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伤好了就成亲嘛……”她看着他满眼的不满,咬着嘴唇,再一次降低条件,“等腰上的伤不撕裂了就成亲嘛……”
他恨恨地在她耳垂上轻咬一下:“我不管了,只要那该死的伤口不拉扯,我们就成亲,在路上就成亲……”
她声音那么低:“随你嘛。”
“哼,这还差不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路上,朝夕相伴,都是她温存的服侍,亲手照料,无微不至。就算受伤,也变成了一种享受。
月色慢慢地从窗口移过,一地的清辉朦胧而寂静。
怀里的女人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这些日子是第一次安枕,躺在他的臂膊里,头上的头巾已经除去,一身单薄的睡衣,紧紧依偎着他,身子不胜孱弱。她的手是伸出的,和他十指交扣,那么亲昵地依赖着。
他手臂一弯,摸着那垂散在自己臂弯的白发。还是光滑的、柔顺的,却那么美妙,那么舒服。他微微笑起来,她的一切,就算是白发,也这么好看啊。白发,黑发,其实又算得了什么?
一阵倦意袭来,他在她耳边低声地说:“丫头,我这一辈子一定要活100岁,每一天都好好照顾你,再也不让你吃一丝一毫苦头了。”
她在睡梦里仿佛听到了,微微侧一下身子,脸完全贴在他的身上,柔软的,带着热气,带着女体的那种温存的柔软。
他心满意足,看着外面的月亮,一个人笑出声来,是啊,自己这一次,才真真是要迎娶******了。
而且还有两个儿子。他也咬着嘴唇,得意非凡,成亲那天,管叫这两个小兔崽子跑腿牵花球。
人生到此,又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当然,自己还要有一个亲闺女,那就更完美了。
众人在种家庄住下,两个孩子总是上午念书,下午练习刀枪或者结伴玩耍。陆文龙很快喜欢上了这样的日子,他对念书,尤其是宋国的诗文,有着一种天生的兴趣,加上年龄的原因,很快能沉下心来;小虎头虽然调皮捣蛋,但是,他崇拜哥哥,哥哥的话比老先生的话还有效,因此,也总是乖乖地坐在哥哥身边,跟他一起念书习字。
秦大王养伤,日子也不枯燥。每日花溶都陪着他,有时她会给孩子们做一些小小的针线,有时又给他做一个小小的香包。或者把孩子们带到身边,教他们习字画画。偶尔心血来潮,她还会给他们弹几支曲子。
燕京的皇宫。
虽然失窃了十五万银子和绢帛,但燕京的皇宫还是按时完成了。因为狼主合刺打开了国库,从上京运来的大量珍宝,用在了燕京的皇宫,点缀着富丽堂皇的龙椅。这位年轻的帝王,肆意欣赏着它的金碧辉煌,想象着它和宋国的皇城还差了多远的距离。
不过,此时已经无人能告诉他了,因为宇文虚中早就死了,投降大金的那些早年的汉臣也多半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了。所以,在无参照物的情况下,他自认,这些金碧辉煌应该已经远远胜过宋国的东京了。
在城墙的问题上,合刺也是想效仿宋国的。书上说,大宋的皇帝被称为“官家”,为什么呢?所谓“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因为宋国的都城都不高,是一种开放式的,甚至隔着城墙,能看到皇城里面的人在干嘛。这种开放的民风,唯有最繁华顶端的宋时能够办到。
想想,诞生了苏东坡、王安石、范仲淹、司马光、柳永、黄庭坚,秦观等群星璀璨的人物,更有李师师等艳冠天下的名妓,风流天子,风流才子,艳丽佳人,隔墙相望,这是何等的香艳浪漫?
