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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夫之术 (荀草)


  因为时常入宫看望自己的小孙儿,这位叱咤了大楚朝廷大半辈子的王爷难得的柔情满怀,一心扑在了人生大事上,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雀跃。这让整个王府里里外外几百号人都啧啧称奇,有人更是笑说见过王爷抱着胭脂水粉回府的样子。那神态,不像一个孤独了多年高高在上的权贵,反而像是突然被自家婆娘投了一罐子蜂蜜似的老男人,沾沾自喜的模样心酸又惹人发笑。
  不过,福王没有王妃,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一时间,王府里的知情人倒是心知肚明,不知情的那脸色就千奇百怪了。
  秦寒羽买胭脂水粉自然不是自己用,而是云音要求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日费力耕耘的缘故,云音对他的求欢再也没有了往日那般愤恨交加的姿态。两人亲密的日子越来越多,秦寒羽各种小动作不断,嘘寒问暖也就罢了,偶尔看阳光正好,还会抱着云音在院子里晒一晒太阳。
  在秦寒羽的记忆中,云音从来就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天真活泼的时候很容易吸引男人的目光。
  自从出过密室一次,云音开始逐渐对他提了要求。最初只是嘟囔一句想要吃烤肉,差不多十五年了,秦寒羽还是第一次听到挚爱女人除了放了她之后的第一个额外的要求,那份欣喜若狂根本无法言表。所以,那一次烤肉是秦寒羽亲力亲为,云音靠在摇椅里等着投喂,那一份默契差点让人误以为他们是相处了多年的老夫老妻。
  有了第一次就第二次,第二次是想要一袭鹅黄的裙裳。云音喜欢各种嫩色,鹅黄湖蓝芽绿,对秦寒羽爱之若狂的樱桃红却是弃如鞋履。她不知道,秦寒羽之所以喜欢大红,纯粹是因为他记忆中最为鲜明的色彩,就是封后大典时云音的那一袭红裳。那是他心底最隐秘的痛,也是对自己皇兄最为深刻的恨意来源。
  有了美丽的衣裳,对镜自顾的时候,云音才恍然发现自己容貌的衰退,这才有了胭脂水粉的要求。
  所谓女为悦者容,秦寒羽认定这是云音最大的一次改变。他甚至觉得,今次之后,他们两人会如任何一对明媒正娶的夫妻一样,相濡以沫,相伴到老。
  若秦寒羽有过妻子,甚至是有过妾室,他就该知道,孕妇最大的忌讳是什么!也该是先帝的帝位来得太理所当然,导致秦寒羽的母妃也没遭遇过太过于惨烈的宫廷碾压,所以,对于女人那些致人流产的事物知之甚少。
  所以,等到云音的身上连续七天小月不止的时候,他才发现问题所在。
  那一整套胭脂水粉,居然都只余下了一半。一盒胭脂,在寻常女人的手里最少也可以用上三个月,在云音这里却不到半个月就去了一半,说明什么?
  “麝香啊,蠢货!”云音抱着肚子躺在床榻上,嘴角的讽刺明晃得刺眼,“不是所有的胭脂水粉都会添加麝香,所以,我都试了试。”
  秦寒羽双手颤抖:“你怎么试的?”
  “吃了它们啊!”云音点了点自己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原先让秦寒羽误以为她身子不爽利所以才容色晦暗的真正原因,居然不是因为他日日需求无度的缘故,而是因为云音吃了胭脂水粉,吃了整整半盒!
  “你简直不要命了!”
  云音露出一口渗血的牙:“是你痴心妄想!我告诉你,此生此世我都不会再给你生孽种,一个都不会!就算怀了,我也会弄死他,哪怕生下来,我也会亲手掐死他!”
  秦寒羽暴喝一声,双手狠狠的掐住对方的脖子。她恨他,他又何尝不恨死自己!如果当年他主动一些,他强势一些,他蛮横一些,只要他提出来,身为太子的皇兄为了兄弟情义说不定早就把云音让给他了。只是,当年的他太过于懦弱,太过于胆怯,他怕他们的兄弟之情经不起一个女人的考验。
  他觉得,那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天底下的美人多的是,何必为了一个云音而坏了兄弟情分。皇族的亲情太重要了,重要到可以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甚至是性命!
  秦寒羽退缩了,一直退一直退,退无可退的时候,他才发现,还是得不到的人最难忘。
  掌下女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可是她眼中的光彩反而越来越艳丽,就像是阴霾多雨的秋日乍然散去了所有的乌云,见到了阳光。
  “你想死!”秦寒羽猛地松手,揪着她的发丝逼着她与自己对视,“没那么容易,我不会让你轻易死了。”
  云音剧烈的咳嗽着,失望之色根本没去掩藏:“放心好了,我迟早会死。我会跟先帝团聚,我自始至终都是他的人,做鬼也是他的鬼。”
