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中有人避重就轻的道:“大人,那只是小事。现在我们在讨论衙内之内是否能够纵容一个外人在此嚣张。”
“就是。大人,我们可丑话说在前头。衙门的事儿私是私,公是公,可容不得一丝私情。今儿您要是不把这个女人给赶走,我们就……”
曹安抬眼:“如何?”
“休假!对,我们都休假,您什么时候把她给弄走了,我们再来当班。”
曹安看着这群义愤填膺的禽兽们,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维持着温笑:“哎,有话好好说嘛,干嘛动不动要休假呢!要知道,整个衙门才多少衙役啊,你们身上的职务可是影响着齐州城的民生安全,你们走了,别说是衙门之内了,城里面也都会乱了套。休不得,休不得!”
曹安越是惶恐,衙役们越是张狂,指着许慈大喊:“那你就让这个女人滚!”
“男子汉大丈夫,跟个女人计较做什么?”曹安撇嘴,笑眯眯的继续劝导,“再说了,你们一群人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就罢了,居然还跑来找我主持公道,这传出去……对诸位的名声可不大好。”
众人脸色一变,相互对视了几眼,反应过来:“大人,您这是不准备替我们主持公道了。”
“我这不是在劝和吗?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都在一个衙门办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冷冰冰的嗤笑:“看样子我们这些为齐州城的百姓早出晚归劳心劳力的衙役做得再多再好,也抵不过一个女人的枕边风啊!”
曹安尴尬:“下官与许大当家清清白白……”
这群人终于耐心耗尽:“不用说了!大人,下官今日就请假,工伤!”众人附和,“对,工伤!”
爱财如命的‘太守大人’果然犹豫起来:“你们这是私人恩怨,算工伤不大好吧?”
曹安越是紧张,衙役们越是张狂:“我们可以请衙内的仵作验伤,他说是工伤就是工伤,反正这个假我们请定了。太守大人你看着办吧!”
曹安的目光在胸有成竹的人群里环视了一圈,眼见着这群被何玮养大了胃口的衙役们一个个露出嘲讽的神色,拳头紧了又紧,最终叹息:“既然如此,那你们走吧。”
原本成竹在胸的人放下了双手,有人瞠目结舌,有人犹豫不定,左边看看他们心目中爱才如命的太守大人,右边看看从进门说了那两句话后就稳如泰山的彪悍女人,越看越觉得这两人之间存在着猫腻。可惜,两个当事人都不肯承认。
班房里有一瞬间的尴尬,有人受不了这种沉闷,手一甩,一边出门一边提醒,“大人您好自为之吧!”这齐州城的衙内,可不是你太守一手遮天的地方。
“这个女人不走,我们是不会回来的。”
“有她没我们!”
不过一会儿功夫,班房内就只余下曹安和许慈两人。许慈老神在在的喝了一碗茶,正聚精会神的吃着点心。
曹安的视线落在桌面上:“这弩好生精巧。”
“这只是我给孩子们随便做来打鸟的玩意儿。”打鸟的玩意儿去射人?那鸟得多大啊!
“什么时候也给我做一个?”
许慈拍拍手,抹了一把嘴,起身:“等我得闲吧。明儿你的弟兄们下山,我也丑话说在前头。在衙门当差可不像做山匪一样简单,若是被我听到你的人持强凌弱百姓的话,这弩可就不是打他们的眼眶手脚了,我会直接废了他们。”
曹安心里惋惜,点头:“放心。”
实际上,他自己放心太早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整个官衙后院就热闹非凡,“一一一二一”的喊话声不绝于耳,同时伴奏的还有一阵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曹安抱着被子遮住没有绑定枕头的肚子,趴在窗口边问打扫的仆妇:“外面什么人,这么吵?”
“回老爷,是新来的衙役们在晨练。”
新来的衙役那就是他在无寿山的兄弟们了,没想到大家满勤快,居然大半夜就下山来城里了,而且还晨练。
天知道在无寿山的时候,没活干的时候大家都是自由散漫,别说是晨练了,午饭都难得逮到几只活人,大多还沉醉在温柔乡内。
曹安正准备发表一番对新来衙役们的赞赏,话还没出口,就看到远处两列整齐的队伍从花园前面穿过,一边跑一边喊:“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先天下忧而忧,后天下乐而乐……”
“晨练还要念诗?”