合刺对城墙的问题,便分外热衷。
岂料这一提议一出来就遭到了群臣的反对。理由是燕京很多敌对势力横行,一定要高筑墙。而且,城墙的目的是为了防御,绝不可能是为了美观。女真贵族,无一认同他的观点。
合刺只好作罢。幸得国库的珠宝来自宋辽,珍异无数,应有尽有,虽然不足以装饰外墙,但他自用的大殿,已经绰绰有余,几进几出,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他之所以敢如此忌惮,是因为当初参与打太宗屁股的人——大金国的四太子,没有出来阻止他。
自从那场大战之后,四太子以养伤为由,在家深居简出,足不出户。
谁也不知道四太子情况如何了,尤其,一些政敌还散布流言,说四太子伤重难愈,已经瘫痪在床。狼主也几次派人探视,但都没什么确切消息。
不料,就在皇宫落成后的第一天,狼主大宴群臣时,四太子竟然出现了。
这是两个月来,群臣第一次见到四太子,无不惊奇。就连合刺,也特意在左边安排了一个位置,留给“皇四叔”。
众人骇然,合刺现在权势熏天,完全是汉家天子“我主天下”的气派,大权独揽,但是,毕竟,四太子与众不同,他树大根深,直到此时,他还握着金国十之七八的兵马。天下者,掌握兵权的人之天下。
君臣礼仪行完,大金毕竟还是不如宋国礼仪的繁琐,君臣之间便开始宴饮。
最先发难的是海陵。他端着酒杯:“四叔,你的伤可痊愈了?那个刺伤的女人却逃跑了,真是可惜啊。”
众目睽睽之下,金兀术深知这些年,自己当然不可能没结下政敌。相反,这些数量众多的政敌,隐忍了这么久,也该到发作的时候了。
海陵这句很恶毒,提醒着众人,四太子的伤是一个女人刺伤的。这个女人,他们都隐约听过,知道她是谁。四太子负责追缉银两,可是,不但损兵折将,而且让那个女人跑了,甚至他的儿子——竟然也是敌国将领陆登的儿子。
四太子到底在干什么?敌国的女人,敌国的孩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此次贡银失窃,是否有他徇私舞弊的因素在内?否则,以大金的兵力,怎么可能如此任人横行?
此次,金兀术的确没有徇私,却偏偏被人认为徇私了。就算是政敌的攻击,他也觉得荒谬。人生,是多么可笑的一场荒谬?
早知如此,不如徇私。
在海陵的带领下,政敌们相继咄咄逼人:
章节目录 第611章 出征
“秦大王潜伏已久,一个强盗而已,我们大金连宋国和辽国都灭亡了,为什么拿不下一个强盗?”
“那15万银子怎么追查?”
“谁来弥补?谁去再跟宋国接洽?我们如此窝囊,岂不被宋国嘲笑?”
众人大肆追问,金兀术也不开口,只顾喝酒。合刺一向没分寸,也只喝酒,任随群臣们吵闹。
待得声音稍小,金兀术才不慌不忙:“海陵,你可知,银子是在你手里失窃的?还有那三千黄衣甲士是怎么惨死的?”
海陵的口沫横飞散了。也有点慌了。银两正是在他兄弟二人的手里失窃的。三千黄衣甲士也是在他手里折损的。他不经意地看看狼主,发现狼主愤怒的目光。这是狼主的亲卫队,比损失了三十万精锐更让合刺惧怕。
他甚至怀疑是海陵故意的。
伴君如伴虎,海陵知道这个道理,见合刺目露凶光,自己张口结舌,只能跪地叩头:“臣死罪,臣死罪……”
四太子,总是善于四两拨千斤,把自己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海陵忿忿的,姜还是老的辣,四太子这厮,谁也拿他没办法。
他如是想,但其他大臣可不如是想。海陵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但四太子不同。四太子是大金的民族英雄,是赫赫有名的一代名将。海陵可以败,他怎么能败?他败了怎么说得过去?
他们需要一个交代,尤其是四太子蛰伏了这么久后,总得有个什么合理的交代吧?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海陵跪在地上叩头。
右副相站起来,向狼主合刺呈现一个匣子。合刺打开,面色巨变。海陵察言观色,只见合刺劈头盖脸将匣子向他砸过去,愤怒道:“不中用的东西……”
匣子散开,里面全是海陵和耶律大用勾结的证据。
众皆色变,难怪敌人会处处得先知,难道是海陵搞的鬼?
可是,海陵有什么必要这样做?
海陵面如猪肝,这证据其实是模棱两可的,本来是指向当初他和耶律大用的合作,只是剿灭大蛇部落的那一次。但是,显然呈现者故意用词暧昧,大家的猜想便也变得很暧昧,都引到了后面的道路上——秦大王既然和耶律大用结盟,他们就是一伙的。海陵和耶律大用结盟就是和秦大王结盟。
既然出了内奸,怎能怪四太子不尽力?
就算是一些刚刚滋生的对四太子的怠慢和轻视之心,也赶紧去掉了。四太子,女真的民族大英雄,他怎会败给一个汉人的强盗!
不可能!除非事出有因,这一切,都怪海陵。
另一名政敌察觉不妙,转了向:“既然银子失窃在宋人手里,就该让他们赔偿。立刻照会秦桧,让宋国准备赔偿……”
“对对对,让赵德基赔偿,不赔就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