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小路的路口了吧?唉,这李仙姑直是多事,平时都是只守那边大路的,今天却要连这边一起守。这条小路,平时都没有人走,那华园才多大点,她能从大神的口里逃脱吗?就算能逃脱,她怎么可能找到这边的路。”
“就是这里了,坐下吧。华园能不能逃脱不知道,不过,要是真能逃脱,她肯定会走这条路。”
“你还别说,这华园还真不一般,哪家的孩子听说要当祭童不都是被吓得要死?送到大神庙的时候早就被吓晕了,可她倒好,自己抓阄抓到祭字,一点害怕说情都没有。你说,他李仙姑能不担心吗?”
“不一般又怎么样?还不是当了祭童?一个没爹保护的孩子,难啊。”暗沉的声音说。
华园听了这话,更加确认这些人是来防自己从这个路口下山的。只是,从那两人的话里,似乎这身体的前身是个没爹的孩子。她竖起了耳朵,想听到更多关于这个身体的一些事。
华园将自己藏好,偷听着外面两个守卫的话:
“不一般又怎么样?还不是当了祭童?一个没老子保护的孩子,难啊。”暗沉的声音说。想了一下,又说:“她老子一去三年,大家都说他已经死了,自然受欺负了。”
清亮声音却反驳:“没老子?她不是认了阿南做干老子嘛。”
暗沉声音却说:“干老子有什么用?”
清亮声音似乎有点不满:“阿南不是没用,只是没办法而已,阿南还在借谷呢,只是华园自己去拈的阄嘛。”
“哼,若他早早准备好了祭谷,又怎么能让华园去拈阄?我瞧着啊,这个阿南根本不是对华园上心才认她作干女儿。阿南那家伙对秀娘的心思,是个人都知道的,也不想想他那个样子,怎么配得上秀娘。”
清亮声音却有些生气:“阿南喜欢秀娘又怎么的了,他们是干兄妹,在外人眼中,却是一直十分守礼的呢。再说,秀娘是寡妇,呃,就算不是寡妇,也是弃妇,这身份也好不到哪去,阿南就算纳了她做妾室,只要南嫂没意见,就不关别人的事吧?”
“你也知道是要南嫂同意才行啊?可南嫂在哪里?她带着女儿回娘家了,这还不是问题么?可见她也是不同意的。在外人眼中?谁知道他们不在外人眼中又是个什么样?反正他就是配不上秀娘。”暗沉声音的人话里的酸气,是人都能闻到。
华园听着这话,心中便有八卦因子冒出:原来自己的义父,对自己的便宜娘还有点不清不楚的心思啊,以前的这个她可不知道。
不仅是阿南,只怕这个暗沉声音的人心中也是对秀娘有想法吧?
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啊。
声音清亮的人似乎对阿南很维护,坚持着自己的观点:“秀娘再好,不是寡妇,就是个弃妇,阿南哪里就配不上了?虽然年龄比秀娘大了点,不过,男人大点也不要紧啊。我想起来了,你也看上了秀娘吧,八月十五那夜,你喝酒后还去拦过她,手臂上被咬得不疼吧?你忘了上次去镇上见小红时耳朵差点被红嫂扭下来的事了?”
果然啊,这个暗沉声音家中有悍妇,所以嫉妒阿南吧。
“你,你怎么、知、知道?我、你、别胡、胡说!”暗沉声音的人忽然口吃起来。
“好啦,我们都不胡说,阿南就算看上了华园的母亲,也是守礼的,这乱嚼人舌根的话,我们还是别说罢。”声音清亮的人倒也没有痛打落水狗,一转眼却又说:“你是不是还知道点别的?快告诉我啊。”
暗沉声音停了一下,才说:“我只是听说,她那爹没死,还在京城另成了家呢。”
华园奇怪,这个身体的前世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吧?难道,因为自己的缘故,历史改写了?
清亮声音马上提高了:“不会吧?当年他公孙义流落到我们清水镇,全靠秀娘救了他,还把他带回,请人为他治病,又花钱请了先生教他读书,他才能考上举人,为了让他上京赶考,还说,若是名落孙山,就在京城再读三年,为此,秀娘还卖了家里的田他,换成银钱让他带走。没有秀娘,他早就死了,秀娘对他有再造之恩,他得中状元,正当报答秀娘的大恩,怎么可能忘恩负义,停妻另娶?”
看来,这清亮声音的主人不但对阿南维护,对自己便宜娘也很维护呢。又或者说,是因为维护阿南才维护自己的便宜娘吧?
