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哥没事,只是轻伤,而袁灵韵全身上下遍布伤口,脚被啃了半只,脸上还留了两条疤。
袁先生袁夫人闻讯赶来时,就见她豪气地抹了一把眼睛上的血,霸气道:“我袁灵韵的人,除了我,谁也不能动!”
闻言,袁夫人几乎昏厥。
此事过后,袁家上下一致决定,不能再让这个祸害留在家里了,于是乎,袁先生就带着她走遍大江南北。
这就是袁灵韵随父外出的真相。
袁灵韵体内住着一个奔腾的灵魂,她这辈子最恨托生为女儿身,行事束手束脚,这不能做,那不能做,活像个泥塑娃娃,一举一动都活在别人的监视中。
孀居之后日子更是无聊透顶,父亲怕她在婆家惹祸,在她那死鬼夫君嗝屁的第一时间,将她接回府,连孝都没守。把她圈在笼月小筑,还把连接小筑和岸边的桥给拆了,就留下一条小船进出,深怕她跑了。
啧啧,这也是当爹的。
袁灵韵每日在笼月小筑里无聊,就看书,看完后还一顿嫌弃,嫌弃人家写得不好。为了抒发憋闷,她就开始骂那些写文章的人,骂那些大儒名士。
作为才女,骂人当然不能带脏字了,所以她骂得十分为委婉。可能那些大儒名士内心都有点受虐倾向,非但不恼,反而一个个求着她骂,以被骂为荣。
谁要是能被袁灵韵骂一句,能兴奋好几年。
这样过了几年,袁灵韵又觉得无聊了,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幼时晋阳易容的步骤,自己捯饬捯饬,就易容成老妇人的模样,还无师自通地学会变声。
然后她就开始每天易容成老妇人的模样外出疯跑,这也是她能第一时间得知史嬷嬷进府的原因。
因为郡主有请,袁先生也不好拦着,不过还是和老妻一块泪眼汪汪地拉着袁灵韵的手,一句一抹泪:“灵灵啊,千万别再惹祸了,你这性子一定要改一些,别让我和你娘死了也闭不上眼。”
“爹、娘,你们放心,我有分寸。”袁灵韵笑盈盈。
闻言,袁先生和老妻眼泪掉得更凶了,“你的分寸和别人不一样啊。”
最终无奈,两个老人家也不知要说什么,只一遍遍叮嘱:“要好好的,好好的,行事千万要谨慎,好好的。”
……
在史嬷嬷离开的这段时间,李萱常听九娘跟她讲小旋风的故事,小旋风就是她那位还没谋面的先生。
纵观九娘冯老祖这一帮人,李萱已经不对这位袁娘子抱任何希望了,只希望她能手下留情,饶她一条小命。不过听得多了,日日被九娘洗脑,李萱内心中还是不禁对这位袁娘子生出点期待来。
九娘说,袁娘子聪慧过人,才华横溢,出口成章,是一位真真正正的才女。
因为实在太期待这位启蒙先生了,李萱每天没事的时候搬着小胡凳坐在门口,托着下巴等,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她多么期望这个别庄里能出现一个正常人啊,现在时间还短,有她前世二十多年根深蒂固的记忆加持,她还不算太歪。但是,她真的很怕,很怕再过几年,自己会在九娘一众人的教导下,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天啊,老天爷啊,求您赶紧派个正常人来拯救她濒危的三观吧!
很多时候,李萱都在幻想,幻想袁娘子的模样,温温柔柔,满身书香气,琴棋书画皆通。她会每天午后开着窗户,靠在榻上手握一卷书册,安静地阅读,偶尔累了,就抬眼望望远处的青竹。
她经常穿素色衣裳,头发松松挽髻,说话轻言细语,会手把手教她习字,会在她默写出论语时,温言夸奖她。
……
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惨烈的。
距离袁娘子已经到来一个月了,李萱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凉亭中,摆放着冰,里面还冰着凉凉的西瓜。
袁娘子、九娘、冯老祖、管家齐伯四人团团围坐,围着一张胡桌打马吊。
“哈哈哈,胡了!”袁娘子把牌一推,开心极了,“快点快点,给钱。”
“每次都是你赢?”冯老祖一边嘀咕一边心痛的拿钱,这个月他林林总总,已经输了上千两了。
齐伯帮腔:“是啊是啊,不公平,马吊是你发明的,欺负我们。”
袁娘子闻言眉毛一挑,把桌上的牌啪地一声扣住,语气不高不低,却自有一种不可辩驳的气势:“那这样好了,咱们换算比例,我赢了,你们输我一文;你们赢了,我输你们一两。”
“好!”九娘拍手。
袁娘子一边洗牌一边收钱,不知怎么就瞄到了李萱,冲她招了招手:“小萱萱,过来,先生教你打马吊!”
