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她又从怀里拿出一根金光闪闪的簪子,“这是他送给我的,你知道这一根簪子够我们家种一年的地了,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连点首饰都不舍得给我买,算什么爱。”
陈津大受打击的看着莫微,“你不是说过不在意我是什么身份吗?我以为你不在乎钱财,所以…”
“不必再说了,你根本舍不得你的钱财,在你心里我连点首饰都不值,我不想听你说话。”
“不是这样的,阿微,如果你喜欢我的东西都归你,只要你嫁给我,你就是世子夫人,你不会缺衣少食,一样可以过富贵的日子。”
“算了吧,世子爷,你上有父母,哪里能随我心意,世子夫人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看人脸色过日子,我才不想伺候公婆,做什么死要面子的世子夫人。”
“阿微,你真的决定了吗?如果你跟我说你刚刚都是气话,我就当没有听到过。”
莫微不屑一笑,冷漠的看着陈津,“世子爷,我们之间结束了,当初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没有更好的选择,如今我找到了更合适的人,还请你不要挡我的路。”
莫微踏过地上的花环,一步步消失在陈津的视线里。陈津捡起地上的花环,拂去上面的灰尘,将它紧紧的抱在怀里踉跄着往回走。
“当初母亲找你都说了什么?”真相虽然难以接受,但陈津还是要把它弄清楚。
莫微听到陈津的话,眼眶微红,一点点想起当日的情形。
当日,她看着陈津远去的身影,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就在三天前,她爹突然倒在庄稼地里,再也没有起来。
恰巧南阳侯夫人来找她,让她离开陈津,南阳侯夫人告诉她,她的存在只会让人家笑话陈津,让陈津抬不起头来,他的身份决定了他不能娶一个农女做世子夫人,南阳侯夫人还说,只要她离开陈津,她会给她一大笔银子,让她一生富足。
南阳侯夫人苦口婆心,她始终没有同意,直到南阳侯夫人跪下求她,她才忍痛点头。南阳侯夫人虽然对她不公平,但不能否认她是一个好母亲,没有人比她更在意陈津。
最后,她没有收南阳侯夫人给的报酬,只收下了一根簪子用来让他死心。
陈津直到今日终于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了解真相的他不禁苦笑起来,当初他回到府上颓靡不振了好一阵,后来还是母亲将他劝好。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莫微给他的伤痛,所以在他心里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他要报复莫微,他要让她后悔欺骗自己的感情。
于是他便利用年轻的容貌,世家子弟的身份钱财,成功的勾引了莫微年轻的后母。
他还记得当莫微推开门看到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时的表情是多么震惊痛心愤怒,那一刻他的心终于得到了平静。良久之后,他才明白,那不是报复的快感,而是因为她永远也不能忘记自己这件事让他觉得痛快。
她想离开他,他偏要在她人生中留下最重的一笔,让她永远不能忘记曾经有一个叫陈津的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即便那些回忆的痛的,是恨的,他也要让她铭记。
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莫微,他以为她嫁人了,便觉得无趣,不再去找她的后母。
好一段时间,他放荡不羁,专门挑一些成熟女人**,那是因为他不想在任何一张年轻的脸上看到类似于她曾经的青涩神情。
后来,有一次他醉酒,误把那个叫薇儿的丫鬟当作她,终于被母亲知道,母亲将他身边的小厮抓起来,问出了他许多荒唐事。
母亲以为他受了刺激,专喜欢挑成熟的女人下手,为此还打杀了好一批下人,才将这个‘秘密’封存起来。
时过多年,他以为他已经忘了,可是看到她的书信还是忍不住来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他从来没有忘记,在那片蓝天白云下的陈津和莫微。
“阿微,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管是误会也好,造化也罢,都过去了,一会儿你走吧,不用管我了。”
“我不走,我一定会救你。”
啪啪,“真是感人呢,原来竟是被棒打鸳鸯的一对有情人。请问陈世子想好了没有?”
