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歆怕她真的恼了,急忙搂着她坐在床边,柔声道:“瞧你,这么简陋的条件你怎住的惯?好在咱们马上就要回去了,到时候回去了便好了。”
沈茹的气息渐渐平息下来,认真的看着他的脸,低头时,只见他衣衫上还有血渍,道:“这衣服怎的还不换下来?这鸽子血也是有腥气的,好歹现在报了大仇,不吉利。”
“嗯,一切都听娘子的。”只要她不恼,怎样都好。
陆歆顺从的脱下了外衫,里头是锁子甲,沈茹怕他穿的怪重的,便将锁子甲也替他脱了下来。
陆歆握住她的手,戏谑道:“娘子还要脱?这是要就在这里就寝么?”
沈茹看了他一眼,红了脸:“哼,还就寝?那不是还有个傅姑娘吗?还要我呢?”
陆歆真是怕了她,生怕她又提那一茬,赶紧错开话题,隐约听到外头走路的声音,出声喝道:“是不是赵胜?!给我滚进来!”
外头赵胜腿一软,果然滚了进来,瞧见沈茹都露出真容了,就知道这件事一定是穿帮了。
他低着头,瞧着大哥脸色不善,不由得心虚。
“别怪他。”沈茹拉住陆歆的手,“是我让他带我来的。”
陆歆不好驳了沈茹的面子,狠狠瞪了赵胜一眼,威胁道:“下次要是再敢胡作非为,小心你的皮!滚!”
赵胜暗道侥幸,果然麻利的滚了。
“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陆歆叮嘱沈茹,自己出去了一趟,果然回来,手里提着一坛子酒。
“这是庆功用的酒,今儿欢喜,你陪我好好的喝一杯。”陆歆欢喜的说。
沈茹点头。
陆歆又命了两个人守着帐篷不许一个人进来,他拿了杯子同沈茹两个喝酒。
沈茹陪他喝了酒杯,便有些不胜酒力,想要劝他少喝一点,却顿住了,她知道今日一定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又怎么可能喝得少?
果然,后来沈茹就看着他喝,他将一坛子酒喝了个精光,躺在床上酩酊大醉。
沈茹将他扶到床上去,用毛巾擦了他的脸,柔声道:“我知道你高兴,既然醉了便好好的睡觉。”
陆歆醉眼迷离的抓着她的手:“茹茹……我真的高兴……父亲……母亲……可惜他们都不能够看到这一天……还好,还好,我身边还有你……”
听到这话,沈茹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小小一张床,沈茹依靠在他的身边,他伸开手将女子搂在怀中。
她枕着他的胸膛,闻着浓浓的酒香,那么甘冽,仿佛自己也喝醉了一般。
她出神的看着他的脸,想起从前许多事情,嘴角露出一丝温软的笑,伸手环着他的腰,这么温暖,这么的安心。他孤独太久,她突然希望他不只是有她,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她想,这应该也是他所期望的吧。
☆、73
1
围猎回来,皇命就下来了,信阳侯府重新归还给陆歆,府中之人迁出侯府。
陆歆坐着马车, 沈茹陪在他的身边, 才到信阳侯府, 只见一行人穿着庶民的衣服提着大包小包的出来,因为被贬为庶民,就连侯府制式的马车都不能乘坐,只能做那灰扑扑的普通马车。
到了马车前, 钟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蓦地回头,死死的盯着那两个人,喝道:“陆歆!前些日子我好意邀请你们夫妇,没想到你们竟是这样狼心狗肺之人!”
陆歆蹙眉, 对这老太太他倒不好说什么。
沈茹却耐不住了,径自走到以钟老夫人为首的一班妇人跟前,道:“钟老夫人,话不是这样说的。陆典是什么罪名, 恐怕老夫人心里清楚!他罪有应得, 你们受他牵累,怎的反倒怪起陆歆了?”
“我呸!我儿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不知道?一定是你们这对狗东西为了谋夺这府邸,诬赖他!害的我儿身首异处,我要跟你们拼了!”
说着那老太太竟扔了拐杖,向着沈茹冲过来拼命。
沈茹后退一步,身边的侍卫立即上前拉住了老太太。
沈茹冷笑:“我们诬赖?你也不好好想想,先信阳侯为何突然死去,陆歆又为何流落江湖?这哪一桩事不是陆典的动作?倘若陆歆不流落江湖,这信阳侯的位置也理当长子嫡孙的传下来,哪里轮得到你们的儿子?你们在侯府里享受这么久难道不是鸠占鹊巢,你若是还想你们这一脉好好的活下去,我劝你最好安分一点!”