李萱:→_→
有谁的启蒙先生会教七岁的孩子赌博!!!
这坑爹的人生!
第9章 启蒙教育
李萱一连玩了三个月的马吊,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玩,玩得两眼发红,双手发颤,若不是她人小还需要长身体呢,袁灵韵估计连觉都不让她睡。
连续玩了三个月,李萱是看见这马吊就想吐,那玩意,闭着眼睛闻闻味就知道是什么牌,对家随便打个牌出来,她立马就能算出人家胡什么。
说起来,她这辈子比上辈子聪明多了。明明是不学无术,整天东摇西逛,扑猫撵狗,偏偏脑子特灵,什么东西一学就通,别人多说两遍,她就能记住。
九娘说这是脑力开发的结果,冯老祖说她是吃多了灵芝仙草的缘故,甭管是什么原因,反正她是聪明了。
三个月后,袁灵韵总算是厌烦了马吊,放李萱一条生路,开始正式启蒙。
袁灵韵名气虽大,却从没教过学生,她这辈子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批评别人。而李萱如今刚刚启蒙,也就是连字都不认识,这可为难住了她,到底要怎么教学生呢。
别看袁灵韵行事无忌,其实做起事来最靠谱不过,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她开始潜心研究古往今来那些桃李满天下的大学者,学习他们是怎么教学生的。
经过她几天的研究思考,总共考察了一百二十八位门生遍布天下的大儒,一一比对他们每个人的教学方法,又暗暗观察了李萱几日,不断辩证思考,分析研究,因材施教,终于成功找到一种方法,一种最适合李萱的教学方法。
总结来说就是实践+细心+奖惩。
打个比方:
袁灵韵拿着小铁棍在地上写了个字——打,问李萱:“宝宝认识这个字么?”
李萱下意识要念出来,千钧一发之际猛然想到自己现在刚启蒙,哪里认识字呢,遂摇了摇头,拿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专注认真地看着袁灵韵,眼中写满了求知的*。
这算是她对付袁灵韵的招数,任何先生都抵抗不了学生求知的眼神,希望袁先生能看在她这么渴望知识的份上,好好教,用心教。
她真的不想再打马吊了!呜呜呜,现在想想,前世她每日用心读书的日子是多么快乐啊!
袁灵韵盯着李萱看了半晌,突然以掩耳不及迅雷猛地扬手,拿铁棍打了李萱屁股一下,发出啪的一声。
李萱已经被打蒙了,愣愣看向袁灵韵,完全不知所措。
到底是怎么了,先生怎么打人啊!
正迷糊呢,就听袁灵韵道:“打,击也。从手丁声。”
卧槽,原来这是在教学!
袁灵韵继续:“挨打过后,是不是觉得疼?”说着用铁棍在地上写了一个疼字,“疼,痛也。痛,病也。病……”话不停,手不停,拿着铁棍接连写下“痛”“病”……等字。
一连教了十个字,袁灵韵才停下来,她思维发散,学识广博,每个字都能说出来历,甚至还跟着一个小故事,听得李萱都入迷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讲课。
学了十个字,袁灵韵将这十个字写在纸上,让李萱拿回去临摹,说明天检查。
不过十个字而已,对于活了两辈子的李萱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为防止露馅,她还故意将字写得难看一些,完全是方方正正,侉里侉气。
将十个字描摹了上百遍,李萱才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出去进山去玩九娘给她设计的迷宫游戏。这游戏她已经玩了四年,从最开始的简单迷宫,到后来的机关遍布,再到现在的阵法藏匿,她都能轻松搞定。
李萱不傻,芯子又是成年人,玩得多自然就察觉出这游戏的奥妙。这根本不是游戏,而是奇门遁甲五行八卦。
在察觉出这游戏的异常之处时,李萱还曾怀疑过九娘的身份,可惜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前世时,她是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想不出来,只能简单推测九娘应该是隐藏的高人。
不过奇怪的是,九娘从没跟她说过奇门遁甲的事,除了让她玩游戏,就是口述几段口诀让她背下来,然后就没了。
没有理论性系统性地教她。
李萱现在玩游戏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具体推演,而是全凭直觉,跟随自己的心。九娘说过,万物有灵,五行就是万物,只要用心感受,一切障眼法都能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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