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瀚吃了一碗豆腐脑,看着云袅袅,说:“才吃了两个柿子呢。你真能吃。”
云袅袅莫名其妙地生气起来,说道:“反正不要你养。”自己去将钱付了,提起包子就走。朱瀚急忙提着衣服,跟上。
云袅袅闷头走路,朱瀚后面跟着,一路也没有说话。
前面是一家零食店铺。云袅袅进去,一口气又买了一大堆零食:瓜子、松子、花生、糖、糕点。朱瀚跟在后面,很认命地付了钱,提在手里。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尽管云袅袅走了很多岔路。
西城终于到了。面前是歪歪仄仄的小巷子,两边就是矮矮的茅草棚子,间或有一两间东倒西歪有立马坍塌嫌疑的屋子。满路都是泥泞与腥臭,也不能分辨是什么气味。朱瀚小心翼翼地饶过几个水洼,终于忍不住低声说道:“你就住在这个地方?”
不用云袅袅回答,边上的几个行人的行动就证明了云袅袅的身份。
“啊……这是袅袅?你发财了……哦,怎么好意思,虎子,不能要姐姐的包子,咱们中饭已经用过了……”
“袅袅,这阵子去哪儿啦?怎么一直都不回来?琴墨与你两个弟弟都回来过……”
“哎呀,你与弟弟不在一起?琴墨怎么没提过呢……哦哦哦,琴墨留了一封信在铁匠那里,你去看看……”
朱瀚知道云袅袅买这么一堆零食的原因了。一路走进去,一路散过去。路上的孩子,见到云袅袅,无不欢天喜地。朱瀚说:“芊芊,你的人缘很好。”
云袅袅转头:“你不能再口误了。我叫袅袅,云袅袅。我师傅留给我的屋子,在后面,挺大的。”
朱瀚点头,说道:“我记住了,你叫袅袅,云袅袅。”
云袅袅凝视着朱瀚:“你很快就会成亲,你会有孩子,等你老了的时候,你还是要记住,我叫云袅袅。”
云袅袅说话的时候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朱瀚含笑听着,神色也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他只是极认真地点头,伸手,将少女的手轻轻握着。
我记住了,你叫云袅袅。在我的生命里,你不是过客,你将常驻在我的心底。那方最柔软的心房里,定然镌刻着你的面容,你的身影,你的微笑,你的言语,你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我最宝贵的财富,珍藏着,永不遗失。
第18章 不离
面前是一间大院子。规模果然很大。只是门却是用一根布条系着,上面是一个活结。云袅袅一把扯开,推开了院子的门。
院子里很干净,甚至还种了几棵菊花,枝繁叶茂的一大丛。只是中间的地上有两个水洼。对着院子就是三间屋子,屋子的大门也是用布条系住。朱瀚说:“你们家大门怎么都不上锁?”
云袅袅干笑了一下,说道:“反正也没有要紧物件。”
云袅袅指着菊花说道:“那是我那死鬼师傅当初种下的,说是人可以穷,但是一定要有几根雅骨,否则生活也就没有趣味。为了培养我的雅骨,他就种了一堆,其中有几棵是墨菊,那是他趁着夜晚去城东大户人家花园里偷来的。他还打算种竹子,但是没种好,或者是他选的品种太高贵了吧。后来师傅死了,这菊花也死了一半,直到琴墨来了,才又活起来……你说,我是不是没有半分雅骨?”
云袅袅回头看着朱瀚,眼睛亮晶晶的。
朱瀚咽了一口唾沫,低声说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咱们没有必要用人家的风雅标准来衡量自己。”
云袅袅看着朱瀚的眼睛,突然极怅惘地一笑,说道:“我知道我是极笨的,你不用安慰我。”
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三间屋子跟前。云袅袅将正中的一间屋子推开,门框上方的灰尘也触动了,簌簌地落下来,在阳光下飞舞。朱瀚猝不及防,竟然被呛出了好厉害的一阵咳嗽。
云袅袅却没心没肺得笑起来,说道:“你果然没有去过脏地方,这么一点常识都不知道!”接过朱瀚手中的东西,说道:“你去外面先咳嗽一阵,等下我找水来给你漱漱口……”
朱瀚站着不动,说道:“没什么要紧。”
却听云袅袅喃喃自语:“看样子琴墨他们是好一阵没回来了,不知去哪儿了?要赶紧去铁匠家里看看信……”一边自语,一边将东西径直抱到一张桌子跟前,伸出袖子将上面的灰尘给胡乱擦了一擦。看到那崭新的袖子,朱瀚的眼角不由得抽了一抽——却也没有开口阻止。
云袅袅将东西搁在桌子上,又从边上一口破破烂烂的箱子里翻出三炷香,说道:“我要给师傅上供……你先避开吧,你这身份太高贵,杵在这里,我师傅说不定就不敢进来了。”
朱瀚看那桌子后面,却是一个牌位,上面歪歪扭扭的,也不知写了什么字。云袅袅伸出袖子来,将牌位擦了擦,一边擦,一边说道:“师傅,我出门几个月,差点见不到你了,不过现在终于回来了。我在皇宫里可狼狈了,你肯定在天上偷偷地笑话我不是?不过我是你徒弟,进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居然也毫发无伤,你真的可以骄傲地找人吹牛皮……对了,这一回给你带来好多零嘴,你吃个痛快……”将牌位放回去,对门外的朱瀚瞪了一眼,说道,“你还不赶紧出去?”
