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锦月被封婕妤时,尉迟心儿也顺带晋升了妃位。
而今傅家有凋敝之势,尉迟云山在朝中几番沉浮,终是屹立不倒,最近越发得势,连映玉曾经结拜、而后背叛她的那“义兄”甘鑫,也弃了傅家,转投尉迟门下,而今宫中处处暗为尉迟心儿办事。
而上官氏的两个儿子却一直游手好闲,母子三人日日哭求着尉迟云山给他们谋个出路。
有尉迟云山在朝中得势,尉迟心儿在宫中自然也格外受些优待。
这天去康寿殿请安的清晨。
众姬妾在太极宫外路上碰头,昨夜细雪飒飒,今晨暖阳高照,化雪天格外冷。
众妃嫔穿着各色各样的刺绣锦缎带帽兽毛大氅,哈白气等着淑妃尉迟心儿。
尉迟心儿最后姗姗来迟,华服锦裙、满头珠翠,笑吟吟走来。
“各位姐妹久等,本宫路上有些耽搁、来迟了,你们可莫怪我。”尉迟心儿道。
淑妃地位高于众姬妾,谁敢怪她?
“今日路滑,淑妃娘娘来得晚些也是应该的,娘娘昭云殿过来距离也远。”
“就是就是,咱们姐姐妹妹等等淑妃娘娘是应该的。”
“多亏了淑妃娘娘姗姗来迟,咱们还赏了一会儿雪景呢……”
尉迟心儿听了几句奉承,心中很受用,转头见锦月不咸不淡、对她视而不见,便扬了扬下巴上前问锦月:“兰姐姐好几日不见,最近黎太子可好?本宫近来甚是想念黎太子呢。”
锦月不喜这样乱糟糟一团莺莺燕燕,笑意无多:“小黎很好。”
说罢锦月便率先走出人群,独往太皇太后康寿殿去。
众女见锦月走在雪里,浅碧色的宫装、头上素雅珠钗点朱,确若幽兰婉约、清贵出尘,非同普通女子。
“哟,瞧那孤高的样子,连淑妃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待皇上将她看腻,到时且看她还孤高得起来?”
“可不是么,像兰婕妤这样婚姻荒唐、往事不堪的女人,亏她这么厚脸皮还活在世上,早该随她亡夫去了了算!”
“她哥哥也不过是个祁阳侯罢了。生了两个儿子又怎样,说到底她不过是庶母。咱们大周的祖训可规定了,地位低的妃嫔要将孩子交给高位妃嫔来抚养,她可是没资格养的,太子和二皇子迟早要给淑妃娘娘教养。淑妃娘娘,你以后可有福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同一个皇宫的姬妾有十多个之众,戏自是“精彩纷呈”。
闻言,尉迟心儿对锦月长久以来暗藏于心的嫉妒和仇恨,才得以纾解,领着众女往太皇太后居处去。
姬妾言笑,尉迟心儿却无心交谈,她边走边回忆锦月刚才的笑意,那眉目眼神如此刻环绕她的积雪一般寒烈刺骨,令她后背阵阵发寒!
她想:既然皇上将我封妃,照理说两年前在东宫我害太子之事便算翻篇了吧?不,或许皇上并不知道呢,只不过尉迟锦月是知道罢了。可她知道,迟早会告诉陛下。说到底,只要她活着,早晚是她致命威胁啊……
思及此处,尉迟心儿便心底一狠。
自己现在在宫里形单影只的,左右也没有使得上主意的,须得将娘接入宫来才是!
白雪之下的康寿殿格外静雅,太皇太后礼佛,康寿殿布置上便有佛家的风格。
只是,锦月却从埋首奔走的奴才身上嗅到一种“紧绷”、“惶惶”,如滴水檐滴滴答答不断融化坠下的雪水,滴得人,心发慌。
康寿殿,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与世无争、沉稳岿然!
在云心进殿禀告太皇太后的间隙,锦月抬眸看它似瓦楞,积雪在阳光下消融,就如此殿中如毒蛇盘踞的女人,她所作所为,见光便死无葬身之地!
“夫人娘娘们都进来吧,太皇太后在殿中等着你们呢。”云心姑姑出来道。
“多谢姑姑通禀。”众女答。
太皇太后喜欢熏香,锦月记得从前她为太子妃时这殿中熏香从未断过,若有一点不对太皇太后必动怒责罚下人。而此时,殿中一对熏笼有一只已经烟灭烬冷,太皇太后却浑然未顾忌。
锦月不着痕迹弯了弯唇:这条毒蛇的心,该有多急多躁了,才连她最喜欢的东西缺了,也顾不上?
太皇太后盘着亮堂堂的佛珠,睁开眼:“大雪天儿天寒地冻的,你们有这份孝心就是了,大老远的还来看我这老婆子,辛苦你们了。云心,还不快给各位夫人倒茶水。”
云心和侍女一人托盘,一人倒茶,十多个妃嫔都倒了茶,唯独没给锦月倒。
尉迟心儿含着讽笑瞟了一眼锦月,对云心道:“云心姑姑怎不给兰妹妹倒茶?”
