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啄的尸体只是铺在最上面的几个,埋在下面的虽然没有被啄,但已是夏日,从底下传来的腐臭味就能证明那些尸体许是早就被尸虫拱穿,恶臭不断。
容离屏着呼吸走到跟前,那群鸟立马受惊而起,一瞬间全数飞走,竟黑了一片天。容离看了看那刚刚被啄过的尸体,里面已经没有什么血液渗出了,而那些铺在上面的尸体身上,全是刀伤和鞭痕。沿着刀伤被群鸟啄开。已经能看到里面的森森白骨。
汤野赶到时就瞧见了这样一般情景,立马吓得退后好几丈,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作了恶心。
“天呐!”
容离从坑边站了起来,往回走。
“殿下,这就走了?”
“不然你也要留在这里被鸟啄?”
“别别别!殿下等等我!!!”
回去的路上,汤野一想到那样的村民,那样早就没了人样的村民,就一阵恶心。
“殿下...那些村民...真的是孝王做的吗?”
“不然呢。”
“这...这怎么可能!那么多条人命啊!”
容离冷眼看他,那眼神让汤野忍不住打颤。
“你该知道,为了这皇位,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也一样。今日别说是这些将死之人,就是健全完好之人,他也会下这个手。”
汤野恍然大悟一般,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我说今日的村民与昨日的大不一样了!这二皇子实在心狠!这么多条人命,都是因为他过度税赋而受害,如今他还忍心这样残害他们!”
“可是殿下,今日皇上找村民问话时,您为何不去制止?任由他们造谣?”
“今日的那些村民都是容赫手底下的人,我若出面,定会引来所有人对峙,众口的话与我一人相比,就算父皇有意信我,也骑虎难下,更何况,父皇怎会信我?”
“那...就这么由着他们得意?”
容离轻笑一声,那语气是十足的胜券在握。
“父皇夺得皇位,这其中艰难必定比我所见还要困苦。父皇又怎会不知,越是看似毫无破绽,就越是有阴谋。我左右并没有说出容赫的名字,就算父皇怀疑,也无法直指我有意欺瞒。倒是容赫,把事情安排地滴水不漏,着实让人生疑。父皇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多说。今日这一事,他看得清清楚楚,虽如今没有动怒,但这不满与厌恶,须得长期一寸一寸积淀方可在最终长成无法遮掩的大树。到那个时候,就是父皇有意忘却,怕是也难以忘怀。”
汤野在一旁似懂非懂的样子,他其实并不太懂太子殿下平日里谋划的这些事,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作为殿下的人,他只需要全身心地信任并且对殿下给予这一生全部的忠诚就好。只要帮助殿下登上皇位就是最好的对殿下的报答。
“殿下,您这一招妙不可言!”
容离微微颔首,毫不留恋地朝前走。此时的明日正在高穹之下,但即使是这样的明亮,容离仍觉得整个天空都是暗淡的。
“这世道里,何来妙不可言。不过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下的无可奈何。”
汤野看着殿下步履矫健、步步生风的背影,只觉得殿下是万般孤独。他自小跟着殿下,深知殿下从那样本该懵懂无知的年幼时期开始,就满腹忧愁。皇上还未登基时,殿下跟在皇上身后,习武习法,用尽旁人玩乐的时间来充实自己。皇上有意夺位,殿下又在皇上身后为其助力,出谋划策,可以说皇上今日登基,必然有殿下功劳。
可或许真的是伴君如伴虎。皇上登基,虽立殿下为太子,但总因为太子曾经的谋划,皇上不大亲近他,倒是很亲近二皇子。虽然皇上面上与皇后娘娘甚为亲密,但宫中谁人不知,那只限于表面。
汤野总是在史书上看到逆反为帝的皇帝站稳脚跟后免不了谋杀那些助他为王的臣子,或许对于当今的皇上来说,殿下就是那样危险的存在吧。
如今殿下自皇上登基以来就收敛光芒,可即使如此,皇上仍旧没有那样在意殿下,汤野不明白,帝王家的父子,奈何就不能如平民百姓一样相处呢?
“殿下...那...如若二皇子知晓了我们有意引他上钩如何是好?”
容离轻蔑一笑,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浮。
“现如今我与他也算撕破脸皮,他以为我捅出城南的事,必定是想在父皇面前告上一状,才这般急迫地屠村换人,掩饰过错。但他终究没有我了解父皇。对于父皇来说,最不可用的人就是在被人发现过错后极力掩盖甚至不惜为此扼杀百十人性命的人。父皇今日对他并无过多不满,但若是有朝一日,抛出个什么更加让父皇愤怒的事情来,那此事必然成为助长气焰的干柴,让容赫永不翻身。”
“殿下英明!这样一来,皇上心里已经对二皇子存有芥蒂了!”
