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任人欺凌,更何况,这是差点背上人命的事。”
“那...卿儿,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残余的毒药。郑氏必然不会自己亲自动手,所以下手的人不是郑氏身边的大侍女云柔,就是顾长安身边的飞燕。这样的事,她们断然不会让其他下人来动手。”
“既然范围缩小了,那么残余毒药就好找了。这样的药毒性极强,郑氏是绝对不会留着的,更是不可能随便投到什么地方去,所以我猜,这剩下的毒药,怕是就在郑氏的院子里。只是...这该怎么拿到,还是个问题。”
赵氏看着自己那个单纯不复的女儿现在如此善于分析和心计,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娘,你得帮我个忙了。”
晚上,赵氏和芍药拿了不少她们自己酿制的酒出去。
“几位大哥,真是麻烦你们了。我家卿儿如今是不能动不能行,你们也莫要这样辛苦,来,喝点酒吧!都是我亲自酿的!味道纯正呢!还有点下酒菜,你们慢慢用。”
把守的士兵这连着几日都日夜未眠,本身精神就不好,再加上因为守卫,也不能喝酒,早就馋了。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料想三小姐现在也虚弱,动不了,干脆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时间,门口聚着十来个守卫大快朵颐,大口喝酒。
没有人注意到,别院的侧墙处,爬出来一个穿着婢女服的女子。
顾长卿很久之前就让芍药照着大房婢女的衣服给自己做了一套,以防万一。今日正巧拿出来用。
太尉府的侍女,并不是统一服装的。每个房室的侍女服装颜色有所不同。大房是浅黄色外衣,身上还得配着三个金色伞状穗。而二房是桃红色,身上戴着两个桃红色穗。三房是粉红色,只有一个穗,到了四房,就没了穗,衣服的颜色也变成了蓝色。五房是浅蓝色的衣服,而六房,因为只有一个婢女,就随便拿了一套白色的衣服。赵氏觉得这白色太过不吉利,于是给芍药的衣服都绣上桃花,看起来也就精神很多。
顾长卿穿着大房侍女的衣服,悄悄潜入了郑氏的院子。
因为是夜晚,院里已经没了人,只剩下几个守门的婢女。顾长卿从后面走上去,一把捂住一个侍女的嘴,狠狠敲击了她的后颈,那人便倒了下去。
旁边的侍女正准备叫出来,顾长卿赶紧冲过去,对着她后颈就是一掌。
剩下的一个侍女已经早早就靠着柱子打了瞌睡,顾长卿不放心,还是把她一掌打晕。
顾长卿把那三个侍女拖到厨房里,关上了门。这初夏的深夜,还是冷的。
正要转身,顾长卿忽然瞥见灶台上那个熟悉的食盒。她走近一看,正是自己的!
可虽然这个食盒在这里,却也不能凭此断定就是郑氏下的毒。顾长卿微微叹气,拿起食盒的盖子盖好。
顾长卿只感觉看到了什么黄色的东西,她打开食盒一看,食盒里的盘子旁边,竟是一根黄色的流苏!
顾长卿看着那根流苏,这样颜色的,只有大房才有!
顿时,她心里稍稍放下石头,胜算大了一半。
拎着食盒,顾长卿又得赶紧去院子里找剩下的药。这药,寻常人最先想到的,应该会是倒在花园里。
顾长卿趁着月光细细寻找着,整个花园几乎被她找了个遍,却仍未发现什么不寻常之处。
就在她要放弃时,抬头一看,墙角处那株被隐藏在黑影里树上,树叶颜色很多不对。
顾长卿悄悄走过去,那小小树苗的叶子已经成了黑色。于是她知道,就是这里了。她拿出手帕,包着树叶,摘了几片。
正准备撤离,却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云柔从屋里开门出来,见外面一个人都没有,猜想这些守着的定是偷了懒!
“这几个贱骨头!叫你们偷懒!找到你们不扒了皮!”