陈津将莫微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连馨,“我不会和你合作。”他不能将他的家人置于险境,虽然母亲害他痛苦多年,但她是一个好母亲,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就算他怨恨她,也不能不顾她的性命。
陈津回过头,眼神坚定,“阿微,我一定会救你,哪怕拼上我这条命。”
“没用的,我们出不去的。”莫微神色有些松动,却还是理智的分析,陈津一个人逃出去有很大的希望,带着她是根本不可能逃脱的,连馨想必是知道陈津不会丢下她才会有此一招。
陈津揽住莫微的腰,与连馨的人打斗起来,虽然对方只有两人,但陈津还是应接不暇,两人招招逼近他身边的莫微,陈津便只能被动的见招拆招,不久身上就多了很多血口子。
莫微看到陈津身上的血越流越多,焦急的想要挣开他,却又怕害他分心,只好努力的躲避敌人的剑,尽量不给陈津添麻烦。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只短箭射进陈津右胸,一股鲜血从他的胸口喷了出来。
陈津用手捂住胸口,单膝跪在地上,另一只手紧张的揽着莫微,冷冷注视着前方,想要看清楚偷袭他的人。
齐夙大摇大摆的从房顶下来,稳稳落在连馨身旁。
“殿下怎么来了,馨儿还想留着此人,殿下怎么把他杀了?”
“不合作的人留着也没用。”齐夙语气淡薄,轻轻瞟过陈津,姿态睥睨。
陈津被射中血管,血流的很快,不一会儿便脸色发白。
“求求你们救救他吧,我愿意为你们当牛做马。”莫微恳求的看着齐夙。
齐夙上前冷冷挑起莫微的下巴,眉眼邪肆,莫微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好看却危险的男人,不由的往陈津身旁缩了缩。
齐夙无视陈津杀人的目光,放开莫微,啧啧有声,“陈世子好福气,有美人愿意为了你当牛做马。可惜,这位美人,他已经没救了,不过看在你苦苦哀求的份上,本殿允许他有遗言。”齐夙上前在陈津胸前点了两下,陈津的血果然流的慢了些。
陈津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盯着院中的垂柳,时值初夏,柳树正嫩,翠绿的枝丫挂着鲜活的生机。
陈津挣扎着站起身,向柳树走去,连馨想要让人拦住陈津,却被齐夙拦下。
陈津不理会众人疑惑的目光,走到柳树旁,折下一根根细长的柳条,径自坐在地上编了起来。
莫微看着陈津因为动作而流的加速的血液,红着眼睛跪在他面前,“你别编了,你已经流了太多血。”
陈津冲着莫微微微一笑,继续手中的活计,过了许久,他才颤颤巍巍的将花环编好,嫩绿的树枝上沾着鲜红的血。
他轻轻将花环放在莫微头上,神情里有一种恍惚的温柔,“阿微,我多年不编手艺生疏了,你将就一些吧。”
莫微将花环拿下来,上面的红色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对着脸色苍白的陈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不会,很好看。”
陈津听到她说好看,温润的轻笑起来,“阿微,你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当年是我和母亲对不起你,对你造成这么多年的伤害,你能原谅我吗?”
莫微伸手抚上花环,上面鲜红的血色有一种异样的滚烫,几乎灼伤了她的手指,她郑重的点点头,对着陈津笑的温柔,“我原谅你了,真的。”
陈津握住莫微的手,神色轻松快乐,“谢谢你阿微,你还是那么善良那么纯洁,可我早已被嫉恨吞噬了心,已经变的肮脏不堪,我真希望我还是当年那个陈津,那个干净的可以配的上你的人。阿微,我可以最后再摸摸你的脸吗?”
莫微扯出一个带着泪意的笑,拉着陈津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陈津颤抖着抚摸过莫微的额头、鼻子、最后落到她柔软的唇瓣上。
“阿微,如果有来生,你可不可以等着我编一个花环去向你提亲?”
陈津的手无力的垂落,眼睛也逐渐失去光彩,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存有一口气。
莫微擦掉眼泪,将花环重新戴在头上,露出曾经陈津最喜欢的笑容,强忍着哽咽,“何必等来生,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我愿意嫁你为妻,不管你做过什么,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赤诚的陈津,是我一直恋慕着的如青松一般的陈津,从以前到现在,从未改变。”
陈津用尽最后力气微扬起唇角,将所有的光彩都敛在沉重的眼皮下,将此生的爱恨情仇也都封在那双深沉的眸眼中。
莫微滑过两行清泪,在陈津唇瓣上轻轻一吻,缓缓闭上眼睛,“阿津,等我。”
莫微突然睁开眼睛,抽出陈津胸前的短箭决绝的刺进自己心口,阿津,今生无缘相守,唯有与你双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