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微把酒葫芦递了过去,笑道:“尝过之后,你会发现它是天底下最好喝的东西。”
“我想尝一尝你唇上的酒。”他定睛盯着她的红唇,声音低哑而魅惑。
阮清微的呼吸一顿,难以置信表面上淡然优雅的他,竟会说出这种使人脸红心跳的话。
“不必躲,我不会过去的,”慕径偲柔声道:“对你,我还有一些耐心。”
阮清微的红唇掀了几下,轻哼道:“没羞没臊。”
慕径偲的笑意浓了些,看着她的眼神里尽是温存。
约有半个时辰,马车驶进了太子府,阮清微刚跳下马车,就听到侍卫来报:“魏晏大将军在府外求见。”
魏晏从芳菲岛一路跟随而至。
“宣。”
慕径偲又道:“你如果愿意,可以留魏晏在府中用膳。”
“你呢?”阮清微挑眉,“要一起?”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他说得很平静。
当魏晏迈进府中时,慕径偲就信步走开了。
阮清微看了一眼慕径偲的背影,浅浅的一笑,便快步迎上魏晏,带着他去往留栖院,边走边问道:“雨樱姑娘怎么样了?”
“她伤得不轻,已上了药。”魏晏刚毅如山的眉宇间尽是凝重,“鞭鞭见骨,下手真狠。”
阮清微轻叹道:“亦心公主好像缠上你了。”
魏晏自鼻息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这几日,亦心公主常去将军府找他,他颇觉厌恶,总以不在府中为由拒见。他不想再提亦心公主,阖了一下眼帘,将亦心公主挥出脑袋后,语气关切的道:“你还好吗?”
“我?”阮清微道:“好到不能再好了。”
“那就好。”
进了留栖院,阮清微拎起一个酒坛掷给魏晏,自己随手打开一坛酒,她用酒坛碰了碰他的酒坛,想了想,说道:“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魏晏灌了口酒入腹。
阮清微缓缓地道:“将来的每一次,当我示意你离开时,你必须要离开。”
“置你于危险中而不顾的事,我一件也不答应。”魏晏知道她指的是在芳菲岛上,当她挺身而出跟亦心公主周旋,示意他带着雨樱离开时,他没有离开。
“危险?”阮清微挑眉,哼道:“危险的事我做的少吗?这些年我跟多少个贪官污吏过招,你会不知?你难道不觉得我的脑子很好用,就是闯进阴曹地府,也能跟阎王秉烛夜谈,开开心心的从鬼门关里出来?”
“我只觉得你是福大命大。”魏晏知道她的脑子好用,但就是不能答应她。
“说的有点道理,不过,你难道不觉得我的福和命简直要比天还大,”阮清微神气的道:“太子殿下当众说的话你应该听的很清楚,有他护我,何惧之有?!”
魏晏不语,他太知道她的为人了。她从不任性,也绝不因为有太子殿下的权势所护而肆无忌惮,反而更会小心谨慎,免得给太子殿下招惹是非。
阮清微饮了口酒,语重心长的道:“难道你不觉得你的使命感很强,你是出色的大将军,大慕国的每一寸疆土还要仰仗你的保卫,你的命非常贵重,别让自己陷入那些微不足道的闹剧中。”
魏晏神色沉着的道:“我嘴笨,脑子也不如你的好用,总之,我不答应。”
沉默了半晌,阮清微郑重的道:“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什么?”
“当我示意你离开时,我一定想到了万全之策,能保护好自己全身而退。”
魏晏的浓眉紧锁,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弱小?”
“你在我的眼里和心里,一直很高大伟岸,你精通摆兵布阵,你从不阿谀奉承。若遇贤主,必是忠良。”阮清微的脸上有着她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她依旧惴惴不安,当亦心公主鞭打雨樱时,如果他耿直的顶撞了亦心公主,后果不堪设想,“只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担心你。”
魏晏沉吟道:“我知道自己该怎样做了。”
阮清微点点头,笑道:“来,喝酒,今天要喝个痛快。”
他们痛痛快快的喝了很多酒,当魏晏离开太子府时,已是深夜。
阮清微把魏晏送出府,回到留栖院中,发现慕径偲正站在院子里,负手而立,神色不明。
她轻轻的走过去,陪着他抬头赏月。
“清微。”
“嗯?”
“魏晏明日就将启程,去两国边界接迎大越国的公主进京。”
阮清微惊讶的道:“让堂堂大将军去接迎别国的公主?”
