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瑶公主的脸色猛得一变。
阮清微保持着笑容,“再想一想,你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了两国和平友好的相处,如果刺客的背后主谋是大慕国的任何人,那都将使两国很不愉快,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主谋是庄贵妃,你回到大越国后哭诉一番,虽然不能把庄贵妃怎么样,但至少能轻轻的晃一晃她在你父皇心中的形象。”
言之有理!
顷刻间,珺瑶公主的眼眸中尽显厌恶,原以为刺客一事自己能处于主动,却被她不偏不正的捏住了七寸,她恬淡的笑容似一张无形的网,严丝合缝的罩下并勒紧到窒息。
“既然你已经开始在想了,不妨多想一想,元皇后是如何被害死的,”阮清微问得不轻不重,“你占据了清和公主的府邸,心里可还喜欢?”
元皇后?正是父皇的原配,育有一位皇子和两位公主。在元皇后被残害而死后,皇子和公主也都不明原因的死了。清和公主是元皇后所生的小公主,出生不久就迁入了公主府,死的时候是六岁。
元皇后……清和公主……?
清和公主……阮清微?
如果清和公主还活着,现在应该就是十六七岁,跟眼前的少女一样的年纪。
阮清微!
珺瑶公主浑身震颤,大惊失色,手里的眉笔猝然掉落在地,难以置信的问:“你?”
阮清微的神色冷而静,如同冬日里冰封的湖面,轻问道:“想到了?我就知道你很聪明,一定能想到庄贵妃是刺客主谋的无懈可击的证据。”
珺瑶公主惊愕的打量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她的目光很明亮,唇角微微上扬,安之若素,柔软的像是风,好像与生俱来有一种能力,可以轻松的从任何坚硬锋利的东西上滑开。
她是清和公主?珺瑶公主不解,看不穿她平和表象下的真相,她的神情毫无破绽。
无论她是谁,清和公主都是众所周知的已死,永远不可能‘起死回生’!
珺瑶公主努力的稳住心绪,扬了扬下巴,佯装若无其事,继续方才的话题,道:“本公主能想到指认庄贵妃的证据,但是,且不论本公主的父皇是否相信,大慕国的皇上能相信?”
“大慕国的皇上英明,自会相信他愿意相信的事。”
“如果本公主指认是大越国的庄贵妃派人行刺,在昨晚死伤了大慕国两百余人,大慕国的皇上会善罢甘休?两国岂非也会很不愉快?”
“大慕国的皇上能在打了胜仗时休战,此时应会愿意选择息事宁人。”
“似乎是两全齐美,”珺瑶公主很清醒的冷笑道:“你会献上一个对本公主有利的计策?”
阮清微挑眉道:“信不信由你。”
能相信吗?
珺瑶公主不相信,也不能相信。不过,她会认真的思考,做出一个完美的决定。看向如朝露般的阮清微,她笑了笑,道:“你的心思很缜密,难怪能俘获慕径偲的倾心。”
阮清微宠辱不惊的跟着笑笑。
“你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为了你放弃绝好的机会,拒绝与本公主成亲?”珺瑶公主突然很嫉妒她,表面上不屑一顾,“你诱惑得他鬼迷心窍了?”
“你真是抬举我了呢。”阮清微耸耸肩,语声平淡无奇的道:“一个心智正常的男子,他想要娶谁,娶几人,岂是一个女子能决定的?他有自己的判断,与任何人都无关。若他生性放荡有所企图,纵使拥有成群的佳丽,依然贪得无厌、不择手段;若他洁身自好,假使遇不到情投意合的人,会选择孑然一身,不迁就不屈身。”
珺瑶公主发出‘啧啧’的声音,唇角浮着怪异的笑,道:“你是在洋洋得意自己的眼光好,选对了人?”
阮清微撇了下嘴,道:“这并不是什么引以为傲的事。”
“你断定他能顺利的登基为皇?”珺瑶公主暗暗咬牙,斜暼道:“你断定他登上皇位后,心无旁骛,只有你一人足矣?”
“你太高估我了呢。”阮清微自然而然的说道:“若我倾心于他,无论他是跌入深渊还是恶贯满盈,身边妻妾成群,终日酒池肉林丧心病狂,我也赖在他身边视死如归;若我不倾心他,尽管他能登上皇位,成为一代明君,甘愿与我一夫一妻,捧我在手心,给我令天下女子艳羡的宠爱,让我得到世间最好的荣华,也偏偏不是我想要的,不能使我开心,必离他远去。”
珺瑶公主很快的问道:“你倾心于他吗?”
