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皇上。”宛瑶想要从鄂罗哩身侧绕过去,但鄂罗哩这些年的本事也不是白练的,便是那些朝臣们,想要从他跟前绕过去,也是不成的,更何况是宛瑶。
“纯妃娘娘,皇上这会儿,心里也不好受,要不是信贵人与您交好,皇上怕也不会给信贵人留个全尸。”鄂罗哩压低了帽子说道,顺便给身后的绿豆,豌豆使了个眼色。
这是什么时候?竟然还由着纯妃娘娘赶到这里来?纯妃娘娘怀着身子,万一冲撞了算谁的?
绿豆与豌豆也是为难,花嬷嬷与容嬷嬷更是两尊门神一样的守着,不是她们不拦,而是拦不住,纯妃娘娘瞧着脾性好,真惹着了,又哪里好说话?
颙琰在内殿听到动静,原是不想理会,但终归是怕宛瑶在外头受了凉风,身子受不住:“宣纯妃进来吧。”
颙琰在内殿沉声说道。
鄂罗哩侧过身子来,给宛瑶让路,却是扭身对绿豆和豌豆说道:“一人去领十板子!”
宛瑶进了内殿,还未说话,就听颙琰说道:“朕知道你求什么,但是朕不能允你,连永璘都逃不过,信贵人更是逃不得,事涉内宫隐秘,让她还以贵人的身份死,已经是朕的底线。”
宛瑶敛着旗装在颙琰身边跪下:“皇上,紫菡与庆禧亲王,并不是那样的。”
颙琰震怒至极:“你不必再替她求情,朕已经知道,信贵人先前就见过永璘几次,这一次,许多的人撞见了,瞧见了,你叫朕的脸面往哪搁?”
“不是的,紫菡与庆禧亲王什么都没有,紫菡这次就是与庆禧亲王说个明白……”
“若不是两人有苟且之事,又怎么会需要说个明白!”颙琰也没想到,昨夜才重新的信贵人,竟然跟自己的弟弟,这让颙琰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瑶儿,你起来,你还怀着身子。”
颙琰伸出手去,不容宛瑶分辨的将宛瑶拉了起来,乌沉沉的眸子落在宛瑶身上,将她拥入怀中:“瑶儿,朕以后,再不想碰旁的女人,你就当这件事情什么都不知,永璘是因为没有得朕旨意,便往寿康宫去给颖贵太妃贺寿,才会被训斥,至于信贵人,此刻已经上路了……”
宛瑶气得眼泪滚落,然而她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再也没用了,那么多的人看见庆禧亲王抱着紫菡……
宛瑶不信,紫菡在得知庆禧亲王想要娶武佳氏后,还会一心扑向庆禧亲王,必定是庆禧亲王所为,是庆禧亲王轻薄紫菡,然而庆禧亲王是爱新觉罗家的亲王,是颙琰唯一的亲弟弟,是乾隆爷最小的儿子,庆禧亲王是不会有错的,错的人,只能是紫菡。
宛瑶任由颙琰抱着,颙琰是个骄傲的人,自不能忍受这般的事,宛瑶只是心里升腾起浓浓的怒火,明明紫菡已经放弃了,明明这件事情已经揭过去了……
“皇上为什么会去寿康宫?”宛瑶问道。
“朕在御花园的时候,遇见了景嫔。”
颙琰一语落,宛瑶如遭雷击,都不知被颙琰抱了多久,才回过神来。
宛瑶轻轻的推开颙琰,看着外头的天色说道:“皇上要准备上朝了,嫔妾先回翊坤宫。”
宛瑶是一步步从毓庆宫,走回翊坤宫的,花嬷嬷曾说,这样有利于平复心情,再急的事情,再翻腾的怒火,随着时间流逝,人也冷静下来了。
宛瑶从漆黑的夜色,走到鱼肚白升起,走到乾清宫开始上朝,走到宫里少了一个活泼爱笑的信贵人。
“娘娘,您想开些,这次,着实是信贵人的不是。”容嬷嬷低声劝着宛瑶:“其实宫里头,每日都要死人,您与如妃娘娘,景嫔娘娘,信贵人这么交好的后宫,实在是不多见,您不知道,前朝乾隆爷的妃嫔们,争宠争得有多厉害。”
宛瑶看着翊坤宫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沐浴在晨光之下,一步步踏入宫门,径直往后面的体和殿去:“嬷嬷们都在外头候着吧,我与景馨说会儿话。”
花嬷嬷等人不知内情,将体和殿伺候着的人,也领了出来,三阿哥这会儿还睡着,后殿静谧的很,景馨坐在明间的罗汉榻上,红肿着眼睛,看向宛瑶,第一次,没有行礼。
“宛瑶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没想到庆禧亲王与紫菡会……会那般,我只是……我只是想告诉紫菡,那样不对,她不该在侍寝后,还去见庆禧亲王……”景馨说道。
“景馨,我有没有与你说过,我这个人实际上是不讲理的?”宛瑶没有落座,就站在明间的青石砖上,平静的望向景馨,声音也淡的出奇:“我与纤恩说过,我这辈子,只讲一个道理,那就是谁对我好,我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我加倍奉还。”
