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一张老脸立即面色铁青。
她敢肯定,顾青未这就是故意的!
别说那日顾青未是和于悠然一起去了那个院子的,更是见着了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顾青未那天没去,两府离得这么近,于悠然的事如今又闹得满京城都当作了笑话来看,顾青未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于悠然难道还能大剌剌的出门交际吗?
顾青未故意提到于悠然,这岂不是在戳她的心窝子?
如果吕氏将这个问题问出来,顾青未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她就是要故意戳吕氏的心窝子,吕氏这自打一进来就没句好话,竟然还想插手她和宁致远的房里事,这明摆着就是不想叫顾青未好过,顾青未又何必对她笑脸相迎?
若是换了前世,顾青未也许就忍了。
但是她是重活一世的人,这种内宅纷争,她总不能一直让宁致远来护着好吧。
话说完,顾青未还满脸不解地看向吕氏,一副完全不知情,而且等着吕氏下文的模样。
纵然心里已经恨不得将顾青未一把捏死,但表面上吕氏却仍要带上笑脸,她几乎是咬着牙道:“致祥媳妇这几日身子有些不舒坦,正留在府里休息。”
顾青未惊讶地扬眉,“原来八弟妹身体不适啊,那我回去之后可得去瞧瞧八弟妹。”
再怎么忍耐,吕氏仍忍不住阴了脸,不咸不淡地道:“致祥媳妇并无大碍,休息个几日也就好了,侄媳妇你如今可怀着身孕,可不敢叫你去过了病气。”
见吕氏是真的被气得不轻,顾青未这才终于心里舒坦了。
安平长公主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们交锋,到最后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却是半点也不觉得顾青未这是在忤逆长辈。
在这之后,吕氏也是长了教训,再不敢时不时的找晦气。
之后这花厅里来的女眷也越来越多,气氛便也渐渐热闹起来。
顾亦安虽是状元,但如今的官位着实不高,原本他成亲是请不来多少人的,但一来顾老太爷当年可是在朝中任过太傅的,在朝中也有不少门生故旧,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年,顾家这些年也没与这些人联系,但仍有不少人自发的来了顾家吃喜酒。
另有顾亦安的同窗,官场上的同僚,以及冲着叶家、定国公府来的众多人,这喜宴现场却也是极为热闹。
顾青未陪着安平长公主坐了一会儿,就见着了随着母亲一起前来的楚雁南与梁诗诗。
庄王妃和宋氏本就是熟识的,两人自笑着寻了安平长公主一处说话,却是将顾青未几个给抛到了一边,道是让她们自去寻了地方说话。
梁诗诗倒是乐得如此,拉了楚雁南和顾青未的手就往角落里去。
她性子本就有些粗心大意,完全没顾及顾青未如今是有了身孕的人,还是楚雁南将她的手拍掉,她才醒悟过着冲顾青未吐着舌头。
三人在角落里坐下,顾青未瞧着楚雁南神色间有些蔫蔫的,便有些好奇地问:“雁南,你这是怎么了?”
听顾青未问起这个,梁诗诗立即就抢着回答,“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庄王和庄王妃如今正替她挑选夫婿呢,她这段时间为了这件事可没少与庄王和庄王妃置气。”
梁诗诗都已经将话说出去了,楚雁南于是便也无奈地点头。
顾青未立即心下了然。
说起来,楚雁南今年可马上就要十九了,就算皇室宗亲的女儿家比之寻常人家总能多了几分特例,但十九岁的姑娘家不仅没嫁人,还连亲事都没定的,也着实是不多。
庄王和庄王妃会急着替楚雁南挑选夫婿,这也是再所难免的。
可楚雁南会如此抗拒,甚至还因此而与庄王和庄王妃置气,这就叫顾青未有些不解了。
顾青未自进京之后就与楚雁南相熟,在她眼里,楚雁南的性子里带着些飒爽,以前也从未见过她对成亲有什么抗拒,只不过那时庄王和庄王妃舍不得这唯一的女儿,想多留她两年而已。
想到这里,顾青未重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个适龄的女子,本就不该对亲事有这样的抗拒,更何况楚雁南乃是皇室郡主,她对这件事更该看得十分清楚才是。
既然如此,能叫她如此抗拒亲事,莫不是……
顾青未探寻地将楚雁南上下打量了一番。
楚雁南的个子比起顾青未来说要略高挑些,皇家的女儿容貌都不会差,楚雁南自然也是如此,她的五官无一不是精致非常恰到好处,一双形似弯月的眼睛不仅极为灵动,还带着淡淡的英气。
因为要来吃喜酒,楚雁南今儿的装扮也格外的精心,头上插着红宝石的分心,一头乌发间又斜插了一支用了罕见红翡做成的步摇,身上穿了一件茜红的刻丝褙子,上面点缀般的绣了几朵嫩黄的迎春花。
这身打扮,于楚雁南来说,无疑有些太精心了。
☆、第502章 灯(月票160+)
女子爱俏,这本是寻常事。
若是其他女子如此精心打扮,顾青未并不会觉得奇怪,但若是这个人是一向并不注重这些的楚雁南,而且还是对婚事极为抗拒的楚雁南,那就有些奇怪了。
能让一个此前并不注重打扮的女子有这样的变化,除非,是有人让她生出了打扮的心思。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
楚雁南,她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顾青未脑中隐隐有些什么闪过,但不等她及时抓住,那缕灵光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仔细想了想,仍没想出什么所以然,顾青未便先放过此事,而是冲楚雁南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地问道:“雁南,你是不是有了心仪之人?”