容离一踩脚蹬上了马,脸上不是兴奋而是惆然。
“只是...这事终归有不适之处。”
“殿下可是指那屠村一事?”
“村里几十口人的死,确确实实与我逃不了干系,我虽心无波澜,只是怕...”
“殿下,您是不是担忧...担忧三小姐知晓此事...?”
容离抬头看他一眼,面色倒无波澜,只是眼神看上去是一种他说不出来的味道。
“那些村民本就命数已尽,只是死的方式和时刻有所不同。让他们这样离世,或许比活活病死要来的痛快。只是顾长卿对这些村民明显上心,又收留了那人,如若知晓此事,必然对我心有埋怨。”
“殿下,您心系苍生,设计此局也只是想让天下苍生更好地活着,三小姐宅心仁厚又智谋过人,怎会不懂您的心思?”
“殿下,那孝王着实罪恶,城南百姓受沉重赋税,一月最少两绞,任谁也吃不消,况且近日天旱,种不出庄稼还要交税,这岂是贵为皇子所能为?更何况,那些想去城内伸冤的百姓都在路上被孝王的手下活活乱棍打死抛尸入林,这样的罪孽之人,岂能成为天子?殿下此举,只是在为民除恶,叫他安分守己几日,岂有不对之意?殿下莫要挂心那样多,三小姐定会体恤殿下!”
容离微不可言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他好似很懂顾长卿,但其实又不大懂她。这女子明面上心狠手辣、善用智谋,但实地里却心慈手软。别的女子或许是面上仁善内心险恶,她却与人相反。但就凭她把城南的人收留府中,也足以让他知晓,她必然会责怪自己。
但于容离而言,顾长卿的感受到底只是他要在乎的一个片刻而已。
第31章 屠村被发现
别院。
顾长卿正坐在石凳上,悠闲地轻酌着赵氏自己酿的桂花酿,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翻起书,偶尔抬头看看在院子里习武的两个人。
顾蛮已经在太尉府住下了两日,这两日,顾长远每日早晨都赶早来教他习武。阿蛮身子骨好,是块儿练武的好料,顾长远又常年在军中带兵,作为老师是再好不过。
顾长卿看着他们两人舞刀弄枪,手心真是痒痒。重回这一世已经数月,这么久以来,除了那次舞剑,她一直没碰过前世触手可及的兵器,又整日流连斗心,实在感觉荒废了武力。但她明白,若此刻当着顾长远的面儿去做这些,顾长远必然又要说道她了。
“小姐!小姐!”芍药匆匆忙忙跑进来,连礼数都不顾了,整张脸上全是兴冲冲的欢喜。
“慌慌张张做什么?慢慢说就是了。”顾长卿了解她的性格,芝麻点大的小事都能让她高兴起来,知足常乐就是芍药奉行的活下去的方法。
芍药喘着粗气定在顾长卿身边,悄悄看了一眼正在练武的顾蛮,见他并未注意这边,这才伏在顾长卿面前开了口。
“小姐!我刚刚听说二皇子奉皇上之命要去城南救治那些疫病百姓!”
顾长卿听到“二皇子”而不是“太子”,有些恍惚。
“你说谁?”
“二皇子孝王啊!”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日啊!”
顾长卿紧紧捏着杯子,目光紧紧,不知在看什么,也不知在想什么。芍药看着小姐紧蹙的眉头,着实不明白,城南百姓被救,小姐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这样的好消息应该立马告诉阿蛮才对!
“小姐,我去告诉阿蛮!”
“等等!”顾长卿一把抓住芍药的手腕,生生把芍药拽到一边,甚至弄疼了她。
“小姐...怎么了?”
“只说到二皇子,那太子有没有什么消息?”
“没有啊...”
顾长卿忽然有点看不懂眼前局势了。
“对了小姐!刚刚宫里还来了人,赏了大小姐不少东西呢!”
“是皇上?”
“嗯嗯!苏公公亲自来的,这下可把她们乐着了!肯定又要来小姐这里炫耀了!”
“你可知皇上为何赏她?”
“好像是说,救助城南百姓有功吧,奴婢也记不清楚了!”
顾长卿坐在石凳上没有动,芍药也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小姐很是忧郁的样子。
顾长卿太了解容赫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他的目的,他能够演得以假乱真。可若是如前世一般,那皇上必定大力整治朝中官员,但凡有一点贪污受贿的,都得脱去官帽。上一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容赫才把自己的人暗中安排进了朝廷。但这一世皇上却并无动静,只是让容赫去救治城南,按道理,那样严重的情况,皇上不该如此了事。如果太子带了皇上去私访,皇上怎可能不对容赫动怒?而且,这个顾长安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城南的事,甚至插了一手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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