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芳在一边得意的笑。
沈茹微微一笑,露出极为善意的表情,紧接着她的话加了一句:“夫人所说的这句话,我也奉送给您。夫人,好走不送!”
云氏眯起眼,吸了口气,冷冷的转身离去。
傅青芳哼了一声:“你这女子,简直是毫无教养!好歹那也是县君大人的夫人!你说话这么不客气,早晚吃不了兜着走!”
沈茹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难道没听到?段夫人方才善意劝我,我也善意劝回去,傅姑娘怎的这般不伶俐不通透,听不懂我和夫人都是善意的交流么?”
不伶俐不通透?傅青芳不知道这女子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歪理,几乎给她气死,跺了脚,转身就走。
看着几人的背影,沈茹泠然冷笑,客气?这种人,你待她客气,她以为你软弱可欺,你退一步,她进一尺,当初她还没吃够苦头吗?
当初嫁入段家,她是秉持着做一个乖巧孝顺的好媳妇的,她忍让后退,那云氏却从未想过收手,各种训诫各种欺凌各种憋屈,那一世她已经够了!重来一回她绝不受这些鸟气!
沈茹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个时间很快就要到县君的四十岁寿辰了,最近一些有钱人家的夫人纷纷的来买礼物,便是为了这件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县君是一县之长,但凡有过来往的少不得要备下礼物。
她记得从前,在县君四十寿辰的时候,云氏顺便进行了傅青芳过大礼的程序。因为傅青芳父母在外县,借着县君寿辰,傅家夫妇受邀到达春陵县,顺便将各方礼数都在男家办妥当了,这一切都是为婚礼做准备的。
与此同时,沈茹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她的唇角勾起一丝狡黠而恶劣的笑。
回到沈家,她便叫了桃儿去打听消息。
桃儿打听到了段家果然打算在几日后的县君寿辰上顺便过大礼,然后告诉了她要的那个人的消息。沈茹了然,那个人果然还住在那里。
东城的一个巷子里,一方干干净净的青砖小院内,雪白的梨花开了满树,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无聊的坐在院子里嗑瓜子晒太阳,吊梢眉三角眼,眼底透出几分风流气韵,身穿石榴长裙,肚子微鼓,像个凸起的小球。
院子里只一个婆子在忙碌,一面扫着院子,一面抱怨:“菜有涨价了,隔日里要是官人过来,娘子务必叫官人多给些银钱才是。”
女子吐出口里的瓜子壳,不耐烦的说:“知道知道啦,不就是钱吗?我家官人有的是!成天唠唠叨叨的。”
这时,隔壁的杨婆子从外头买菜回来,经过她家院子口的时候,突然开了腔:“崔姑娘,你这官人是段家公子吧?”
崔樱一愣,没有做声。
杨婆子进了她院子来,瞧着她的肚子不由得摇头叹息:“哎,崔姑娘,我替你可惜啊!”
“杨妈妈,你到底说什么呢?”崔樱莫名其妙。
“你还不知道么?过几日就是段家县君寿辰的日子,届时段家公子同他表妹傅家要过大礼,过不了多久就要娶了傅姑娘过门,这件事全县城都知道,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崔樱一怔,隐隐的觉得不舒服,“我知道。”
“啊?”杨婆子仿佛不敢置信,“你知道?你知道还坐的这般稳当?”
崔樱仿佛浑身失了力气,叹道:“我能怎么办?官人说了,他是要娶正妻的,我出身不好,怎么能挡他娶妻?”
杨婆子跺脚道:“笨丫头啊!你知道那段公子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是第一等狠心决绝之人,她要是知道你怀了段家的骨肉,断然是得子去母,为了维护她段家的声誉,让你消失的无影无踪。那段公子孝顺,自然不敢说什么,到时候说不定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崔樱听了这番话脸色煞白,急忙拽住了婆子的袖子:“杨妈妈救我!你既然知道这些,肯定有法子救我是不是?”
杨婆子犹疑了:“办法是有,就是看你胆子大不大,要是胆子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胆子大!为了我腹中的孩子,我都听你的!”
