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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奴为后:一夜新娘 (月斜影清)



她青春年少,抱着的是白马王子和花前月下,怎甘愿做一个独守空房,过着苦寒日子的小妾?但又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岳鹏举,只惊惶地嗯一声。

岳鹏举听她声音如此,就继续说:“小娘子既是不以为然,下官岂敢勉强耽误小娘子青春?请从此告辞。”

他说完就离开房间。

出来时,于鹏等人正陪着送咏絮来的两名老兵说话。

岳鹏举令人取出10贯铜钱,交给老兵,才说:“下官修书一封,请带给吴大人,感激他的厚意。”

老兵奉命而来,却见咏絮根本无心留下,他们自然不敢多说,随后就告辞了。

等众人离开,岳鹏举才松一口气。

于鹏等人见他如释重负,他们从未见过岳鹏举遇事如此紧张,调侃他道:“岳相公,这小娘子姿色出众,你怎么把送上门的艳福去掉了?当心后悔哟……”

岳鹏举擦擦汗,也笑起来:“谁个女子,还能比我妻更美?”

于鹏等人见他居然夸起自己的妻子来,一个个哈哈大笑,从不知道岳鹏举还有这样一面,纷纷道:“难道是怕夫人回来做河东狮吼?”

“哈哈,岳相公也惧内……”

“大家猜猜,岳相公真纳妾了,夫人回来会如何?”

“……”

岳鹏举呵呵一笑:“惧内又如何?要是我真在家里纳妾,夫人回来,不光砍了我,连你们也一起砍了。我告你们一个教唆之罪,难道你们就能逃得过去?唉,我真是想念夫人……”

众人哭笑不得,方知这百战百胜的名将,果然是个“惧内”的!

这一日,花溶焦灼地等待着使节团的消息,她已经不敢再去驿馆,只张弦等人出去打听,却听得说宇文虚中等在大太子府“做客”,然后,就别无消息。

她百般无奈,偏偏扎合那边也没有消息。而最令人担忧的是,下午出去打探消息的张弦和刘淇也没有回来。

她一个人在行宫里,渐渐地就坐不住了。

金兀术除了射柳节当晚见过一面,就不知去了哪里,这些天毫无踪影,行宫里,只有两名粗壮的女仆服侍,洒扫煮饭等。

她疑心这二人是金兀术安插的奸细,二女仆也不懂汉语,她也不想多说什么,所以,整天整日也没得个说话之人。

傍晚,月亮升起了。

花溶在金兀术的“行宫”外面徘徊。来了这些好些天,她一直不曾真正关注过这个地方的景色,这一晚心绪烦乱,独步其间,才发现这异国的迥异风光。

整个行宫周围树木繁茂,花团锦簇,一道高高的石墙把它同后面的山坡分开。一条榉树的林荫道仿佛一道墨绿色的屏障。然后,两边都是一种叫不出名字的常青树。

花溶沿着中间的小径走一圈,这时,月光刚刚升起,它的清光洒在一个比较开阔的地带。花溶跟随着月光,走到地势稍高的几块野生花圃边停下,那是春日野生的蔷薇、青蒿、青草等等野生的花草所夹杂的香味。

她在一块木桩上坐下,心里十分烦乱,太后不能走,皇后又救不出,自己出使金国,除了把自己困起来,又还能有什么其他意义?

心里对岳鹏举的思念越来越强烈,新婚燕尔,那种甜蜜的滋味,哪怕夫妻粗茶淡饭,冷炕旧衣,也远远胜过在这行宫里,对着一桌子异国的大鱼大肉。

她坐了半晌,耳朵里,听得这春末的树林里,仿佛夜莺的歌声,接着是一种随风飘来的浓郁的香味。

她惊异于这样的香味,慢慢站起身,清冷的月光下,无声无息地,一根野刺果的枝条伸到面前。

她吓了一跳,但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身白色的汉服,一如赶考的书生,头上还戴了一顶熟悉的东坡头巾。

然后,那根硕果累累的枝条,又往她面前移过来一点,几乎要横在她的鼻端,带着一股清甜的春日的香气。

她并不接,他却一笑,也不语,继续闲逛,一会儿举起那根野刺果枝条看看,一会儿又弯腰看前面一簇一簇的野蔷薇,或者抬起一朵红花放在鼻端闻闻它的香味,或者看月光下,花瓣上的第一滴露珠。

