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的话让众人回过了神,孟怀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他有个医术很好的师妹,当即便压下心头的惊怒,点了点头:“若能治好东篱,本王必定重谢二位。”
秦时这时也沉声道:“只要楚兄不死,楚家纵然人心浮动,短时间内也乱不到哪里去,王爷还是先派人将楚兄接到王府住下,以防万一吧。”
孟怀脸色越发冷峻,他再也坐不住起了身,咬着牙道:“这个万一,本王一定帮他揪出来!来人,去查!另外,立刻把能请到的太医都请到王府去!”
楚东篱身边高手能人无数,从他掌管楚家这么多年都未曾出过纰漏也可以看出他平时做事有多么小心谨慎,如今会毫无预兆地出事,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个“万一”,出自他身边为数不多的那几个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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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村消息闭塞,楚东篱昏迷得又突然,所以阿浓和沈鸳知道这事儿,已是第二天晚上了。
“太医说二哥情况十分不好,只怕……只怕是……”前来报信的是阿寒,少年自来骄傲恣意的俊秀小脸上此刻满是惊愤悲伤,双眼也通红一片,看得出来是刚刚哭过。
沈鸳脸上有一瞬间的空茫,阿浓心中一紧,飞快地握住了她的手:“三姐姐……”
“我没事。”沈鸳回过神,对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随即深吸了口气,转头对阿寒道,“带我去看他。”
她看起来很镇定,只有紧紧握着她手的阿浓知道,她的三姐姐方才刚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身子抖得有多厉害。
“我陪你去。”这种时候,阿浓自然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吩咐秦临照顾好秦母之后,便扶着沈鸳坐上了去往淮东王府的马车。
一路飞驰,淮东王府很快就到了。
看着王府里头异常森严的戒备,感受着那莫名肃穆的气氛,阿浓心里有些发沉,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陪着沈鸳快步往楚东篱所在的院落走去。
淮东王府很大,但此刻无人有心思欣赏周围环境,沈鸳脚下步子迈得很快,可这条路却好像怎么都走不完,她抿着唇,身上莫名地发冷。
“启禀王妃,沈姑娘到!”
终于到了,阿浓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中透出的灯火,心头有些发紧,她握紧沈鸳微微发颤的双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进来。”
门开了,耀眼的火光从屋里泻出,照亮了漆黑的夜色。
沈鸳暗吸口气,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死狐狸你若是敢死,我就马上嫁别人去”,这才抬脚迈进了大门。可等看到床上那个双眼紧闭,嘴唇青紫,脸色惨白如雪,仿佛已经没了气息的青年时,她心里便什么念头都没了。
她呆呆地望着那个前些天还在与她说笑亲热的人,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两下,疼得她两眼发黑,几乎要站不住。
阿浓也看见楚东篱的模样了,再一看床边那个清理婉约,端庄美丽的女子满眼悲戚,痛不欲生的样子,她的心便好似有千斤石压顶,沉到了水底里去。
情况……只怕是真的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哭唧唧,删掉了好几段重写,所以晚了点,非常抱歉,谢谢你们还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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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楚东篱的情况确实很不好, 孟怀请来的几位太医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解开他身上的毒,只勉强让他从昏迷中暂时清醒过来。
“东篱!你感觉怎么样?”看到弟弟终于睁开了眼睛, 床边那端庄婉约的女子第一时间扑了过去——这位便是楚东篱的亲姐姐, 如今的淮东王正妃楚氏绾绾了。她与楚东篱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因母亲早亡,父亲风流, 楚家又是个会吃人的地方, 姐弟二人自幼相依为命, 互相扶持,感情比寻常姐弟更深。因此得知楚东篱身中奇毒, 命不久矣, 楚绾绾当即便昏了过去,醒来后更是半步没有离床,硬是守了弟弟整整两日。
看着双眼通红, 神色憔悴的姐姐,楚东篱有一瞬茫然, 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不由心中微叹,眼中露出几许苦笑来。
千防万防却还是没有防住,只怕他是命该如此了。
“姐……莫哭,我没事……”
听着楚东篱虚弱无力,不复以往清润明朗的声音,楚绾绾心疼得眼泪簌簌而下,她紧紧握着青年的手,顾不得身后还有阿浓等外人在场,再也忍不住低泣出声:“姐姐会救你的,姐姐一定会救你的,你要挺住,知道吗?”
