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比后宫更可怕,永远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生活在绝望里,谁都能欺侮偿。
温饱得不到保障,还备受心灵摧残。
“这样才乖。”皇帝抚了抚她的脸蛋,转身走向凤榻。
“过来替朕更衣。”男人的声音传来,她轻轻睁开眼睛,掩去了心里的悲戚。
女人的命运,永远摆脱不了的悲剧。
躺在床上,身后贴着男人温热的身体,她畏寒,情不自禁往他怀里缩去,男人将她揉紧,大掌穿过她的曲线,握住她微凉的手,替她轻轻摩擦。
室内一片黑暗,今夜无月,窗外呼啸着寒风。
皇后怎么也睡不着。
脑中都是弦歌苍白的脸,也不知她现下如何了。
宫中消息传得快,她一被押进天牢,她便获得消息。
听说年后问斩。
这男人的心思,她猜测不了,怎么说,弦歌也是他妹妹。
何况苏贵妃滑胎之事,尚未查清,他就下了死命令。
她喜欢弦歌的率真自然、倔强冷静,这样的女子,她不信她会推倒苏贵妃。
那对她没好处,指不定失手了。
一如她当初,失手将苏贵妃推入湖中,让她滑了第一胎。
苏贵妃刚入宫那会儿,风头旺盛,很快便受孕,引得一众妃嫔妒忌。
说来也奇怪,皇帝年轻气盛,偏偏迄今为止,只有苏贵妃和她受孕,而苏贵妃落了一胎,当时太医说她体质虚弱,今生恐难再受孕。
不想她怀上身子时,苏贵妃也怀上了。
也不知她与龙嗣无缘,还是好人福薄,三年后,又落了一胎。
三年前,那一胎滑掉是她不慎造成,彼时皇帝重重责罚她,气得要将她打入冷宫,后来还是父亲交出了实权,换来她的后位。
今日听到苏贵妃滑胎的消息,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似乎回到了当年,她那时孤苦无依,这男人不信她失手,说她心思歹毒,她吃了好大苦头。
在知道让苏贵妃滑胎的是弦歌时,她就知道自己不能不管,可又怕皇帝忆起当年的时,将怒火一齐撒在她身上。
所幸,他没有。
苏贵妃今日再流产,恐怕今生再难怀上,可这男人,却不去探望她。
果真帝王最无情。
“还不睡?”男人突然沉声道。
她赶紧闭上眼睛,详装睡觉,她不知道如何去与他相处。
男人岂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哪有睡着的人听到他说话后,身子僵了一下,就连手也抖了。
她就这么怕他?
“李茗沁!”男人在她的手上重重一捏。
黑暗中,她睁开眼睛,轻声道:“臣妾睡不着。”
“有心事?”他也睡不着,突然好奇她在想什么,索性问出声。
皇后微微沉吟,她在为难,到底要不要说。
男人察觉到她气息不稳,便知她在犹豫,“但说无妨。”
“皇上,臣妾若说了,您别生气。”
男人冷哼,“别在朕跟前玩心思,若你认为会让朕生气,朕奉劝你,还是莫开口的好。”
免得他一个不小心掐死她。
皇后怔住,默然不语。
罢了,她惹不起。
半响不见她开口,他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到底什么事?”他不耐烦地再次开口。
“是皇上让臣妾说的,臣妾说的是心里话,皇上就是再恼臣妾,也别忘了臣妾腹中怀有龙嗣,莫伤了腹中的孩子。”她咬牙说出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变相软禁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越发沉重,若是有亮光,他黑沉沉的脸一展无遗。
这女人真行,莫非有持无恐?
竟然懂得用腹中的胎儿来威胁他。
可她不知道,他若不想要,这胎儿岂能留在她腹中撄。
“说!”他咬牙切齿。
“臣妾要替悬月公主说情,臣妾相信她不是那种心肠歹毒的人。皇上听凭下人的只言片语,便将她定罪,有失公允,更是落了帝王的颜面。”
“臣妾认为皇上是盛世明君,定然不会随便冤枉好人。”李茗沁硬着头皮一吐为快,若放在白日,对着他威严的面孔,她必不敢如此放肆。
“所以呢?”她静静等待他的怒火,却出乎意料,他只问了这么一句偿。
李茗沁太紧张,忽略了男人剧烈起伏的胸膛。
他不是不气,他在忍。
“所以,皇上应将此案交由刑部审查,若公主有罪,那时再判决不迟。证据摆在世人面前,皇上才不会被人诟病。”
“你倒是伶牙俐齿,可朕方才明明告诫过你,莫要教朕如何做事。这才多长时间,你又忘了。”皇帝冷喝出声,飞快将她推离。
猛地起身,身后掀起棉被,凉飕飕的风随着钻了进来。
这一下,他使了大力,完全没顾及她怀有身孕。
她慌忙护住腹部,身子蜷缩在角落里,“皇上......”
