他立在窗下凝神静听,里面没有丝毫响动,不禁开始怀疑隐三的消息失误,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略一迟疑,他推门而入,屋子里浮动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甜梨香,与她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辙。
屋内的摆设简单实用又处处透着姑娘家精巧的心思,比她前世的寝室要看着顺眼的多,墙边窗下摆放着几盆盛开的迎春迎春的枝条极软,被编成了一株株半人高的花树,想是已经有些年头了。
星眸流转,最终落在绣床下一双浅粉色的绣鞋上,他快步走至床边,如愿的瞧见美人半卧床榻,正睡的香甜,墨黑的如云秀发因为翻动已经散开一些,丝丝缕缕的铺散在软枕上,痒痒的勾着他的心。
阿梨将被子全部拥在怀里,埋进了半张脸儿,憨态尽显,如水的星眸里渐渐溢满宠溺,君曜俯身,轻轻拉过另一张被子,覆在阿梨身上,初春的天气还是阴冷的,纵然他喜欢,却也不舍让她受了凉。
君曜小心翼翼的将棉被掩好,大手一路向下,许是阿梨梦中有所感知,她轻轻咕哝一声,又沉沉睡去,君曜手下动作不停,侧头看向床尾,便瞧见一只纤巧的足露在外面,喉咙蓦地发紧,即是裹着一层罗袜,他仍能想象到将之捧在手里的纤细灵巧。
不知过了多久,阿梨朦胧的睁开眼,屋内光影昏暗,依稀可见头顶粉紫色的菱花床帐,她盯着床顶怔愣一会儿,又轻轻翻了个身,凝神听着屋檐上的雨水滴在青石板上响起一串嘀嗒,外面下雨了。
又过了一会儿,阿梨才恍然觉得哪里不对,她一直睡着,屋里何时点了灯?迷迷糊糊的坐起身,随着她的动作,散开的头发落在身前,挡住了视线,她抬手拢了拢,赫然发现她的闺房内竟坐着一个男子,那人背对着烛光,让她瞧不真切。
阿梨惊惶的将被子拢在身前,正要开口喊人,那人猛地起身,大步迈到她床前,将她未出口的惊呼全都收进手心,阿梨这时才看清这人竟是君曜,顿时杏眼圆瞪,愤怒又委屈!
君曜低声道“你别喊,我就松手,若是将你家人喊进来,瞧见咱俩这副模样,你便只能非我不嫁了!”
阿梨眨眨眼,君曜微微失望的松开手,笑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
阿梨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还完好的穿在身上,便稍稍镇定下来,抬手擦擦被他摸过的地方,不屑道“君公子白日里还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天才刚黑,便想脚踩两只船了吗?”
“阿梨你生气了吗?”君曜顺势坐在床边,捉住一只皓腕握进手里。
君曜竟然喊她阿梨,不是白姑娘么?阿梨惊讶的抬头,便望进一双幽深的眸子里,这样的君曜让她很不习惯,她不自在的撇过头“君公子这里是我的闺房,您在这里不合礼数,还是快些离开吧。”
纵然不喜被他攥着一只手,但依照以往的经验,她知道自己挣不过他,便也不白费力气,好言将他劝走便是。
掌中的小手腻滑微凉,君曜渐渐有些心猿意马,情不自禁的放到嘴边亲了亲,语气愈发软和“阿梨自始至终,我只中意你一个。”
阿梨这辈子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蓦然被一个男人亲了手,怎能不恼羞成怒,她杏眼含霜,冷声道“君公子您将我当成什么人了,来了兴致便逗弄一番,不高兴了便直接踹下车去,今日更是直接闯到我的闺房中来,您还真是将我放在心上!”
君曜扯开隔在两人之间的被团,阿梨没他力气大,眼看着他更加靠近自己。以前只觉得君曜身形修长,此时靠的近了才发现他并不像看上去那般瘦削。
就好比现在,他只占据着床沿一侧,以往宽阔的绣床,立时变得紧窄。两人近在咫尺,君曜低哑的嗓音又在耳边响起“阿梨以前是我混蛋,我见你进了怀远候府便忍不住的嫉妒宋轩,后来你有了难处四处求人,却唯独不来找我,我更是恼怒,阿梨我要你眼里只有我一人,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
说话间,君曜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细嫩的耳垂上,痒痒的,阿梨尴尬的的侧过头,殊不知如此一来便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更是让君曜得了空子,处子幽幽的体香若隐若现,黑沉的星眸又暗了暗!
脑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阿梨盯着那处烛火,烛光明明灭灭,似乎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她不回头也知道君曜正专注的瞧着她,那双本就十分好看的星眸,映着烛光一定更加迷人。
男人就是这样,对下决心要弄到手的东西,往往都耐心十足,不择手段!阿梨冷冷一笑,喃喃道“我与大嫂几次受人刁难也是你所为?”