仆妇笑道:“听说这叫做口号!提醒衙役们,凡事以百姓为先,要忧国忧民。”
曹安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一边到处摸索那软枕垫,一边关窗:“我去看看。”
练武场内,白梨正挺着七个月的肚子,手中拿着臂儿粗的木棍在训兵:“你们就是废物,肩不能挑千斤担,手不能写锦绣华章!你们生在污泥之中,与野草为伍,与蚊虫作伴,你们生来就是被人践踏的,你们是蝼蚁,别人让你们生你们就生,别人让你们去死你们就去死。你们甘心吗?”
众人果露着上半身,整齐的跪坐在场地中央:“不甘心!”
“你们上不能赡养父母,下不能照顾妻儿,文不能斗贪官污吏,武不能保家卫国,你们生来有何用?你们有用吗?你们是什么?”
“我们是废物!”
“大声点。”
“我们是废物!”
“再大声点,哑巴了吗?”
“我们是废物!”
白梨点头:“很好。”围着众人走了一圈,再一次大声质问,“废物们能不能保家卫国?”
群情激昂:“能!”
“废物们能不能替百姓伸张正义?”
震耳发昏:“能!”
“废物们能不能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声嘶力竭:“能!”
“分两队,自由搏击。”
曹安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凑到刚刚下场的孕妇身边:“白梨,你这是……”
白梨一看是曹安,就理解的道:“大当家说这叫洗脑!”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们上山后?”
曹安:“为难你了。”在无寿山的时候,想要凑齐这群臭小子都要耗费不少功夫,每次干活之前都要提前三天找人传话,对于白梨,曹安是打从心底里的佩服。
白梨拿着毛巾擦汗:“还好。最开始刺头蛮多的,现在都驯服了。”
驯服?怎么听着不大对头啊!
“能不能请教一下……除了喊话之外的方法?”
白梨理所当然:“揍啊!不听话揍得他们听话。还敢反抗的话,打断他们的腿就是了。”
曹安觉得自己又要冒冷汗了:“会不会太简单粗暴了?”
白梨看白痴似的:“达到目的就行了,你管过程做什么。”
也许是这种训练方法的确颇有成效,无寿山这群山匪们顶替原本在城里巡逻的官差们后,整个齐州城的氛围好了不少。
按照许慈的说法,官差就跟城管似的,什么都管什么都收,如果回家的路上正巧没有银子买菜,说不定就拐个弯儿去收了两个菜摊子给自家加菜了。
乔村在齐州城里涉及了各行各业,也没少被这群吸血蚂蟥为难过,有时候花钱消灾,有时候是直接被官差们撸去了东西,她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了。正巧曹安又在琢磨怎么让无寿山的弟兄们下山享福的事儿,她就直接出面替对方解决了难题。
很快,原来的官差们就发现自己的职位被人顶替了。不当职位被顶替,第二个月月初去拿月俸的时候,发现月俸也被人冒名顶替了。
他们去找何大人要个说法,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官差们不肯轻易妥协,干脆在城里惹出麻烦引得那群假货现身,为此,城中爆发出几场可大可小的争斗,皆以官差们原班人马的失败而告终。
这一次,终于有人醒悟,察觉这一切可能都是何太守的阴谋。
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了?职位被冒名顶替,月俸也被人冒领,因为是衙门的职位,他们连个告状的地方也没有,呜呼哀哉。
日子流水一般到了初夏,无寿山定居的乔村女人们接二连三的传来了好消息:她们要生啦!
随着好消息不断,无寿山的男人们与乔村的女人们爆发出了一次史无前例的斗争,从而引发了曹安与许慈的第一次矛盾。
这一次的矛盾,师爷定义为:无寿山男人的种子之战!
作者有话要说: 回到乡下了,冷死了,还没无线,靠着手机联网发文,悲催的
☆、第十八章
如果说,去年端午是无寿山大部分男人们第一次感受到播种的快乐,今年四月前后就是他们感受种子结果的日子。
师爷曾经喜滋滋的对曹安感叹过乔村女人的好处,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孩子生下来也不用他们照顾。
让一群大老爷们丢下正事,伺候婆娘月子,每天跟奶水、尿片,还有无数的哭声度过一到两个月,无异于等于慢性自杀。
好在,乔村的女人十分懂规矩,早已提前打好招呼,不用男人们伺候,也不用他们看顾孩子,甚至连稳婆的红包都是许慈统一发放,根本不用无寿山的男人们花一个铜板,废一句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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