“宛瑶姐姐,我……”景馨泣不成声,用帕子捂着嘴,眼泪如脱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我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人人都说贵妃坏,但贵妃待三阿哥极好,便是死,也要为三阿哥铺好未来的路,所以我从不在三阿哥面前说贵妃什么,因为我知道,贵妃对三阿哥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人了。
也因此,我将对我好的人,都当做是好人,你,如姗,紫菡;对我不好的人,都是坏人,比如皇后,贵妃;可是我现在弄不明白了,不知道你是好的,还是坏的。
说你坏,可你待我一直很好,在沈佳府的时候,告诉我,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在宫里,我犯了错事,替我认罪,替我隐瞒,我不想养着三阿哥,皇上让你来翊坤宫住着,养着,你便一心一意的养着三阿哥,多一句话都不肯说,从来不跟我说,你心里头有多难过。
但其实,我一直知道,未选秀的时候,我便说过,我不想跟你争宠,我知道你心里爱慕皇上,宫里不可能就我一个女人,与其是旁人,不如是你们,我心里还能自在些,可我知道,你是难过的,只你不说,我更不能提。
你还记着吗?那次皇上原本掀了你的牌子,结果四公主让敬事房把凝碧送了去,我很生气,却知道自己不能冲过去质问凝碧,唯有紫菡,得知事情,不管不顾的就冲去了景阳宫,比起紫菡,我自私多了。
我就是不明白,怎么你能忍的了我,却忍不得紫菡呢?紫菡说去见庆禧亲王,是要去骂他,根本就不是与他定情,我跟你说了,这件事情已经揭过去了,为什么你要说给皇上听……”
宛瑶一句一句语无伦次的说完,说到后头,痛哭不已……
景馨也一直在哭,花嬷嬷等人以为,是因为紫菡的死,两位娘娘都很难过,索性让两人都哭出来的好。
宛瑶很快就止住了泪水,冷静的可怕:“我会与皇上说,让你搬去延禧宫,三阿哥还是你养着,皇上不喜欢你,你有三阿哥也是个倚仗,我不知如何待你,以后……便断了吧。”
宛瑶说完,转身离开,景馨有心想要说什么,她想要宛瑶骂她一通,然而宛瑶就这样离开了,没提一句紫菡的死,是她害的……
宛瑶没有留在翊坤宫,乘了轿撵,到如姗的永和宫坐着,如姗去了宁寿宫,宛瑶也不管,就坐在永和宫里静静品茶。
如姗回来,见宛瑶一人孤身坐着,什么也没说,坐在了她身边,两人无言。
“把延禧宫收拾出来吧。”宛瑶道。
如姗微愣,旋即皱了皱眉:“好。”
“我今晚宿在你这儿吧,懒得动弹了。”宛瑶说着,踢了花盆底,钻进了如姗的架子床里。
如姗看着将自己裹在锦被里的宛瑶,眼角滚落一行泪,急忙擦了,缓了好久才缓过来,扭身去了明间,吩咐碧溪道:“把先前画师画的那副画收了吧。”
碧溪只以为是如姗与宛瑶怕见图思人,忙的去小书房,把那副卷轴收了,此时再看,画中的信贵人微醺倚在景嫔的肩头,玉兰花树的另一侧,如妃与纯妃娘娘携手并肩而立,四人感情那般好,没想到……
信贵人走的不体面,草草收尸,连夜就送出宫去了,连个正经的丧仪都没有,自家如妃娘娘得了消息,挺着肚子去瞧,最终只瞧见空荡荡的偏殿,景仁宫的贤妃娘娘更是无情,同是刘佳氏的族人,竟是连夜收拾信贵人的偏殿,浅紫色的帐子就那么胡乱的往青石砖上丢着,当真是人走茶凉……
如姗回了暖阁,也踹了花盆底,拢着宛瑶,推了推道:“别哭了,你我不会,是不是?”
☆、第94章
景馨拢着三阿哥,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头玩耍,三阿哥已经走的很稳了,景馨不放心,一边伸着双臂,护着三阿哥,一边叮嘱海姑姑:“在前面挡着些,瞧瞧还有没有凸出来的石子,别磕碰了三阿哥。”
“哎呦,景妃娘娘很真是用心,不知道的,怕是以为三阿哥当真是景妃娘娘所出呢。”一娇俏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嫔妾乌雅氏给景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景馨淡淡的扫了一眼纤恩,面上的笑意不变道:“原来是恩贵人,许久不见,没想到恩贵人还只是这张嘴伶俐的紧。”
景馨抱起三阿哥绵凯,吩咐道:“日头起来了,回延禧宫吧。”
纤恩看着景馨领了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忍不住在背后啐了一口道:“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多本事了,还不是攀着纯妃,才得了四妃之位的位置?养着个旁人的阿哥,便真当自己是有宠的了,那延禧宫还不是冷宫一样的地界,得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