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男人脚步翩跹,大步跨进门槛。
弦歌噤声,默默低头。
修离墨走到她身侧,伸手将她带进怀里,也不顾忌在场的婢女,带着她走到桌边。
“不合胃口?”他目光扫过菜色,低声问道。
“不,太好了。我承受不起。”弦歌摇了摇头,在天牢里,她吃的是馊饭,哪里还有资格挑食。
“明日将厨子辞退了。”他突然道,弦歌一怔,一众婢女纷纷停了手上的动作。
抬头便见一身倨傲的男人,护着女子,目光清冷地落在桌上。
“不,这饭菜很好,是我习惯吃素的了。”弦歌忙拉住他的衣袖,她深知他这么一招,不过是想让她求饶。
不过一顿饭,何至于让人家丢了饭碗。
他想让她低头,那她遵从便是。
“吃素?”他拢眉,眸光回到她脸上,弦歌轻轻瞥过视线,他的手却抚上她的脸,“这么瘦?一个月了,还养不回来。”
“我饿了,吃饭吧。”弦歌挣开他的怀抱,拂袖落座。
再纠结这个问题,恐怕被责罚的,就是照顾她一个月的婢女了。
那些人虽谈不上对她多忠诚,可也未曾怠慢过她。
“下去吧。”修离磨轻声道。
一众婢女鱼贯而出。
面对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弦歌着实没有胃口,筷子就伸到最近的菜碟里,吃的都是素的。
满满的白米饭,是他亲自盛的,她默默低头,尽管没有胃口,还是忍着反胃,使劲吞咽。
“你不是最爱吃鱼?”男人将一块红烧鱼夹到她嘴边,鱼刺被他挑走了。
她口中的饭顿时卡住,他这是要喂她?
☆、第二百九十章 你欠我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以前爱吃,现在不爱了。”弦歌轻叹一声,身子往后靠去,避开了他夹来的鱼块。
他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啪”一声闷响,筷子、鱼块掉落在桌面上。
他是故意松手的,这一个月来,他虽极少来清乐院看她,可她日常的消息,他一点也没落下。
不爱吃了撄?
是不爱吃还是故意这么说?
弦歌低下头,眼睛怔怔地落在瓷碗边缘的鱼块上,复又抬手夹菜,埋头吃饭。
“既然不爱吃,那就别勉强。”
虎口一麻,她的碗被打飞出去,他施施然收手偿。
碗划出一道弧度,随着碗摔得四分五裂,她的心猛地抽搐。
他伸手将她拽起来,衣摆扫过碗碟,碗碟“哐啷”落地。
她收势不及,撞进了他坚硬如铁的胸膛上,鼻尖灌满他的味道,她微微蹙眉,旋即舒展开。
“对不起......”她嚅嗫道,声音闷闷从他怀里逸出来。
又惹你生气了,可是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
每次看到你,我就想起那个流掉的孩子。
“对不起?”他将她推离怀中,铁臂紧紧箍在她的腰间。
她瘦削的腰盈盈一握,他两只手就可以包裹住。
心尖滑过涩然,却在见到她无波无澜的面孔时,心里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对不起什么?沐弦歌!你对不起我的事,何止这一桩,你欠我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他烦躁地朝她低吼。
她眸光落在他握在肩膀上的手,那可是他留下伤口的地方,一个月过去了,似乎好得差不多了,却在他的大力下,愈合的伤口又慢慢渗出血液,濡湿了內衫。
他忘了,还是故意让她忆起她罪过?
“那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来还债吧。”她轻启朱唇,若有下辈子,最好不相遇,那便不会爱,不爱就不痛。
我们这辈子,终究相遇太晚,错过了彼此。
你有了苏禅衣,何必还在乎我?