杨婆子眼眸一转,覆在她耳畔将计策低低的说了出来。
当杨婆子出了院子时,只见一个小丫头站在她的后门边,将一锭大银子丢给她:“这是另外一半,你该得的。但是不许说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杨婆子欢喜的不得了:“晓得晓得!”不过传几句话,就白得了大银子,就是打死她都不会说出去的。
桃儿回来的时候,将杨婆子那边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禀告了。沈茹哂笑,她这也算是救了崔樱一命了。当初她嫁进了段家以后,才知道段东楼在外面早已包养了一个歌妓,有了庶长子,段氏阴狠,去母留子,让她养着那庶子,每每看到那庶子,她仿佛看到那歌妓的阴灵一般。
如果崔樱能因此留了性命嫁入段家,好好的给云氏添添堵,那也是不错的。
接下来,她要擦亮眼睛等着看,看看这场戏接下来到底是怎么演的。
☆、腹中骨肉
初八这天,段家府邸门口挂满了红绸,此时宾客盈门,段管家站在门口收礼都收不过来。
“恭喜恭喜,段县爷的寿辰办的可真热闹呢!”来客贺道。
段管家急忙作揖:“赵员外,里面请里面请!位子都安排好了,我这就着小厮带您过去!”
“好嘞,您忙,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段管家正埋头记礼单,却见一个身着淡青色长袍的少年人站在自己的跟前,瞧着眼生。
“您是?”
少年白皙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拿着手里的礼单交给他:“我是杨夫人的侄子,替夫人来送礼的。”
杨夫人?段管家蓦然想起,“哦,你是石县尉家杨夫人的侄子是吧?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快进去,呵呵!”
少年微微一笑,拱手一揖,便进了院子。
段管家拿起那礼单仔细一看,哟,还挺重的礼。他怎么记得石县尉从前吧,送礼都挺小家子气的,这次倒是大气了一回?他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有礼收就好,管他咧。
段家庭院中热闹非凡,各方宾客都到齐了,庭中设了十几桌酒席,过了一会儿,丫鬟们便开始招呼客人入席,上了茶点瓜子糖果之类的。
清俊少年正是沈茹,她既设下了局,哪有不看热闹的道理?
转眼,便看到一个英俊男子从侧廊过去,沈茹立即坐入了席中,低头喝茶。
段东楼站在廊下,方才蓦然一瞥,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再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吵吵闹闹,难道说他看花了眼?
他嘴唇微抿,脸色清冷。他今日心情并不好,一会儿傅家人就要到了,他此刻换了一身深紫色团花长袍打算去接他们。
段县令出现在他的身后,他今日正好四十,眉目端正面容谨肃,面白微须,着一袭锗色绣银线松鹤锦袍,他瞥了儿子一眼,道:“东楼,在这里呆看什么?你姨母姨父就要来了,还不快去接过来?”
段东楼不情愿的应了一声,便往前门去了。
段县令去了人群里,面带笑容的接受各方恭贺。
过了一会儿,段东楼便接到了傅家夫妇,两人喜气洋洋的,傅青芳本就待在段家,这时看到父母都来了,顾不得矜持,跑了出来同父母亲热的说话。
云氏的父亲是邻县东平县君,妹妹嫁给县主簿傅岚为妻,只有傅青芳一个女儿,如珍似宝。同傅家结亲,在云氏看来,一则亲上加亲,二则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对于傅家这门亲事,她也是颇为满意的。
开席之后,段县令同云氏带着傅家夫妇出来,在人群前宣布两家借着今日吉庆日子,顺便过大礼的消息,来客一个个欢欣的鼓起掌来。
“县君大人,真是锦上添花啊!”
“是啊,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县君家的喜事就是春陵县的喜事,公子大喜之日必定再来恭贺!”
……
傅家夫妇看此阵仗,只觉得脸上光彩,高兴极了,云氏亦是喜笑颜开满面生辉。段县令高兴的端起了酒杯,道:“各位乡亲,今日的确高兴,同饮此杯!”
“冤枉啊——”
喜庆的人群中,蓦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那声音好似从府门口传来。
段县令眉头一蹙,手中的酒杯也是一顿,喝道:“哪个在外头喊冤?”
段管家急忙跑过来,急得满头是汗:“报告老爷……是……是一个怀孕的妇女……”他正打算拦着那妇人,奈何那妇人肚圆如球,他也不敢真拦,被那妇人的声音竟然传到了喜宴上,真是晦气的很。
“冤枉——,让我见大人——我要见段大人——”女子依旧凄厉的叫着,原先熙熙攘攘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来宾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云氏笑容一敛,眸底浮起一丝戾气,哪个不长眼的,难道不知道今日府中喜宴,竟找这个时候来喊冤?
段县令恼火归恼火,可是这么多人看着,他怎能置之不理?
“叫她进来!既然是来喊冤的,你们拦着她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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