阮清微挑眉,微微一笑道:“不高兴告诉你。”
珺瑶公主的脸上立刻覆上一层冰霜。
阮清微眯起眼睛,道:“如果你自信到盲目,不妨试一试非嫁他不可是什么后果。”
珺瑶公主睥睨视之,“也许我真打算试一试。”
“好啊,”阮清微看了看殿外亮晃晃的阳光,背着手走出寝宫,在跨过门槛后,笑吟吟的道:“我且等着看你知不知趣。”
☆、第十九章
阮清微顺着原路返回行宫的正殿,途中,望向高耸坚固的宫墙,不禁暗忖:昨晚身手了得的刺客到底是谁人指使?与行刺平宛公主及高文妃全家的可是同一主谋?是有何意图?
然而,无论真正的主谋是谁,当务之急是要有一个交待。把此次行刺的主谋认定为庄贵妃,是最妥当的安排。一想到庄贵妃,阮清微的眼眸中就浮起了一层薄冰,她抬首瞧了一眼烈日,瞬间,恍若隔世,她的神情又归于常色。
刚踏入行宫的正殿,庄文妃便焦急的迎上前,问道:“怎么样,珺瑶公主愿意配合吗?”
阮清微接过慕径偲递来的酒葫芦,痛快的连饮数口酒,笑道:“她绝非目光短浅之人,自然会审时度势。”
“那就好,”庄文妃不禁松了口气,还是有些隐隐不安的道:“虽说是嫁祸给庄贵妃,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大越国的皇上应也不会太过为难她,是不是?”
阮清微挑眉,道:“娘娘是在担心她?”
庄文妃柔声的道:“她毕竟是我的姐姐,尽管我与她从无往来,我也希望能她一生平顺。”
“当她步步为营,记恨当年元皇后阻止大越国皇上出兵协助大瑞国,残忍的迫害元皇后及其儿女开始,就注定她此生不会一生平顺。”
庄文妃不由得惊道:“我姐姐她害了人?”
“难不成娘娘以为她生性良善的存活于后宫?”
庄文妃更为诧异的问:“你对她的所作所为知道的甚多?”
阮清微漫不经心的笑道:“听说过一些事。”
庄文妃深叹道:“元皇后的香消玉殒着实令人惋惜。”又是一叹,道:“我姐姐她可能身不由己,很难想象她经历过什么,才心性大变到不折手段。”
阮清微道:“当然,她所达成的一切阴险之事,不能全归罪于她,她不过是兴风作浪推波助澜,真正的祸首是权利之巅有生杀大权的那个人。”
慕径偲若有所思的听着,发现阮清微的眉宇间隐现积压许久的悲哀,又像是仇恨,她在用一种若无其事的神态去掩饰着什么,那是自幼洒脱自得的人本不该有的一种情绪。
察觉到慕径偲的打量,阮清微不动声色的笑道:“珺瑶公主有必选你为驸马的打算。”
慕径偲抿嘴笑道:“她喜欢自讨苦吃?”
阮清微扬眉道:“将取决于她的一念之间。”
慕径偲定睛看她,道:“你有应付她的办法?”
阮清微慢悠悠的饮了口酒,眯起眼睛,轻哼道:“你在试探我?”
慕径偲看了一眼庄文妃,庄文妃正端起茶杯欲饮茶,见状,放下茶杯,找了一个借口道:“我去探望珺瑶公主的伤势。”
当庄文妃带侍女们走出正殿后,阮清微背着手,踱到椅子前坐下,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在怀疑我什么?”
“算不上是怀疑,只是疑惑。”
“嗯?”
慕径偲开诚布公的说道:“你似乎很有把握说服珺瑶公主,你有她的把柄?还是抓住了她的软肋?抑或是借用某事要挟?”
“何以见得?”
“你对珺瑶公主的态度有些微妙,即熟悉又陌生,不仅是听过她的事迹那么简单。在方才提到元皇后时,你的心绪很微妙,更不仅只是知道那么简单。”
阮清微不禁笑了,笑弯了眼睛,道:“你真是观察入微,细致至极。”即使是在滔天巨浪里,他也能静心沉着,去发现常人难以发现的细枝末节,也难怪他给她的感觉,常有一种凡事了然于胸的通透。
慕径偲抿嘴笑道:“我是疑惑不解,但绝非怀疑你。”
阮清微饮了口酒,道:“你疑惑我的身世?经历?”
“没错,”慕径偲道:“你不愿讲可以不讲,我会再继续观察。”
“你真是贴心,己所不欲不施于人”阮清微眨眨眼睛,道:“庄文妃的身份、刺客的主谋、你跟庄文妃的关系、你对我的一见倾心、你的清静无为……,你不愿讲的,我也会再继续观察。”
慕径偲笑道:“到了合适的时机,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有道理。”阮清微跟着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