  秦寒羽哈哈大笑:“你以为你是他的妃子呢?告诉你,没有我的容许,你连陪葬的资格也没有,我让你安葬在哪里你就得安葬在哪里。只要我愿意,你哪怕死了,尸骨也得永生永世的陪在我的棺材旁边,生同裘死同穴!”也许是觉得这话还不够表达自己的恨意,他低下头凝视着云音那惨白的容颜,指腹摩擦着她渗血的嘴角,“何况,你怎么会死?先帝刚刚殡天的时候,你没死成,现在你又怎么会自缢呢!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是个胆小鬼,你怕死得很!你这辈子除了老死,没有其他的死法,认命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啪的一声,秦寒羽的脸上浮现五指抓痕,他从鼻腔里浮出两声冷哼,重新清理好对方的乱发,甚至给对方拉上了薄毯,轻声细语的道,“你身子伤了根本,等会我让太医来替你把把脉,该吃药就吃药。”说罢,将桌上的胭脂等物一扫而落。
  “这些东西太差了,下次本王给你带更好的来,你安心休养。”
  *
  许慈出了月子后,普季已经到了沙洲快两个月了。
  他刚刚到沙洲的时候就见过了白毅,跟白毅抱怨:“这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亏你还一呆就是几十年。”
  白毅对他弱鸡一样的身子骨嗤之以鼻:“朝中没人没办法,你以为我愿意呆?”
  正巧,李齐找白毅商量事情。这一年半之间,两个人哪怕是天生仇敌,对对方的真本事还是很佩服的,所以,哪怕每一次商议事情他们都会相互讽刺一番,不得不说,争吵后提出来的决案还是很得人心,甚至成效也高出白毅与自家属下们商讨来的三四成。
  李齐做大将军的时候,普季刚刚入摄政王帐下,为了立足,李齐当年下马就有普季的鬼点子在其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所以,李齐是知道摄政王手下这个狼心狗肺的狗腿子的,普季对于自己第一个拉扯下马的手下败将那也是记忆尤甚。两人相见,普季以为对方还是以前的暴脾气,肯定会先揍了自己一顿再说,结果出乎意料之外。李齐旁若无人的先跟白毅吵了两句嘴,两人又定下了下一轮去西蒙发财的事儿后,才由白毅的介绍下与普季见礼。
  见礼的话儿也稀疏平常:“久仰大名,普大人日后可要多关照关照我等小民啊!”
  普季咂舌了,哎哟喂,这还是当年那个虎将吗?那个轮着两个大锤就可以把一艘大船给砸穿的猛将吗?
  不过,哪怕心里再怎么嘀咕,普季做人还是很有心机的,当即拱手笑道:“没想到他乡遇故知,李将军这些年可还好?”
  “好,跟白毅搭档,他很照拂我这个泥腿子。”
  白毅大笑,大掌拍打得李齐的背部,发出砰砰的巨响,普季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不知道李将军这些年在哪里高就,下官记忆力还是不错,好像朝廷的武将名册上并没有将军的名号啊!”
  李齐这才哦了声,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哦,我不是将领,我就一个幕僚,如今在太守身边当个跑腿的伙计,跟普大人做的活儿相差无几。”
  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能跟一个边关朝不保夕的太守相比吗?他们身后的幕僚那地位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嘛。
  普季:“那还真是屈才了。将军大才,要不,下次回去下官替你在摄政王面前引荐引荐?”
  这话简直打脸,李齐好歹是保家卫国的将领,到了普季的嘴巴里就跟一个守城门的小吏没差别了,还引荐,这不是抬高了自己贬低了李齐嘛!是个人都会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李齐却是一反常态笑眯眯的道:“好啊,我就等着普大人的喜讯了。”
  普季暗吼:你还真是不要脸啊!
  李齐挤眉弄眼:哎哟,我就是这么会顺杆子爬。
  有了李齐这份关系,普季很顺利的就见到了何玮手下几名幕僚,从而开始了摄政王的任务。
  不得不说,摄政王估算得没错,丫的这群人就没一个善茬,李齐最甚!

☆、第四五章

  说是顺利,其实真的就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相互交换了名号和官职,然后就各奔东西了。
  那一瞬间,普季的心情是相当的恼怒,觉得这群地方官吏太不把他这位摄政王的首席幕僚放在眼睛里了。不过,普季在福王府邸最底层爬到亲信的位置,容人之量还是有些。
  他也不急躁,反正人来了,正好可以接着这个机会将沙洲地界全部走一遍,看看大楚这个最穷死亡率最高的州城与书面上的记载有什么不同,还可以顺便比较一下何玮这位太守与往年的同僚们相比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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