听顾青未这么一问,最先反应的不是楚雁南,反而是梁诗诗。
梁诗诗摇了摇手,“怎么可能嘛,平时可没见雁南姐姐对谁家公子假以辞色,就算出门也多是有我们陪着的,若是她有了心上人,我们怎么可能不……”
话未说完,梁诗诗便见着了楚雁南脸上那瞬间的扭捏。
她顿时不顾形象地张大了嘴,“雁南姐姐,不会真的被欢颜姐姐说中了吧?”
虽然楚雁南没有作出正面的回应,但她闻言之后鲜见的揪了袖口不放,这样反常的反应却无疑是默认了。
梁诗诗狠狠摇了摇头,很是不解,“既然你已经有了意中人,为何还会如此抗拒庄王妃替你说亲?以庄王妃疼你的程度,你直接将心上人告之了庄王妃,难道她还能不允了你?”
梁诗诗说得理所当然。
但楚雁南却略带苦涩地抿了抿唇,顾青未也在心里暗暗摇头。
庄王妃疼楚雁南是不假,但梁诗诗却没想过,这世上还有门户之别,能叫楚雁南有如此反应,想来她的那个意中人的出身必定不足以与身为郡主的她相配。
更极有可能,还是出身寒门。
皇室郡主与寒门子弟,话本子上倒是有不少这种才子佳人终成眷属的美好故事,但话本子毕竟只是话本子,事实是,现实之中,就算才子佳人两情相悦,只一个门第,就足以将他们死死隔开。
拍了拍楚雁南的手,顾青未问道:“可是你知道,你的意中人不可能入了庄王和庄王妃的眼?”
楚雁南面上带着怅然,轻轻点头。
也许是这件事在心里闷了太久了,这时反正顾青未和梁诗诗已经知道了,她也不用再苦苦瞒着,反而还说起与那意中人相识的经过。
“去年的上元灯会,你们都还记得吧?”楚雁南轻声问。
顾青未和梁诗诗都点头。
她们当然记得,去年的上元灯会,元昌帝领着宫里的贵人们与民同乐,宫里的贵人们还出了银子烧制了一盏琉璃宫灯作彩头,后来有人猜中了这盏琉璃宫灯上的灯谜,还得了元昌帝百两黄金的赏赐。
顾青未还记得,那时宁致远还曾问了她想不想要那盏琉璃宫灯,她不想宁致远为了给她拿这么一盏灯而阻了别人的前途,最后拒绝了。
后来没多久,那盏琉璃宫灯就被人摘走了,猜出灯谜的似乎是寒门才子,虽然没能让元昌帝亲自召见,却也得了百两黄金,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顾青未那时和宁致远四处观灯,倒也没有去关注到底是谁摘了那琉璃宫灯。
如今听楚雁南提起,顾青未有些惊讶地扬眉,不会这么巧吧?
但无巧不成书,有时候事情就有这么巧。
去年的上元灯会,楚雁南也来了。
但她只跟着庄王和庄王妃在元昌帝跟前露了个面,就乃开丫鬟护卫自己一个人偷溜了。
那天的灯光如流火般璀璨,一直到现在,都仍被楚雁南深深记在心里。
顺着街上各式各样花灯,楚雁南便一路来到了放置琉璃宫灯的地方。
身为皇室郡主,楚雁南自然不会看得上一盏琉璃宫灯,她只不过是想凑个热闹而已,不过她到的时候那盏琉璃宫灯已经被人摘走了,只留下原处有不少人仍意犹未尽的讨论。
没瞧着热闹,楚雁南也觉有几分无趣,唯恐丫鬟们寻不着她将事情禀到庄王妃那里去,她便想着要原路返回。
因为看着路边一盏别致的荷花灯,楚雁南一个不小心,就结结实实的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一人。
她还没来得及觉得抱歉,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