她怕了,她以为他会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他这么一推,她顿时醍醐灌顶。
这男人,怕是不会稀罕这孩子。
男人穿好鞋袜,披上外衣,站在床前睥睨着她,“李茗沁!你现在竟然学会恃宠而骄了,是朕太惯着你了,才让你变得这般肆无忌惮。后宫不得干政,李茗沁,枉你身后一国之母,连这点法规都不懂么?”
“沐弦歌犯的是谋害皇嗣之罪,皇嗣是国之未来,牵连到慕幽国运,早已不归后宫所管,她是国之罪人。而你竟然僭越,难道你当真以为,朕会为了你腹中的胎儿,不会责罚于你?”
李茗沁苦涩一笑,他将苏贵妃流产之事上升到国事,便是断绝了她的念头。
她即使再想帮弦歌求情,也是无能为力。
一句后宫不得干政,让她清楚看到自己的悲哀。
哪怕身为一国之母,享尽天下荣华富贵,看遍世间繁华,一切不过来自这个男人,若没有他的允许,她怎能苟且偷生?
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捏在别人手里,拿什么去救别人?
“臣妾知错,一时忘了身份,皇上恕罪。”
男人冷笑,“既然知错,那这几日就呆在栖凤殿,好好想想怎么收敛自己的性子。”
这是变相软禁?
“臣妾尊旨!”她轻轻颌首,被单却被她抓出深深的褶皱。
“好,朕看你也不欢迎朕,既然如此,朕也不必在此讨人嫌。今后,你且好自为之。”
“后宫佳丽三千,你李茗沁是京城第一美人,她们也不差。比起你的生涩木讷,她们更懂得如何取悦朕。”
“你不是要朕去找其他妃嫔侍寝么?朕这便去,如了你的意。”男人冷哼,转身走出内室,徒留一室冷寂。
黑暗的屋内,李茗嘴唇蠕动,似想说什么,声音却哽在喉咙里。
她呜咽一声,苍凉地埋下头,膝盖卷起,抵在下颌上。
腹中有她的孩子,如今,她似乎只有孩子了。
从没觉得栖凤殿会这般冷清,是少了一个人气息的原因么?
她又奢望了,习惯了他的存在么?
窗外寒风凛冽,屋内静得可怕,只听到自己的呼吸。
当夜,皇帝驾临柳梅殿,柳妃喜不自胜,流着眼泪扑进男人怀里。
皇帝很久没有来她的柳梅殿了,她日日盼君,却不见君的身影。
就连去御龙殿找他,他连面都没露,让无桑将她打发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柳妃哀怨
她入宫四载,比苏贵妃快一年,那年她是最受宠的妃子,妃位一路飞快上升,皇帝隔三差五就将稀罕的珍奇珠宝赐予她。
可在苏贵妃入宫后,皇帝慢慢冷落她,专宠苏贵妃那个贱人,她也就一直停留在四妃之一,倒是那个后来者,竟然骑到了她的头上,一年就成了贵妃,妃位仅次于皇后。
除了苏贵妃深受宠爱,后宫里,也就她柳妃偶尔能分一杯羹,其他妃嫔,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上撄。
后宫妃嫔其实不多,而被皇帝临幸过的,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这个年轻的帝王,英俊霸气,不沉迷美色,胸有旷世之才,她是被家族送进宫里,为家族谋利争光,可却沉浸在男人的宠爱中,渐渐爱上了他。
她知道,后宫里能被他宠幸的妃子,身后都有庞大的家族,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平衡朝堂势力。
她不怨他,可苏贵妃那个贱人,父亲是前吏部侍郎,当年因勾结北境山贼洗劫北疆城被判处死刑。
苏家一家被斩首示众,可谁想到漏了个苏贵妃,又在多年后,入主后宫,成为皇帝的宠妃。
皇帝明知道她的身份,却还对她宠爱有加,三年荣宠不衰偿。
难道他不怕那女人伺机报仇么?
毕竟他可是残杀苏家的罪魁祸首。
皇后家族衰落后,最有资格成为皇后的,就是她柳妃,可是他却没有废了李茗沁的后位,转而对她百般宠爱。
眼看即将到手的后位飞了,她气恼,不想更悲惨的命运在等待她。
从皇后重新受宠开始,皇宫专宠的人换了,而她受到冷落,一个多月没能见到皇帝。
她以为轮到自己失宠了,没想到,今夜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