刚刚还喊兰姐姐,现在便是妹妹了,尉迟心儿是故意的。她便是要压在锦月头上,她先入帝王宫,自是“姐姐”。同时尉迟家血脉,让她认尉迟锦月姐姐,她心底是不服的!
云心假做惶恐歉然:“是奴婢见到众位娘娘高兴糊涂了。琴芳,赶紧把茶端来。”她双手将茶放在锦月身边的茶桌上,“奴婢愚钝,忘了娘娘已经不是代王后而是兰婕妤了,请您看在奴婢年纪大了不中用了的份上,原谅了奴婢的过失吧。”
尉迟心儿抢在锦月之前,尴尬道:“兰妹妹虽然从前是代王后,可现在和本宫一样都是陛下的女人,云心姑姑还是不要提妹妹那些‘从前’,免得扫了兰妹妹的兴致……”
云心掩口:“奴婢笨口拙舌,那些话、那些话是不该提,免得污婕妤的耳朵……”
“没什么该不该、污不污的。”锦月冷声打断二人一唱一和,声线冷而犀利如刀锋,“陛下都不介意,你们更无需介意。再者陛下说过,后宫中谁也不许擅自提起代王之事,违者恐怕……”
违者重则一百杖!
那等于打死。
在云心与尉迟心儿噤声后悔最快说错时,锦月她端起茶抿了一口,吐出来凝眉道:“好烫!”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秋棠一个耳刮子甩在云心脸上:“老叼奴,你是想将兰婕妤烫死吗?陛下可饶不了你!”
“啊!”
云心被打了个趔趄,鬓发也乱,捂着脸怒视秋棠。
“你,你打我?!”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云心哪里受过这等气,站起来就要朝秋棠打回来,却被只素手稳稳、紧紧地钳住手腕,掐得她手腕发青发红,再横不起来。
锦月将云心如丢垃圾般丢开,她动作行云流水,毫无狰狞感,眉目的斥责之意更令人生畏:“看来云心姑姑是真老了,不但连茶泡不好,连反应也不灵敏了。如此你还如何伺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不若换些人来伺候吧?”
太皇太后本想放纵尉迟心儿和云心给锦月下马威,却不想突然发生这一幕,倏尔瞠目震怒大斥:
“哀家要什么人伺候岂是你个小小婕妤能置喙?我康寿殿更不能不是任你撒泼撒野之处!来人,将他们给哀家拿下,狠狠、狠狠地掌嘴!”
“诺!”
众女惊得屏气,云心不及上前,却见锦月悠然笑了,她站了起来直勾勾看着太皇太后,冷笑吟吟,丝毫不惧。
秋棠相护:“谁敢动兰婕妤,陛下非斩了你们脑袋不可!”
太皇太后与锦月对视,这女子,年轻,美丽,目光更瘆人,她双臂轻抬晃了晃,如皇后、太后一般的上位者整理袖子,那神态、气势,竟然比起她这个太皇太后来,也毫不逊色!
太皇太后一时震惊。
锦月挥袖转身,干净利落,走出康寿殿。秋棠、青桐跟随其后。
太皇太后浑身气血逆流,几乎气晕。
在众人的惊诧、惊惧的目光中,太皇太后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急怒与忌惮中瞬过气来,怒拍翻了一桌子茶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反了、真是反了!云心,你还不领人将那目无尊长的女人抓回来,抓回来重重、重重的打!”
云心哆哆嗦嗦一擦额头冷汗,答诺连连,叫人赶紧追出去。
“今日哀家若治不了你,这后宫了便无人将哀家放在眼里了!”
众妃嫔从惊惧中回神来,怯怯地安慰太皇太后,抑或落井下石,乐看好戏。
坐了半晌,众女竟是谁也不愿离去,只想看着那不堪传言缠身、让人又妒又恨又敬畏的新宠兰婕妤,被太皇太后狠狠的修理,最好她就此失宠。
然而,她们失望了。
片刻,云心领着出去的奴才近来,她慌慌张张、面白如纸,比方才被狼狈屈打时情绪更加激动。
众人生奇,太皇太后震怒站起:“不是让你去捉人吗,怎么空着手回来了!连你也敢不将哀家放眼里了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太皇太后,奴婢是……”云心跪下,满脸焦急盯着太皇太后却说不出所以然。
她是太皇太后身边老人,太皇太后自看明白云心是有话不能当面说出。
“你不说,哀家亲自去看!小小婕妤还能翻天不成,就算皇帝来,这次也救不得她!”
云心拦不住,太皇太后已亲自出殿去。
众姬妾只觉这出戏惊心动魄,自不会独坐殿中等候,浩浩荡荡一行人都跟出了门去看。
幸好,兰婕妤还没走远,她还在太极宫门口缓步,除了左右侍女秋棠和青桐,只带了一个亲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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