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也不看她,径自道:“想当年安凉公夫人何等的德行出众,果毅决断,先帝圣乾十五年,山东大旱。当时安凉公夫人随安凉公在山东赈灾,不防有流寇作乱,安凉公夫人乃女中豪杰,临危不惧,手持利剑,率众女眷抵御流寇。我自小便倾慕安凉公夫人这样的女中豪杰,想着龙生龙,凤生凤,夫人教养出的娘子也应若夫人一般侠肝义胆,温厚良善,今日一看真是……”
她话没说完,语气里满满皆是嫌弃,垂眸轻蔑地扫了蓝筱一眼,继续道:“我母冯氏虽出身不显,却温厚端庄,柔顺良善,教导我友爱恭谨,真诚待人,我从不以母亲出身低微为耻。反倒是安凉公夫人,大概会以有这样一个目无尊长,不知礼不懂事的女儿为耻吧。”
说完,她转回原有位置坐下,神色安然,气定神闲,其他众人尽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心头羞愧交集。其中以蓝筱尤甚,贝齿紧咬下唇,眼眶通红。但却一句话也辩驳不出,李萱占尽道理,她若是反驳也不过强言狡辩罢了,反而输人又输阵,里子面子都输光了,只能忍下不言。至于其他人,李萱并没点名道姓,她们也不好贸贸然开口,不然就更证明李萱所说,京师贵女不过如此,只得忍耐下去。
此时船已靠岸,李萱足尖轻点,无须人扶轻松上岸,淡青也脚步轻盈紧追其上。
——
因为李萱这番话,其他贵女就有些惧她,之后见面交往时颇有些忌惮闪避。
秋高气爽,今日李萱和刘圆两人出来踏秋登高,在半山腰寻了块人少安静的地方,铺了块布,二人坐在上头。刘圆靠着李萱,一边拈着糕点吃了满嘴,一边还要和李萱说话:“萱姐姐,采莲子那日,你走后,蓝娘哭了许久,之后好几日没出门呢,听说是被安凉公夫人训了。”
呵呵,她开怀地笑了两声,想到蓝筱往日的张狂,解气道:“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了,活该!”
吃完糕点,刘圆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提议道:“萱姐姐,我们走走吧,我肚子都圆了。”
当然圆,带那一盒子糕点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李萱也是个吃货,不过她吃得多,也抗饿,况且和刘圆认识久了,已经把她当作伙伴或是晚辈看待,在没有戏谑或是有意捉弄的情况下,她断不会和小孩子抢东西吃。
所以,糕点就全进入刘圆的肚子。
“走吧。”李萱拉刘圆起来,身后的淡青和刘圆的侍女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小跑着跟上。
上林苑山多水多,地方极大,今日二人登的是附近的安隆山,山不高,但是很茂密幽深,很少有人到此,所以二人才选择此山。
不过只爬了一会,刘圆就开始耍赖:“好累啊,不能爬了。”
李萱也不理,径自攀爬,刘圆眨着眼睛见李萱越走越远根本没有停下来理会她的意思,心里委屈极了,却还是快步追上去。
这样爬了半个时辰,刘圆累得有点喘不上来气,抬手指指不远处的亭子,央求李萱:“萱姐姐,我不行了,实在走不动,我们去亭子歇歇脚好不好。”
李萱回头看了眼面庞赤红,呼呼喘气的刘圆,点点头:“也好。”
——
山亭中,萧瑾正在和曾将军探讨兵道,刚说到孙子兵法中的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正在探讨奇袭之法,说得正兴起。
曾将军忽然发现之前冷肃沉静的太子殿下整个人突然柔和起来,像是一块尖锐的冰块柔化成水,缠绵蚀骨。嘴角悄悄勾起,目光定定注视一个方向,那目中的柔软温和看得他一个大老爷们都差点陷进去。
他赶紧掐自己一下,才陡然清醒,试探开口:“殿下?殿下……可有何独到见解。”
萧瑾一脸淡笑,神情舒意仿佛春日微醺的风一般,温暖醉人,他目光转向曾将军,似乎未曾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只是淡然询问:“将军方才说什么?”
曾将军:(¬_¬)
呃,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眼前之人绝壁不是太子殿下,他是谁,为何要假装殿下。
他控制不住地揉了揉眼,力道之大差点没把眼珠子揉掉。
正心神错乱间,曾将军耳朵一动,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有人!
他警惕地看过去,目光锐利,右手下意识放在腰间的匕首上,正要□□,就见四个少女分开草丛气喘吁吁地出现。
这……曾将军眯了眯眼,蹙眉,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也未带兵将,多危险!