“下辈子?你做梦!”他冷笑着抚上她的唇,重重揉搓,直到她眸中溢满痛色,他才满意地停下。
“我要你这辈子还。”他低头,攫上她的唇。
清冽的气息,唇舌粗暴,挟裹着怒气,他狠狠吸吮她的兰清梅香。
熟悉的气息让她眩晕,她闭眼承受他的侵袭,垂在两侧的手狠狠握成拳。
身子腾空,他未松开她的唇,一把将她横抱而起,唇舌还在与她嬉戏缠绵。
大手一挥,大门“嘭”地关上,阻隔了屋外清冷的寒风。
他抱着她往里走去,唇舌顺着她的下颌滑落,在她的颈项上落下一枚一枚深邃的红花。
她浑身僵硬,双手被嵌在身后,以往喜欢他的触碰,现在却觉得恶心。
自从知道他和苏禅衣有肌肤之亲后,她就没想过再和他有关系。
双眼迷离间,紫色的纱帐被他挥落,她被他压在床上。
他撑起身子,手从她的脸滑下,眸光灼热幽暗,青丝披散在她的肩上,她轻轻撇开头。
他挑开她的衣襟,眸子遽然一缩。
那白皙的肌肤上,鞭痕攀附,他蓦然想起一个月前,她奄奄一息躺在怀里,他陪了她三天,不断跟她说话,她才渐渐转醒。
☆、第二百九十一章 你凭什么以为,你一副残败的身子可以换来两条人命
他颤手触摸她身上的伤痕,温热的唇流连忘返。
说什么惩罚,不过是他想她了。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深一点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捧起他的头。
眸子清润明朗,不似他浑浊暗潮。
“我若依你,你让我见见我的婢女。”她终是沦落到为了生存,出卖身体的地步。
她有自己想保护的人,若这副残败的身子还能有点用处,她何必吝惜偿。
男人眸色转深,情潮一点点散去,冰冷的寒光聚敛。
“你拿身体跟我交易?”
他以为她也想她了,所以没有反抗,没想到她到头来拿他当嫖客了。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听话,你就替我救出我的婢女的。”弦歌有点慌了,他若不肯帮忙,那就再也没人可以帮她了。
男人轻轻一笑,那笑染上苍凉,“所以,你这个月来,不吵不闹,甚至对我百依百顺,就是为了你的婢女?”
弦歌心底抽疼,眸光颇闪。
“回答我!”他猛地攫住她的下颌,唇瓣上流萤润泽,透露着妖冶的气息。
“是。”她轻轻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他眼底的怒火。
“哈哈哈......”他松开她的下颌,悲凉的笑声溢出唇瓣,“沐弦歌!你很好!”
他从她身上起来,站在床边,眸子死死盯着她,“你凭什么以为,你一副残败的身子可以换来两条人命?”
弦歌拢着被子,撑起身子,“既然你也说了,我已非完璧,你又何必自甘堕落,来碰我这残花败柳呢?”
她是残花败柳,不过那个辣手摧花的人,是你修离墨罢了。
他既不肯信,她也不浪费唇舌解释。
况且,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怎么,你还想为了那个姓白的守身?”男人冷笑,“你别忘了,你第一个男人是我,你曾经在我身下承欢,他白萧荞能忍受这种屈辱?”
“你以为他还会娶你么?他若心里有你,又怎会让你在天牢受苦而置之不理?你别被人利用了,还傻傻地将人家当成圣人来供奉。”
到底是她傻,还是他傻?
明明知道她心底没有他,他却一次一次将心捧到她面前,让她狠狠摔碎。
“那你呢,你将我救出来,是因为心里有我?”弦歌轻笑,伸手拢了拢发丝。
他心里咯噔一响,心里话险些顺口脱了出去,却见她明媚一笑,“他不娶我,那你会娶我么?”
“听说,我和你私下欢好之事都被传遍了,这样声名狼藉的我,他定然不会娶了。那你呢,你是不是该负责任,将我收了?”
修离墨眸色深邃,唇抿成一条线,“你想我娶你?”
弦歌摇了摇头,“勉强没有幸福,谁知道有一天,我会不会真的背叛你呢。”
“沐弦歌,你已经背叛了!”他冷声道。
“那你做什么还要困住我不放?”弦歌大吼,她的情绪突然失控,“修离墨,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你忘了吗?你说过的,再见到我,不会手下留情。我就要解脱了,你做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你从此不必再恨,我也不用这么痛苦地活着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你可以不受威胁,可这亲,成定了
她痛苦地抱住头,她不想这样,可他若即若离的态度要将她逼疯了。
既然不相信她,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不让她离开?
心里有别的女人,为什么还要对她好?
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凭什么还要来碰她?
他跟苏禅衣七年相依为命的感情,苏禅衣一家人为了他失去性命,苏禅衣又为了他成为仇人的女人,她沐弦歌算什么,只会苛求,只会任性,她拿什么去跟苏禅衣比撄?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坏女人,插足在别人感情世界里的小三,难怪苏禅衣会恨她。
他对她的态度太扑朔迷离,连苏禅衣那个骄傲的女人也心有不安了吧偿。
修离墨咬牙看着她癫狂的样子,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放不了手,她却一再逼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