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爱笑的小女孩,终究还是逃不了皇室的凄苦。
容帝一直趴在寻阳床边,作为一个天子,一个男人,他不能在人前流泪,只能在这样的寂静里好好看一看自己的女儿。
他已经快要忘了自己有多久没见到女儿了。自从阮如霜进宫,他日日陪在她身边,像是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阿春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所以他不愿意见一见这个女儿,他怕一见到寻阳,就会被人从梦里拉回现实。可是如今,他来了,寻阳却永远闭上了双眼。
“孩子,父皇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外头很凉,你走慢点,别跑知道吗?小时候你总是跑着来接父皇,这一次,你会不会舍不得走?”
“寻阳啊,等见到你娘亲,记得告诉她,我很想她,我真的很想她。你要好好照顾你娘,你们等等我,很快,我就来见你们。”
“我的好孩子,这辈子让你受了太多苦,来生,来生你还做我的女儿,那时候,我一定会好好疼你,好好爱你,给你全天下所有的东西…”
“寻阳啊…你走慢点…”
容帝再也忍不住,紧紧抱着寻阳无声地哭泣。
他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但谁都知道他的悲伤。
“皇上,太尉府和太子府里都没找到药膏和配方。”
容帝缓缓起身,慢慢走到门边推开门。
苏常德一见容帝就吓得瘫倒在地上,“皇…皇上…”
容帝那原本有些花白的头发,已经白尽了!
“皇上!龙体要紧啊!老奴斗胆求您保重龙体啊!”
容帝似是自嘲般笑了笑,“当初她走的时候,你也叫朕保重身体,朕连眼泪都不敢掉一滴。如今寻阳走了,肯定是她恨我,怪我,所以才把寻阳带走,叫朕尝一尝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可如今,你还是叫朕保重龙体…”
“有何用呢?朕放弃了那么多,却还是守不住一生所爱…”
容帝双目无神,白尽了的头发乱糟糟趴在头顶,哪里还有丝毫往日的威严?苏常德看在眼里,悲从心来。
“皇上,真凶还未抓到,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公主怎可闭眼啊!”
容帝瞬间抬眸,像是活了过来。
“真凶…真凶!给朕继续查!若是找不出来,所有人都要陪葬!”
“是!”
“皇上!找到了!”
容帝心里一抖,赶紧问道,“在那?!”
“回皇上,微臣在孝王府以及太子府都不曾找到,但是在太尉府赵氏的枕头里找到了药膏的配方还有几盒药膏以及大量麝香。”
顾长卿和顾长安一同被关在地牢里,她看起来就像是去谁家做客了一般,丝毫看不出焦虑。
顾长安最恨的就是她这样子无所畏惧的脸,顿时沉不住气,冷笑出声。
“太子妃倒自在,哦,不对,不能喊你太子妃了,因为…”顾长安突然凑近她,附在她耳边,“因为,很快你就只是一个罪人了。”
顾长卿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勾嘴一笑,想是在嘲笑她,“你怎么变成了这样,顾长安,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怜。”
“你死到临头还嘴硬?!顾长卿,我看你还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顾长安,你布下这一局,不就是想我死吗?只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把魔爪伸向寻阳。她有什么错?你就要这样对她?”
顾长安四下张望一番,见守卫还站得远,这才冷笑开口,“她有什么罪?她的罪就是你的罪,若不是她那日私下通知容离,我会受到那样的耻辱?!顾长卿,我什么都没忘!”
“寻阳若是向着我,我也不会下这样的手,只可惜,她是向着你的,所以,这就是她的罪过。顾长卿,你不能怪我,寻阳也不能怪我,要怪,都得怪到你头上去!”
顾长卿紧紧盯着他,“你以为,你做的事不会有人知道?你以为你收买了晓晓,一切就没人知道了?”
顾长安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样仰头笑出声来,“有谁知道有什么关系?顾长卿,你不是孝顺吗?我倒要看看,你会求自保,还是顾你那个下贱的娘!”
顾长卿正要扇她一巴掌,却见地牢的大门被打开,进来的是苏常德。
苏常德对着那侍卫示意一番,那人立马打开了这扇铁门。
“顾侧妃,经查证,您与公主之死并无关联,你可以走了。太子妃娘娘,如今在您的母亲赵氏身上搜出药膏与配方,还有大量麝香,足以证明此事有赵氏与你的参与,皇上下令,严刑逼供。”
顾长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怎么会牵连到娘亲?