担心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怕她们惊扰到太子。
曾将军往前一步挡在萧瑾面前,忠心耿耿道:“殿下稍后,属下去将这几位小娘子赶走!”
萧瑾目光贪婪地落在李萱身上,久久不能移,心里还在思考如何与她说话,就见一堵巨物挡在眼前,将李萱遮了个严严实实,还说要赶走她。
哼,萧瑾沉眉,该走的应该是你才对!
碍事!
第70章 心头痛
山路并不好走,也未修石路,全是泥土灰尘,且高草丛生,淡青要用棍子先将高草打趴下,再走上去。
可即便是这样,有她和另外一个侍女先踩踏出一条路来,李萱和刘圆走得也分外艰难。
走了这样一会,二人衣角、靴子已经遍布灰尘,刘圆连脸都成了大花猫。
刘圆扯着李萱的衣角,哭丧着脸:“原来山这么难爬,以后我再也不要爬山了。”
未经开发,少有人烟的山当然难爬了,京郊附近人烟多的山都修了石子路和台阶,比这要好爬得多,不过却失了趣味。
亭子就在眼前,刘圆终于欢喜起来,兴奋道:“萱姐姐,要到了,要到了。”说着一马当先走在前头,不想刚出了草丛,就见撞见曾将军收敛的眉目,吓得她心脏一缩。
“萱姐姐……”她小小声,后退两步,“前边有人。”
嗯?
李萱紧随其后,一抬头就撞见萧瑾含笑的眉眼,温润和煦。
要不要笑得这么骚包?简直怀疑里面换了芯子。
面对画风大变的萧瑾,李萱略显不自然,有点不知如何相处。
有句话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
萧瑾若是冷漠肃杀,她会远远躲开;若是态度无谓,她会理直气壮,控诉前尘;可他若是笑意盈盈,李萱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萱姐姐,太子殿下也在,我们要不要过去请安?”刘圆扯了扯李萱的袖口。
李萱迟疑片刻,往萧瑾那处瞥了一眼,道:“殿下似乎和将军有要事相商,咱们不要打扰,远远地行个礼便好。”
刘圆很听话,闻言点点头,和李萱一块对萧瑾遥遥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曾将军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将二人赶走,省得惊扰殿下,不想这二位小娘倒是知机,居然遥遥行礼,而后离去,既懂事,又不失礼节。
见此,曾将军点点头,对李萱二人的表现十分满意,转身看向萧瑾,欲为二人说两句好话,却撞见萧瑾暗沉的眉眼,周身气压转低。
曾将军吓了一跳,他曾随过殿下出征,深知殿下脾性,平日里看着清冷淡漠,与人疏离有加,似是淡薄君子。实则强势霸道,性情冰冷血腥,行事果断,手段狠辣,有着强烈的掌控欲,疑心深重,不喜人冒犯。
他担心殿下恼怒两位小娘,心思疾转,想要为二人求情,不防一直安静站在殿下身后的侍卫突然高声开口:“前方何人,胆敢惊扰殿下。”
侍卫内功深厚,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然将声音清清楚楚传进李萱等人耳中。
刘圆吓得身体一抖,几乎要哭出来,依赖地看向李萱:“萱姐姐,怎么办,殿下生气了,会不会治我们的罪?”
“没事。”李萱拍了拍她的手,镇定道:“殿下英明仁厚,不会错怪我们,我们只需过去请罪,说并非有意惊扰,将事情解释清楚就好。”
刘圆怯怯地点点头,跟随李萱向萧瑾走去。
曾将军站在萧瑾旁边,抬眸扫了侍卫一眼,开口为李萱二人求情:“这两位小娘应该是无意中到此,并非有意冲撞殿下。”
萧瑾没吱声,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李萱身上,仿佛淡淡,其间却缠着点点波光,动人又温软。
见殿下没反应,曾将军硬着头皮又说了一句:“看这一行人,应该是随行人员的家眷。”不像是奸细。
话说到这,曾将军就不敢再多说了,殿下是主,他是臣,他能表达自己的意见,却不能强迫殿下接受。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接下来就看这二人的造化了。
他心里为二人捏了一把汗,殿下疑心重,对人防备至极,人迹罕至的山上突然出现几个不该出现的小娘子,还撞见殿下,难免不让人生疑。
如今只能祈求这二人身份地位够,能确定是某位王公大臣的家眷,彻底洗脱嫌疑。
方才距离远,又有杂草掩映,曾将军未看清几人面容,这会靠近,他突然蹙了眉头,目光在李萱脸上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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