“知道。”楚东篱神色很柔和,他甚至还弯了一下青中泛紫的嘴唇。
楚绾绾生的温婉,悲伤哭泣的模样如同雨中梨花,看起来甚是惹人怜惜,然她的性格却显然与外貌有些不符——发泄般地哭了一会儿之后,这看似柔弱的女子很快便冷静下来问起了正事,并没有让自己再沉浸于悲伤之中。
“你可知道是谁害了你?”
楚东篱不知道,但他心中有数——这世上得他信任,有机会对他下手的人实在不多,他只结合中毒那日发生的事情稍作推测便知道凶手是谁了。
楚绾绾听完他的推断之后脸色苍白一片,她实在没想到自幼看着他们姐弟二人长大,她印象中再是忠心不过的楚家老总管竟也会有叛变的一日。
果真是人心易变么?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滚出了眼眶,楚绾绾努力压下心头的不敢置信与悲伤,许久方才嗓子微哑地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去处理的,你安心休息,莫要劳神了。”
见楚东篱点点头之后视线突然落在自己身后不动了,她心中一顿,随即了然地转头看向自己身后一直没有做声的沈鸳,“不知沈姑娘这几日可否在王府住下,东篱他……”
“就是王妃不让,我也会赖着不走的。”
沈鸳的话让床上的楚东篱眼睛微亮地笑了起来,楚绾绾则是一怔,随即微红的双眼里也浮现出几许柔软来。
她好像知道素来眼高于顶的弟弟为什么会突然动心想成家了。然而一想到婚期在即,新郎却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楚绾绾的眼睛便又无法自控地酸涩了起来。万一东篱……
不,没有万一。
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恐惧,楚绾绾带着一众太医丫鬟出了屋。阿浓握了握沈鸳的手,也和楚绾绾一同出去了。
这种时候,谁也不该留下来打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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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只剩下了即将成婚的小夫妻两人。
摇曳的烛火将沈鸳整个人笼在其中,衬得她英美的面庞有些朦胧。努力睁大了眼睛却仍是看不清她模样的楚东篱心中有些发慌,也有些说不出的畏惧与不甘,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一笑,声音虚弱地说道:“过来,站那么远做什么?”
“你眼下脸色太丑,我嫌弃呢。”沈鸳双拳紧握,面色却很镇定,她走到床边坐下,也对他笑了一下,“你知道我自来非美人不爱的。”
“这么无情?说好的真……真爱呢?”
楚东篱说着动了动手指,沈鸳见此顿了一下,片刻伸手握住他修长的大手,俯身靠近了他:“你若是撑过这一劫便还是我的真爱,若是撑不过……”
“如何?”
“我立马就找个比你更俊的男人嫁了。”
心头尖锐一疼,随即密密麻麻的酸疼感便沿着四肢百骸蔓延了开来,叫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但楚东篱强忍着这不适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应了一声:“好,不过要记得,一定……一定要找一个比我更好的,不许委屈自己……”
“闭嘴!”沈鸳眼圈蓦地一红,再也忍不住俯下身,粗鲁地吻上了床上青年的青紫色的唇。
楚东篱一愣,随即鼻尖发酸,努力用仅剩的力气搂住了她的腰。
唇舌相触,气息交缠,再分开时,沈鸳已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白羽已经写信请了他的神医师妹过来,你……你再坚持几日,嗯?你还欠我一个婚礼,一次洞房呢,不许食言的……”
看着紧紧埋首在自己颈窝里,声音发沉带着些许鼻音的女子,楚东篱心里仿佛被大锤子重重锤了一记,闷疼闷疼的。他努力地偏过头亲亲她的脸颊,声音有些发涩地叹道:“嗯,不食言。”
便是为了她,他也会努力撑下去。
然而心中虽这么想着,眼皮却越来越沉,脑袋也越来越混乱,楚东篱心头发疼,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意识这才在剧痛的刺激下稍稍清醒了一些。
沈鸳与他靠得近,自然发现了他的动作,她顾不得其他,忙抬头道:“怎么了?”
楚东篱贪婪地看着她被泪水润得明亮的眼睛,不舍得眨眼:“没,就是有些……想睡……”
“不许睡!”沈鸳一听就慌了,她捧着他的脸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急急说道,“与我说说话!”
“好……”虽这么应着,楚东篱的眼神却仍是渐渐变得涣散,他努力睁大眼,视线却依然越发地模糊了。
沈鸳一狠心,重重甩了他一巴掌。
被生生打醒的楚东篱:“……”
沈鸳知道自己的力道比寻常人大得多,看着他苍白脸上的鲜红印子,她心疼地抬手摸了摸:“不想毁容变成猪头便不许睡。”
“……”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楚东篱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他喜欢的这个姑娘,永远是那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