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受不住,私下里一合计,就又重新请了循太妃恩旨,走了路子,踹了爷们,重新入了宫,但她们年岁大了,想要与那些个年轻的比恩宠,也比不了,索性就到了慎刑司来。
宛瑶进了慎刑司,贵妃跟前的粗使太监一走,就从绣花鞋底掏了银票出来,一人一张,也不求别的,就求做个饱死鬼,吃饱了再用刑。
慎刑司没什么油水,谁都知道慎刑司是只进不出的地界,也没人来通融走动,两个嬷嬷难得见到这么多的银子,也就答应了,但是慎刑司也不是膳房,弄不来什么好东西,红薯,栗子倒是还能要得来。
吃东西,也不能干吃,宛瑶就用与两人相似的经历,编了一个故事出来,当然,外室和妾室是得不到好下场的,福晋才是正头娘子,最后也是老爷,福晋和和美美为大结局。
一个故事讲完了,两个嬷嬷听得津津有味,便要再来一个故事,还特别好心的给宛瑶找了十七八套旗装来,夹棉的那种,一气儿套在身上,一则是暖和,二则是一会儿动起板子来,伤不到皮肉,就是听个响声儿。
两个嬷嬷也是觉得宛瑶这样的留不在宫里,毕竟大清朝这么些年,除了太妃们晚年发福了,还没有哪个妃嫔是入宫的时候,就这么圆滚滚的,所以意思意思,熬上几日,送出宫去也就得了。
怎么说都是内务府大臣的格格,若是入了宫,成了皇上的妃子,这辈子再也出不去,那也就罢了,打死了,冤死了,都没处说理去,谁也不能说宫里的不是。
可若是不留在宫里,还是要往宫外去的,那打伤了,打残了,就不成了,两个嬷嬷也不傻,宛瑶一出手就是五百两,这不是真真要点吃食,而是保命的银子。
却说另外一边,景馨在宁寿宫里等了许久,也没见到婉太妃,婉太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早就知道宛瑶的事情了,也知道景馨为什么来找她,她原本也是要处置宛瑶的,结果没处置成,现在宛瑶被贵妃处置了,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救人?
再者,她待景馨好,一则是因为千叟宴那日,景馨替她捉了猫,她合了眼缘,二则是因为景馨是伊尔根觉罗氏的外甥女,她看在福康安的面上,才抬举的景馨。
只听宫人回来禀报的,这个景馨竟是与宛瑶关系匪浅,她虽不至于就此弃了景馨,但也要给景馨提个醒,这皇宫里头,可不是烂好心的地方,一不小心,就得要了命。
景馨不知道婉太妃是故意晾着她,真的以为婉太妃在佛堂里念经,念了两个多时辰。
最后实在等不着人,婉太妃宫里的嬷嬷,好言好语的把景馨撵了出来,景馨站在乐寿堂门口,咬着唇,泪水涟涟的。
景馨一边哭,一边往回走,却听得有人唤她:“景馨妹妹?”
景馨一回头,瞧见了德麟,立刻像是找到了靠山,早把宛瑶叮嘱她,再不许找德麟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急急的奔过去,道:“德麟哥哥,不好了,宛瑶姐姐被送去慎刑司了!”
“什么?”德麟一听这个就急了,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就去了慎刑司,宛瑶做错了什么?”
景馨抹着眼泪说了个明白:“都去了二哥多时辰了,怕是……怕是……”
德麟手里扶着佩剑,气势汹汹的就要往慎刑司去,哪个敢伤他的宛瑶,他要让他们一家老小陪葬!
“德麟贝勒,您要去哪儿?”一个沉稳压抑的声音传来,就见德麟身后,一个与德麟穿着一模一样侍卫服饰的人,走了过来。
“浩然,我要去慎刑司一趟,她们居然陷害宛瑶,让宛瑶去了那样的地方,若是宛瑶伤着了,我……”德麟心里发急,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
“德麟贝勒,还请慎言,沈佳氏宛瑶,与您没有任何关系,反而是有世仇的,您莫不是忘了,您幼时被宛瑶格格砸到树底下了?”董浩然大义凛然道。
景馨皱眉看向那人,问德麟道:“这是谁?”
德麟沉着脸说道:“是新来的侍卫,与我一道当值的。”
德麟说完,就对董浩然说道:“我府里的事情,你不清楚,就不要胡乱说,我与宛瑶自小青梅竹马,情份颇深……”
德麟没说完,就被董浩然大嘴巴一呼,捂住了嘴,德麟还没来得及挣扎呢,就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景馨小主,可算是找找您了,您快着些,皇上这就要亲选,迟了,您的命,奴才的命,都没了。”
景馨被来人连拉带拽的,往毓庆宫去,根本没来得及与德麟再说话。
等人走的远了,德麟还要着急忙慌的往慎刑司去,这一次,董浩然没拦他,而是冷冰冰的说道:“贝勒,郡王让属下在您身边,就是为了时时刻刻提点您,您莫不是忘了,上回在毓庆宫跪上两日两夜,腿险些没断了的事情了?”