慕径偲又道:“父皇还颁布了一道圣旨,大越国的公主到了京城后,下榻芳菲楼。”
阮清微更惊讶:“明明应该住进行宫,为何下榻芳菲楼?”
☆、第一十章
已是初夏,天气渐渐变得炎热,大越国的珺瑶公主今日午后将到达京城。
芳菲岛的四周戒备森严,半个京城的衙兵被调来护卫,有一支精锐的皇城禁军负责值守芳菲楼。
清晨,庄文妃早早到了岛上,等候珺瑶公主的到来。
岛上很安静很空旷,沿着种满莲花的湖边,庄文妃柔声道:“这些日,多亏有你帮我一起张罗。”
阮清微喝了口酒,笑道:“我不过是想弄明白,皇上为何让珺瑶公主下榻芳菲楼。”
“你弄明白了?”
“并没有。”
庄文妃轻声道:“皇上应是知道这里风景如画,希望珺瑶公主能住得舒适。”
阮清微哼道:“让魏晏去接迎珺瑶公主呢,也为了能让她心里舒适?”
“这……”庄文妃柔软的道:“魏晏的父亲死于与大越国的交战中,让他去接迎,着实为难了他。不过,皇上不是收回成命了吗?”
阮清微挑眉道:“若不是亦心公主坚决不许他出京,皇上怕是不会收回成命。”
“说的是,谁会想到亦心公主那么快得知消息,并耍起了史无前例的性子。”
阮清微笑而不语,她可不会坦白是因为她去找了亦心公主,跟亦心公主说不仅珺瑶公主貌美如花,连同公主身边的侍女也是容貌艳丽,亦心公主极为不悦的去皇上面前大闹了一场,使魏晏免受精神上的折磨,也免使百姓哗然。
这时,有丫鬟来报:“娘娘,柳贵妃身边的宫女祥云求见。”
庄文妃道:“让她过来吧。”
“奴婢参见庄文妃娘娘,”祥云很恭敬的欠身行礼,道:“柳贵妃娘娘差奴婢来与娘娘您说一声,她今儿凤体有恙,不能亲自前来迎接珺瑶公主,还请娘娘见谅。”
庄文妃轻道:“柳贵妃娘娘身体不适?传太医了吗?”
祥云道:“回娘娘,太医说柳贵妃娘娘是受了风寒,多休养几日便好。”
“我知道了,请她安心养病,我会替她与公主解释。”
祥云退下时,意味深长的看了阮清微一眼。
见祥云走远,庄文妃奇怪的道:“柳贵妃竟然托病不来?”
阮清微背着手,笑道:“这样更能避嫌。”
“你笃定这次通婚是二皇子被选为驸马,已成定局?”
“要不然呢?”
庄文妃温顺的脸上隐现愁容,眸中惆怅,“若是如此,往后这局势,太子殿下如能自保,尚属不易。”
阮清微不紧不慢的道:“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庄文妃苦笑道:“你竟信这种话?”
“老祖宗传下来的话,由不得不信。”阮清微眨眨眼,笑道:“不信你看看,强扭的瓜何时甜过?”
庄文妃深深的叹息,原以为阮清微有才能辅助太子殿下顺利登基,可分明她终日只管活得舒服,无欲无求似的,这恐会耽误大事。
不多时,侍女快步而来,道:“大越国的公主半个时辰后就能到芳菲岛”
“提前到了?”庄文妃与阮清微对视了一眼,便去相迎。
阮清微独自一人沿着荷花池散步,她曾暗示和明示过,此次通婚的意义非同小可。可偏偏,慕径偲道:你只管饮你的酒,赏你的花,自由自在,活得舒舒服服,其余的事,交给我。
难道慕径偲早已运筹帷幄?
根据她这一个月的观察,她并没有发现他在暗度陈仓,他每日过得很有规律,太子府中一派祥和之气,不像有阴谋。
那么,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丝毫不觉紧迫?
正走着,忽然,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阿微,真的是你?!”
阮清微吓了一跳,遁声望去,是一位温润儒雅的少年,气质高贵,身着象牙白色的长衫,手持玉边折扇,他震惊的愣在不远处,满脸的不可思议。
“阿微!”少年欣喜若狂的奔过来,伸手去握她的肩膀。
阮清微感觉就像是一只猛兽冲过来般,连忙闪开,“什么阿微?”
少年更为震惊,整个人因过度的紧张而颤抖,“你……你不是阿微?”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阮清微很介意的暼了他一眼。
少年的脸上突现莫大的失落,转瞬,一脸的茫然,极为无助和悲哀的杵在原地,又很不愿放弃的道:“姑娘能否让我看看你左手的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