顾长卿躲在墙角的阴影里,把暗色食盒挡在胸前。这黄色在夜里实在太过惹眼。
云柔往厨房走去,却突然回过头,盯着后花园。
顾长卿蹲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连气都不敢出。
少顷,云柔又往厨房走去。
顾长卿赶紧站起来,拿着食盒和树叶,飞一样蹬着墙角的石头,爬了出去。
刚刚出墙,她就听到里面云柔大喊“来人”。顾长卿不敢久留,迅速离开。
一回到屋子,顾长卿赶紧让芍药把食盒和树叶收起来,自己换了衣服,擦了点粉,虚弱地躺了下去。
另一边,赵氏也在门口,给那些守卫递上醒酒汤,让他们继续守着。
顾长卿知道,食盒不见了,郑氏肯定是要找的,但她又不能说出去,所以必然不会惊动顾谋,那么,她定会派人来偷偷看自己这边的守卫,看见守卫正老老实实站岗,她就算怀疑,也不可能进屋搜查。
一想到自己拿到的那两个证据,她就忍不住兴奋。
二日一早,顾长卿就被吵醒了。一看外面,是顾长安。
顾长安昨晚可是一晚上没睡,她和母亲都知道,这食盒恐怕是被偷走了,不过是谁偷的,她们心里都有数。
顾长安进来的时候,长卿正躺在床上被喂着汤水。
“妹妹,今日可有好些?”
“是...姐姐啊...长卿...尚好...”
顾长安见她这样,倒确确实实不像装的,况且,也早就向侍卫打听了,顾长卿昨夜并没有出去。
顾长安实在想不明白,那么到底是谁偷走了食盒。虽说这食盒已经没了什么作用,但既然被偷走了,就证明那人十分清楚是她们下的毒!顾长安只要一想到这里,就一阵脊背发凉。
顾长远已经醒了两日,也恢复了一点。他知道长卿因为自己被陷害的事,却无能为力,不能去帮她,不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站在她身边支持她、保护她。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又何来“哥哥”一说?
顾谋进来的时候,见他面色凝重,以为又不大舒服了。
“长远,怎么了?又不适了?”
顾长远抬起头,看着父亲的眼神是极少的乞求。
“父亲,我知道你在心里也不相信是长卿下的毒,我是一点也不相信。长卿的为人我很清楚,她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父亲,此事万万要彻查!”
顾谋皱着眉头,很不喜欢他提到这个。
“顾长卿与你相处不久,你怎会了解她的为人?你如今也无大碍,我也将她此生禁足,此事就此翻过,为父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父亲!”
顾谋打断了他,转身就要走。
“莫要再说,你且好好休养。为父先走了。”
顾长远看着父亲的背影,他好似能从那里面读出一点悲凉。他们其实都知道,下毒的人不是顾长卿。
晚上,顾谋在书房处理事务,从外面突然闯进一人。侍卫们纷纷上前要拦住,顾谋却只是摆了摆手。
“你们都下去吧。”
顾长卿褪下披风,站在他面前。
“父亲这是在等长卿?”
顾谋停了笔,看向她。
“我知你必然不服,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了证据。”
顾长卿没有说话,只是把食盒打开,呈上去,又把树叶放在旁边。
“食盒是昨夜我潜入大夫人院里找到的。树叶也是。父亲可以让太医前来看看这树叶是否有毒。食盒里,有一根黄色流苏,父亲应该知道,这根流苏是哪房的。”
顾谋没有看她,他开了口,让人把候在外面的太医召来。
沈太医拿着那树叶,闻了闻,又拿出针扎了下,“回大人,这毒,与大少爷身上的,确实一样。”
“多谢沈太医。沈太医在府上听之见之,还望太医忘却。”
“大人放心,老夫何也不知。”
沈太医走后,顾谋盯着树叶看了很久。
“父亲,长卿是无辜的。”
“我知道。”
顾谋的话,是那样沉稳而又淡然。好像这之前顾长卿受的苦,统统不算什么一样。
顾谋抬起头,看着顾长卿不可置信的脸。
“长卿,你知道你最大的不足是什么吗?”
“就是沉不住气。你太过浮躁,受到的罪恨不得马上还回去,可是,你得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忍,方能成大器。”
“呵!您的意思是,我就该背负这个罪名?!”
“父亲,长卿不想说其他,长卿只想知道,您何时知晓的?”
顾谋叹了口气,看起来甚是无奈。
“昨日。我前去大房行饭,见花园里刚刚种下的树很不对劲,那时候已经猜到了一些。后来,派人去挖了土,验了毒。”
“可是...那...那您把我关进院里,已经知道不是我做的了?!”
“是。”
顾长卿突然就笑了。噺 鮮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我只是一个替罪羊!一个不值得怜惜的替罪羊!”
顾谋见她笑着的样子,有片刻不忍。
“长卿...”
“您还是我的父亲吗?我怎么觉得,你只是顾长安的父亲呢?你明明知晓,却还是那样对待娘亲,难道,郑氏是你的妻子,我娘就不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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