朱瀚就迈步到了外面。破破烂烂的大院子,茂盛的菊花,正午的阳光照在水洼上,水洼泛着强烈的白光。屋子里面,云袅袅喃喃低语,不知与她的师傅唠叨什么。风很轻很轻,像是一把温柔的扫把,悄悄地将心底的那些尘埃,带走。
心灵一片澄澈。
朱瀚推开了边上一间屋子的门,却见是一张简单的大炕,炕头上叠放着蓝花被褥,上面打着补丁。那针脚却是极匀称的。边上还放着一个柳条箱子,上面摆着半面已经模糊不清的铜镜,一把断了齿的木梳,还有一朵掉了两颗碧桐的珠花。朱瀚知道,这多半就是云袅袅的闺房了。心蓦然怦怦跳起来,眼睛就看着箱子。箱子依然没有上锁,朱瀚就鬼使神差一般地,伸手,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是一些普通的衣服,都是少女的样式,打着补丁,洗得发白。一种莫名的酸楚从朱瀚的心底升起,朱瀚将最上面的几件衣服挪开,就看见了肚兜。
少女的肚兜,上面的针线歪歪扭扭,上面绣着两团可笑的红红绿绿,上面还有……可笑的补丁。朱瀚知道,这就是云袅袅的肚兜,在进宫之前,她穿着的,就是这样的物件。
这样一个少女……身上穿着带补丁的肚兜,却收养了一群孩子——她是有小偷小摸的坏毛病,或者说我根本就知道她是一个小偷,但是那又有什么呢?
这个女子,不是一朵娇贵的名花,却是一根不起眼的杂草。就是这根杂草,偷偷地在朱瀚的心底,扎根,生长,在朱瀚还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一片青葱,将整个心田都铺满,再也无法拔除。
心再度剧烈地跳起来,做贼一般,朱瀚伸手,将那个肚兜——揣进怀里。麻布做的带补丁的肚兜,塞进绸缎之中,一种特殊的摩擦带来的一种奇妙感受,让朱瀚的整个脸,瞬间涨红。
门外传来云袅袅的叫声:“朱瀚,你在哪里?”
朱瀚慌忙将箱子合上,说道:“我在这里。”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他没话找话,“这是你的闺房?”
云袅袅说道:“这是我的房间,后来琴墨也住在这里……”看了下屋子,说道,“琴墨将她的东西都带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将几间屋子都扫了一遍,也不知他们现在去了哪里……”将蓝花被子抱出来,掸了掸上面的灰,说道,“灰尘不厚,时间应该不长。下面的被单换过了,他们的日子多半不错。”
朱瀚不知该怎么说话,于是就站在边上看。
云袅袅在满是锈斑的铜镜前坐下来,说道:“我扎大辫子给你看,其实我平日不出门的话,全都是扎大辫子,我真的想不通宫中的那些妃子,为啥要将头梳得那么复杂……”将头上的钗子全都卸下来,将头发理顺了,分成两股,两只手就像是穿花绕树一般,极快地扎成了第一个麻花辫子。
朱瀚就坐在床边看。云袅袅将梳子递给朱瀚,说道:“帮我梳第二个辫子!”
朱瀚就笨手笨脚地帮忙扎辫子。云袅袅就盯着那片模模糊糊的铜镜,看着少年那笨拙的手,轻声说道:“我要将这个大辫子留着,留着这个大辫子出京师……”
朱瀚终于扎好了,云袅袅将被子递给朱瀚:“你帮我抱出去晒晒!”
朱瀚木木地接过被子,问道:“晒在哪里?”
云袅袅努努嘴:“外面不是有竿子吗?就挂晾衣竿子上,这么简单的活计都不会?”
朱瀚受了云袅袅的奚落,却是不敢反抗,只是低声嘀咕:“上面都发霉了,长着蘑菇呢……”
云袅袅瞪了朱瀚一眼:“这么笨!不会拿块布先去擦擦?”
朱瀚继续傻傻地问:“抹布呢?”看了看云袅袅身上的衣服,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我觉得用衣袖擦,好像不合适……”
云袅袅气哼哼地回屋子找了一圈,找了抹布,自己去擦竿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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