一只大的飞虫从他身边飞过,似落在了花溶的肩头,停住,他一伸手,仿佛要轻轻抓住,飞虫却一下就飞了。

花溶冷冷地看着他。

他依旧不以为意,将野刺果放在旁边,在一截粗大的木桩上坐下,又指指另一截木桩,示意花溶坐。

花溶依旧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

他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支笛子模样,但决不是笛子的乐器,也许是他们民族一种特殊的乐器,可是,吹出的歌曲却是缠绵的,绝非白山黑水的粗犷和原生态: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这是《诗经》里的野有蔓草,讲的是蔓草青青,长在旷野,偶然遇见美丽姑娘,正合我意。

曲调十分缠绵婉转,在这样的月色下,带着温柔而清冷的气息。

花溶不可思议地看他的衣服,看他手中的笛子,再看这一天地的月光,金兀术这是做什么呢?待月西厢的张生?赶考落第的公子?

不是杀人如麻的金国南侵统帅?

她忽然笑起来:“金兀术,我的两名侍卫呢?你已经将他们杀了?”

“花溶,你真是扫兴!如此良辰美景,何必说那些打打杀杀?”

花溶仔细地盯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

这个人,其实选错了行业,不是做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元帅,而是该去做伶人,保证演什么像什么。

金兀术终于站起来,走在前面:“呵呵,花溶,我回来了。”

仿佛一个归家的男人,口气熟稔得跟在妻子说话一般。

花溶依旧站在原地,只固执道:“我的两名侍卫呢?”

“我嫌弃他们碍眼,让他们暂时在我的府邸歇一晚,明日再放回来。”

花溶忽然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然后,转身就走。

他抢上一步,飞速地拉着她的手,他力气大,她挣扎不得,生生被他拉进屋子里。

北地的春末,夜晚还是寒冷的,屋子里早已生了火炉,整洁而清净,案几上放着几味小菜,一壶烧酒,两名女仆退下,关好门。

八支粗大的蜡烛点在屋子的四角。

花溶盘腿坐在对面,明亮的烛火下散发着幽幽的香味,她熟悉这种香味,早在刘家寺的时候就第一次见到了,是大宋宫廷才有的贡烛。还有那样的烛台,纯粹黄金打造,上面雕刻着一道飞龙,精美得如一种工艺品。

正文 第151章 他愿意

她笑起来:“金兀术,你抢来的蜡烛还没有用完?”

金兀术将烛台移开一点,拿两个玉碗倒酒,轻描淡写:“花溶,你真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人!不对,你不止不讨人喜欢,而且,你还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女人。”

她冷笑一声。

他继续补充:“对,就是这样,这样笑的女人真令人讨厌。”

花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忽道:“大太子扣押宇文大人一行,意图何在?”

她这样说话的时候,就比较正常了,金兀术端起酒碗,喝一口,放下,有一瞬间的错觉,忽然伸出手,猛力往她脸上擦一下。

花溶怒道:“你干什么?”

“你这样的装束,我不喜欢。”

她穿金人男子的紧身服,脸上伪装的那种黄色汁液尚未完全洗去,肌肤也是黄而黯淡,只有一双眼睛——明媚的眼睛。

她怒道:“干你什么事?”

“你洗净脸我就告诉你。”

她又喝一口酒,一言不发,然后把碗放到一边,闷声道:“困了,去休息了。”

金兀术一把拉住她,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打开。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红。

与平素所见的红全然不同。

那是一种闪烁而辉煌的红,竟然是一朵莲花模样的花儿,躺在铺了冰的匣子里,鲜艳得仿佛刚刚才摘下来。

“这是金国盛开的第一朵金莲花,我从上京带回来的,你喜不喜欢?”

花溶简直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才笑起来:“金兀术,也许你不知道,我自来就对任何花草不感兴趣。”

“花溶……”

“叫我岳夫人!即便如宇文大人一般成为金国扣押的俘虏,我仍然是大宋使节,是大宋名将岳鹏举的夫人!”

这声“岳夫人”,仿佛催怒的毒药,他也忽然发怒,一掌就将桌上放着的匣子扫落地上,金莲花翻转,被匣子里的冰块压住,花瓣顿时雨打残红,惨不忍睹。

花溶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

他也愤怒地盯着她,这个时候,狂野的眼睛,带着那种狼一般的凶猛和野性,跟他头上的东坡巾形成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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