顾长安倒是像受不住一样瘫软在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顾长卿,“妹妹…你…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啊!就为了陷害我吗?就…就为了让公主死在我的桂花糕之下,你就狠心这样做?妹妹…那是公主啊!你就是再恨我,也不能这样啊!”
顾长卿根本不理睬她,只是定定地看向苏常德,“苏公公,一定是弄错了!这件事与我娘没有半点儿关系!”
苏常德微微后退,叹了口气道,“三小姐,夫人已经被押送进来,尚书台八大刑罚是少不了的,如今老奴能劝您的,就是赶紧推出一人来认罪罢,不然…你与夫人都…哎,你好自为之,老奴先行告退。”
说罢,苏常德微叹一口气,带着顾长安往外走。
顾长卿看见,那一刻顾长安扭曲的笑。
果然,为了赢,她什么都能做出来。
尚书台八大酷刑,只要两样便能要人性命,娘怎么能受得了!顾长安就是在逼自己!
赵氏被抓紧地牢时,面色十分平静,但一看到女儿隔着冰凉的铁栏杆望向自己的眼神,就再也忍不住。
“卿儿…”
“娘!娘!”
赵氏虚弱一笑,“卿儿,没事的,娘没事的,你要好好活下去。”
“娘!都是女儿不好!都是我不好!”
一旁的侍卫狠狠推了赵氏一把,拽着她往前走,一把把她摁在刑椅上牢牢扣住。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拶棍(古时用来夹手指的刑具)已经牢牢夹住赵氏的十根手指。
“拉!”
两个大汉咬着牙狠狠往两边拉着夹板上的绳子,顾长卿只看到娘亲十根手指转眼就肿胀不堪。
刺骨的疼痛传来,赵氏全身颤抖,但却硬是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知道,自己不能喊疼,女儿会心疼的。
“娘!娘!你们放开我娘!求求你们了!你们放开她!都冲我来!冲我来啊!”
顾长卿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奈何那些侍卫根本不看她,只是一个劲拉扯着绳子。顾长卿已经哭不出来了,她看见娘亲虚弱地转过头,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那原本血色的嘴唇早就惨白一片,丝毫没有往日风采。
第90章 吾妻死年
“娘!娘!”
一旁的侍卫瞥了眼顾长卿,又冲另一个侍卫使了眼色,那侍卫立即拿了十根粗长银针过来。
“扎!”
顾长卿只看见那发亮的银针一根一根从娘亲好看的指甲后面戳进皮肉,生生把薄薄的指甲与肉体分离,直到整根银针都被扎入,那些人才松了手。
赵氏再也忍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献血顺着银针一股一股往外冒,顾长卿只觉得头晕恶心,她跪倒在地上,缓缓开口。
“我认,我认…都是我做的…都是我…”
那侍卫见顾长卿终于认了罪,眼神示意了旁边的两人把赵氏拖走。
十指连心,那十根手指受此大罪,赵氏哪里还有劲睁眼?只能如浮萍飘摇,任人拖拽。
顾长卿重重闭上双眼,她不敢再睁眼看一看娘亲那血淋淋的手。
为首的侍卫走到顾长卿跟前,往牢里扔进去一支笔和一张纸。
“太子妃,别怪小人对你不敬,只是您这做的吧,都不是人干的事儿,敢对公主下毒手,皇上怎么可能放过?今儿您也就别磨叽了,直接认了罪,你和你娘也不会受苦不是?”
顾长卿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只是缓缓伸手从稻草上颤颤巍巍拿过那支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知道,若是今天不在罪状上签字,顾长安就会加大力度。对母亲,今日尚且只是第一种刑法,但接下来就会是第二种第三种,母亲已经不再年轻,又怎能受得住这样的刑法?
顾长安这一次是算好了的,她知道自己会想办法洗脱罪名,所以才紧密安排,让人在母亲那里找到药膏和配方,若是自己不承认,受苦的只有母亲。而这短短一日之间,她签字认罪,皇上又大怒,她才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确定罪责,之后再无反转的余地。
侍卫见顾长卿签好了字,立马从她手里拽过罪状,末了还朝她吐了口唾沫。
顾长卿看着手背上那口痰,竟然微微一笑,随手拽过一把稻草一遍又一遍擦着。
容帝待在揽月阁整整一日没有出来,他想和寻阳再多待一会儿。
苏常德小心翼翼推门走进去,“皇上,顾长卿认罪了,说是早就与公主不合,加上想借此陷害顾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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