“那怎么能一样?那会儿是因为我闯了储秀宫,是我违了规矩,如今却是不同,是皇上不要宛瑶了,他不要,我要!”德麟扬声说道。
德麟才走了两步,就听得董浩然慢悠悠的说道:“德麟贝勒怎么知道,皇上不要宛瑶小主?景馨小主能被人喊,宛瑶小主也必定要被带去毓庆宫,明明皇上亲阅要在五日后,现在却这么突然,这难道不是皇上为了救宛瑶小主?”
德麟哪里肯信这个,额娘与他说了,这世上,除了他,再没有人会喜欢宛瑶了,皇上怎么可能为了宛瑶,如此大费周章?
董浩然似是能看穿德麟的心思,轻飘飘的说道:“贝勒爷不信,等着瞧便是,最多一个时辰,秀女的位份就出来了。”
☆、第34章 城
慎刑司这厢,还真如董浩然所言,有人来喊宛瑶去毓庆宫了,来人不是旁人,正正是豌豆与绿豆的师傅,鄂罗哩。
鄂罗哩等了好半晌,也没等着绿豆回去报信,又见颙琰一直阴沉着脸,随时要爆发,干脆一抬脚,亲自往慎刑司来了。
慎刑司的殿门关的死死的,鄂罗哩就生了不好的预感,绿豆这么长时间没回去报信,说不得宛瑶格格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太医无力回天了。
鄂罗哩抱着这样的心情,哆嗦着脚,走了进去,殿门开了,都有点不敢伸脚,结果他还没迈进去呢,就见绿豆扑了出来:“师傅,您来了,宛瑶小主没死。”
绿豆就差摇着尾巴,求表扬了。
鄂罗哩这颗心忽上忽下的,听说宛瑶没死,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可随后又提了起来,没死是好的,可若是被打得皮开肉绽,只剩下一口气,那还不如死了的好,免得皇上回头瞧见了难受,反过来再难为他。
“鄂公公怎么来了?”宛瑶瞧见鄂罗哩,立马从炕上出溜下来,套好了自己的花盆底,老老实实的站着。
宛瑶可没忘记,她是因为被怀疑害了凝碧,才被贵妃发配到这儿来的,这都过来两三个时辰了,一鞭子没挨不说,还吃的肚子滚圆,别的不说,炕几上的烤红薯皮和栗子皮,多的堆成了山,藏都藏不起来。
鄂罗哩眯缝着眼,瞧了一眼宛瑶,哎呦喂,这都穿的什么啊?跟刚从深山老林里头出来是的,再瞧这脸上,东一条西一条的炭灰,跟从灶膛里爬出来的一个样。
“宛瑶小主,您这是……”
鄂罗哩还没问出来,就被宛瑶给打断了,嬉皮笑脸的替两个嬷嬷遮掩,人家是帮她,不能反过来害了人家,因而又抹了一下嘴,把嘴皮子上的栗子皮抹下去,说道:“我这不是想临死前做个饱死鬼吗?鄂公公怎么来这儿了?”
鄂罗哩上下瞧了眼,发现宛瑶除了穿的和脸上有些不大对,但仔细瞧瞧,是半点没伤着的,身边的两个嬷嬷,也眼巴巴的瞧着,等着鄂罗哩答话。
鄂罗哩清了清嗓子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来请宛瑶小主去毓庆宫的,皇上说了,现在就要亲阅,给各位秀女看封。”
宛瑶一激动,踩着花盆底就跳了一下,眉眼弯弯的,露出两排小白牙道:“那可好了。”
颙琰这就要亲选,撂了牌子,她扭身就往宫门口去,管它什么凝碧,纤恩的,她都不是待选秀女了,贵妃对她也没那么大的恨意,不会追着她出宫去。
宛瑶扭身,咧嘴拜谢两个嬷嬷:“哎呦,你们二位可是我的福星,等我出宫去,就让我阿玛接两位嬷嬷出宫去,寻两个小丫头伺候着,让两位颐养天年。”
宛瑶高兴的有些犯迷糊,根本就没听见鄂罗哩口中的为各位秀女封赏,压根就没有撂牌子那一说。
因为什么啊?
因为只选出了六位秀女来啊,太上皇今个儿还说,这人太少了,不像话,还要来年开春了,再从各大府邸里直接挑了人呢。
宛瑶根本不知道,自己因为太上皇一句话,已经成了后宫里头的一只胖金丝雀,根本飞不出去了,还乐呵呵的,想要快着些去毓庆宫呢。
鄂罗哩也没戳破,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由皇上亲口来说,让宛瑶小主高兴高兴才好,毕竟好不样儿的,被送来慎刑司,那是委屈极了。
宛瑶抬脚就要往外走,却突然间顿住了脚,扭身看向身侧的鄂罗哩说道:“公公能不能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