她的话,还有她冷冰冰的样子,让钟老太咬了牙,再也不敢做声。一家人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钻进马车里灰溜溜的走了。
沈茹心里暗自好笑,这样的人,你不说的厉害些,她还打算在这里胡搅蛮缠呢。
陆歆过来扶着她:“无需跟那些人计较,咱们进去看看。”
他转身抬头,看到那匾额上的金字招牌,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信阳侯府,这一次,他是真正的回来了。
两人一起入了祠堂,一路很安静,里头的人都搬了干净,下人们愿意随钟老夫人一起走的都走了,不愿意的便打发了,如今的信阳侯府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大宅子。
到了祠堂,陆歆拜了祖宗,上一次是在陆典家人的注目下,这一次却真真切切的有了自己成为了侯府主人的感觉。
按理说,既然继承了信阳侯府应该搬进来,但是陆歆迟疑了。
他问沈茹:“你可想搬家?”
沈茹顿了顿,摇头道:“我们在将军府挺好的,咱们人口又不多,搬进来空荡荡的。何况,我怕你到了这里徒增哀思,我觉得还是不搬的好。”
陆歆深以为然,他同沈茹在将军府成家,那里就是他们的家,要是搬家反倒不习惯。
“那就落了锁,让人守着。”他落寞的说,想到昔日威风凛凛的信阳侯府,竟有锁府的一天,他心里兀自叹息着。
“不要。”沈茹怎看不出他的心思,“我说,将这信阳侯府做个义学可好?”
“义学?”陆歆一愣。
“对,侯府乃是官家之地,做义学乃是神圣之事,将来培养出来的孩子一样是为国家效力,有何不好?不然白白空着这么大的宅子未免太浪费了。这祠堂便让人看守起来不让进,前厅和大堂大可以作为孩子们学习的课堂,也不算辱没了侯府。你觉得我这个主意如何?”她歪着头娇俏的看着他。
陆歆看着她的脸,欣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娇嫩的小脸,一把抱住了她:“好,娘子说的都是好的!”
义学之事,沈茹亲自操持,反正她正在家中闲着。
将军府近卫军人手随她派遣,事情其实也不繁杂,只派了一个人主持招生,赵胜买了些桌椅布置了课堂,又延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义学便可以开始了。
消息一放出去,便有许多人来报名。沈茹令人一一记录,只招收家贫的,至于那些居心不良的统统推出去。
沈万银听闻女儿在搞义学,赶紧的来帮了一把手,出了一笔银子足够义学一年的开销。
沈茹忙完了义学的事,正坐马车从侯府往家走,冷不丁的一骑白马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马上坐着一个人,容貌俏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马车。
那个人她自然是认识的,不就是傅琦吗?
傅琦的侍女到了马车跟前:“我家大姑娘有请陆家娘子!”
沈茹掀开了车帘,便瞥见了傅琦眼底的鄙夷,问:“你家姑娘这是要作甚?”
侍女道:“我家姑娘请娘子到天香楼喝一杯水酒。”
傅琦至始至终居高临下的瞧着她。
沈茹一笑:“喝酒?好事,自然要去的,打前带路吧。”
傅琦冷笑,果然是个贪图小利的女子,瞧着长得美,一顿酒就馋了?她真是替陆歆不值。
到了天香楼上了包厢,沈茹身边小茜伺候着,傅琦身边是侍女牡丹立在一旁。
到了包厢里,沈茹淡淡的看着傅琦,只见她并未叫酒席,而是让人搬了几个木箱子过来。
傅琦微笑:“早就听闻陆娘子大名,今日初次见面,一点见面礼不足为道。”
那几个箱子搬到她的跟前,牡丹一脸的傲慢,将一个个木箱子打开,只见里头都是各色釵环首饰,光华闪闪异常夺目。
沈茹看了一眼,抬眼问傅琦:“傅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傅琦笑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请你来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你应该也听过傅家,四世三公,我祖父,外祖父和父亲都是当朝的大将军,我傅家累世功勋,不光是有权,还有钱。如今,我正是云英未嫁之年,之前在秋围之上同陆将军十分情投意合,只是陆将军刚刚娶妻,我想大约他是念在你落难之时帮过他的份上才娶了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乃是将军,如今又是侯爷,你一个商户之女岂能相配?他不好开口,那我来帮他开口。只要你同意和离,这些金珠首饰就都是你的,若是你还不满意,条件你只管提!”
沈茹认真的看了一眼傅琦,禁不住笑出声来。
“呵呵……”她笑的几乎伏在了桌面上失了态。
傅琦恼羞成怒,蓦地拍桌:“你笑什么!有何可笑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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