暗沉声音长叹一口气:“这年头,恩义值几个钱?忘恩负义的多了去呢。”
清亮声音停了一下,有点不确定地问:“你肯定?”
暗沉声音也停了一阵才说:“我也只是听说,赵家庄有人从京城回来,说在街上看到状元夸街,那状元,很象公孙义。又听说,没几天,状元郎就当上了附马呢。”
清亮声音明显松了下来:“只是象啊,这天下,容貌相似的人多了去。”
华园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象而已。紧接着她又觉得奇怪,自己又不是原主,紧张什么呢?
“阿南听说这事后,便提出认华园为干女儿,秀娘以前并不怎么理阿南的,没想到却也同意了。阿南为此还整天屁巅屁巅地往秀娘家跑,殊不知,秀娘根本不可能是他能动的呢。”
“你这话,似乎还有话?明白点说啊。”
暗沉声音却问:“你知道华园是怎么当上祭童的吗?”
怎么当上祭童的,华园也想知道,耳朵竖得更直了…
第8章真相很残酷
“怎么当上的?不就是秀娘卖了大半的田给丈夫上京赶考,公孙义却一去不回,她家中父母相继染病去世,请大夫办丧事又卖了剩下的田地房产,交不上祭谷,阿南准备的祭谷也不够,华园为了不让母亲为难,自己去拈的阄吗?”清亮声音似乎有些奇怪,这谁都知道原因啊。
“那你说,她家中父母那病为什么花了大钱却治不好?”
这一点,华园倒是知道的,是父亲派人害的,可没想到,早就有人怀疑,可见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治病,谁能保证治好?”清亮声音这话,却是有些低,似乎,他也感觉到了什么。
“哼,就算他们的病生得不算奇怪,吃的药要花那么多钱就有点奇怪了。也是秀娘心中内疚,再多的钱也要花罢了。还有,华园就算要拈阄,也不一定能拈上祭字,可是,她却一拈就拈上了祭字的阄,你不觉得,这里面很奇怪吗?”
清亮声音终于沉默了,过了一会才问道:“这阄,有问题?”
“问题大着呢。”暗沉声音说。
清亮声音呆了一下,又问:“是什么问题?你快告诉我。”
“唉,没凭没据的东西,还是不说了吧。”暗沉声音却有点不想说。
但他越是这样,清亮声音越是不放他:“你不说啊,我就把你拦秀娘的事告诉嫂子去。”
就连华园,也被他吊上了胃口,不由自主地将头伸了出去,以期听得更清楚一些。
“阿年哥,是什么问题?你得告诉我,我好防一下,否则,你知道,我侄儿已经七岁了,我大哥今年也交不起祭谷的话——”清亮声音明显急了。
“你怕什么,今年已经不用了——”暗沉声音显然不满他刚才戳自己的心病,不想告诉他实情。
清亮声音却更急了:“今年不用,那明年呢,后年呢?还有大后年呢?好老同哥,你告诉我吧,我不告诉别人,也不把你喜欢秀娘的事告诉嫂子——那阄怎么啦?”
暗沉声音停了好一会,才说:“也没什么,不过是华园在抓阄之前,那竹筒里没祭字的阄就已经被李仙姑的哥哥李有财挑出来了。”
“什么?华园抓阄的时候,竹筒里的阄全部都是有祭字的?也就是说,只要华园去抓阄,就只能当祭童?那——”
那华园不是很冤?这话,那清亮声音没说,华园却听出来了。
清亮声音猛然提高了:“李有财为什么要让华园当上祭童?”
是啊,李有财为什么要让自己当上祭童呢?他跟自家有仇吗?华园不由自主地将自己代入了这具身体,现在,现代的她,就是古代的她了。
“小声点,你想找死吗?”暗沉声音骂道。
“呃,是是是,是我错了——那李有财为什么要华园死?对了,是为了华园她娘!也对,秀娘那样的女人,有几个男人不喜欢的?李有财看上了秀娘,想纳他做第五房姨太太,偏华园她娘看他不上,兴许是他心里恨华园她娘吧,所以就让她的女儿当祭童了。”清亮声音越说越肯定:“对,一定是这样的。他妹妹是仙姑,想要在抓阄的时候做手脚,容易得很。”
一旁偷听的华园却是心中一惊:原来,这华园,还是因为母亲的姿色害的?可是,她感觉,暗沉声音主人的话里,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果然,暗沉声音又响了起来:“你错了,李有财虽然恨秀娘,但还不至于要华园死。”
“那——”
“所以,我怀疑,是另有人给了李有财指令,让他趁着这次祭大神,将华园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