咏乐城几次碰壁几乎将他们一家逼近绝境,阿梨不敢想那背后捣鬼之人竟是眼前的君曜,将她一步步逼近绝境,再伸手将她拉出来,让他们全家都感恩于他,甚至母亲想将她许配给他!想到这个忽冷忽热反复无常的男人,与她如此靠近,阿梨便觉得屋内忽的冷如寒冬腊月,身子阵阵发寒!
君曜也察觉自己失言了,有些事本该一直瞒着她,情急之下却全都说了出来,或许自己下意识的不想对她有所隐瞒。他还记得阿梨曾说希望与他坦诚相待,可惜今日却选错的时机。
君曜从未像现在这么挫败过,他轻轻叹口气,伸手将阿梨揽进怀里“阿梨,之前都是我不好,我混蛋,你原谅我吧,以后我只对你好。”
一察觉君曜的意图,阿梨便下意识的往后躲,奈何绣床就这么大,他又占据着床沿,长手一伸轻轻松松的便见她收入怀中,两根胳膊似铁钳一般越收越紧,阿梨无法只能任由他揽着,冷声道“公子神通广大,我怎敢怪你,你若真有心,便还我一份清净吧。”
一侧的肩膀蓦地一沉,竟是君曜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阿梨难耐的动了动,只听君曜哑声道“阿梨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看我日后的表现如何?”
砰!砰!
“阿梨,怎么还插着门呢?”阿梨正要开口,门外便传来了李蓉的叫门声,惊的她一个激灵连忙推推君曜,小声道“我大嫂来了,你快起来。”
君曜恋恋不舍的起身,趁机说道“你若是不生我气我马上就走,大嫂可在外面等着呢,迟迟不见你出去,保不准她会破门而入!”
“又想骗我,大嫂就在门外,你怎么走?”小巧的樱唇一张一合似乎在邀请他前去一亲芳泽。
星眸微闪“如此说来就算你原谅我了!”
这人又曲解她话里的意思,阿梨虽不打算就这么便宜他,但为了解除当下的困境,勉强算是认同!
“你为何还不走?”阿梨尚不明状况,君曜忽然凑近她,目光精准的捉住心仪已久的两片樱唇,微凉滑软的触感,甜甜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阿梨惊的陡然睁大双眼,双手握拳恼羞成怒的胡乱捶打,君曜恍若未闻,怀中的人儿太过美好,让他贪心的想要更多!
“阿梨你再里面做什么呢,快开门!”李蓉又在催促。
君曜再是不舍,也明白他真该走了,意犹未尽的松开怀中人,阿梨一得了自由,便防备的侧过身去“你快走吧,不然我真的喊人了!”
阿梨背对着君曜,只听他无赖道“你喊吧,将你父亲母亲喊来,我正好娶了你。”
“阿梨……”
敲门声越来越急,阿梨恼怒的转过身正要开口斥责,却发现屋内早没了那人的影子。
第40章 晋江独发
阿梨微微惊讶片刻,抬手除下头上的梨花木簪,满头秀发顿时倾泄而下,她稍稍拢了拢,才起身去开门。
李蓉再次扬起手,准备再试一次,若是阿梨还不来开门,她就只能叫阿瑾来撞门了,正思量着,门忽然开了,阿梨披散这头发立在门内,一脸茫然的瞧着她,一看便是刚睡醒的样子。
“大嫂?”
李蓉捂着胸口,顿时松了口气,?问道“好妹妹,是真伤心了?”
“大嫂说什么呢?”阿梨明知故问,引着李蓉往屋内走,外面一场雨方才下过,很是阴冷。
“今日之事你毋须过于介怀,我与母亲也并没有说什么,只当是与他拉家常吧,都是邻居,日后总免不了碰面,你可要想开些。”李蓉继续说着,字里行间忧心忡忡。
阿梨蓦地转身,发现李蓉还站在门口,想是还在为白天的事自责,大嫂与母亲一心为她打算,怎能再牵累她们忧心!阿梨笑着宽慰道“大嫂真当阿梨是泥捏的么?且不说我对他本就没有那份心思,就算有我也不至于为了个男人便寻死觅活的!”见她仍是幅半信半疑的,阿梨又道“晌午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香膏的新用法,才忽然离席,大嫂若不信,明日我演示给你看看?”
李蓉看她不想撒谎的模样,心口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她挥挥手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快收拾收拾,就等你开饭呢。”
阿梨应了一声,目送着李蓉走远了,先前努力维持的笑容也渐渐僵在脸上。她缓缓走回寝室,屋内一切如常,只有凌乱的床榻昭示着君曜刚刚来过,那个迷一样俊美的男人,危险又诱惑人心,比之当年的宋轩,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