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天刚亮就来了,跪在殿外求见。
李生路看了眼锦月,着急地转了一圈,第三次硬着头皮进殿去。
“殿下,云衣姑娘在外头跪了一个多时辰了,真不见吗?”李生路想起方才所见,又胆儿颤地小心补了一句,“奴才见她两颊苍白,怕是跪得支持不住了。”
弘凌在看大漠送来的信报。毛笔尖一顿,一团墨汁滴在宣纸上,弘凌眉头一皱,许久才低声说——
“不,见!”
锦月跪得双膝发麻,终于再等到李生路来回她话——
“云衣姑娘,你先回去吧,殿下这会儿正忙着,恐怕今天都没有时间见你,你还是改天再来吧。”
锦月望了眼殿门口,明了抿唇,低首:“好,那麻烦李大人转告太子殿下,云衣明日再来,一直等到他愿意见我为止。”
锦月忍着膝盖的痛楚站起来,回念月殿。小黎最近总喜欢偷偷跑出院子玩儿,香璇卧病在床不方便照看,她得赶紧回去。
锦月刚出了凌霄殿,香璇便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披头散发、两颊潮红,脚上只穿了一只鞋!
“姐……姐姐,不好了,小黎被椒泰殿的人、抓走了……”
香璇急得双眼泪直落。
“什……什么!”锦月如当头挨了个霹雳,赶紧奔往椒泰殿。
香璇体力不支,可想起锦月母子对她的好,也不顾锦月的叮嘱、吃力地远远跟在锦月后头。
椒泰殿离念月殿不远,殿前是一片花圃和一块白玉石雕栏的广场。此时广场上有人声喧哗,一个膀大腰圆的凶妇正揪着小黎,她身后领着数个宫女太监,凶神恶煞!
“小兔崽子你还敢踩我,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给我跪下!”
她大骂,小黎硬是不跪。
锦月见这场景心头发跳,扑过去将小黎拽进自己怀里护着。小黎见锦月立刻缩在她怀中,虽然没哭却抱住锦月的腿发颤,显然吓坏了。
“不知发生了何事,嬷嬷竟要如此为难个小孩子!”
金彩凤将锦月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见锦月粗布麻衣,确实如刚才奴才们通禀的是个粗使婢女,立刻没了最后的忌惮,一指锦月鼻子——
“贱婢!你叫谁嬷嬷,我可是主子!”
金彩凤怒冲冲地一哼:“你的儿子打伤了东宫的皇孙,!”
锦月这才见凶妇身边站着个六七岁的男娃,捂着流血的鼻子又怒又怕的盯着小黎,又看看她。
锦月立刻拍了小黎屁股一巴掌,“徐小黎你怎么回事,怎么能打人呢!”
小黎本来忍着泪珠儿没哭,这下哇地一声就委屈的哭出来——“小黎没错,是那个坏孩子骂娘亲不干净,还骂我是野种,他说坏话就该打!呜呜呜……就该打,我没错……呜呜呜……”
一听如此,锦月心知方才教训错了,心疼擦了他眼泪:“对不起,是娘亲错怪你了……”
金彩凤一听来劲了: “我们勤风哪里说错了!贱婢私通生的就是野种,还不许人说了?真不知道东宫中怎么有你这种不干不净的狗奴才,还带个这么野蛮的贱种……”
“你住嘴!”锦月忍无可忍,一个凌厉的眼神飞过去。没有一个母亲能够忍受自己的孩子被这般污蔑!
金彩凤一凛,不料一个粗使婢女眼神如此凌冽,一时忘了接下去的话。她见过别宫的皇子妃,也没有这么凌厉的气场。
锦月紧握着双拳,站起身怒视金彩凤。
“我们母子在此自是天家安排,你是哪宫的主子敢如此质疑宫中的安排!你自称主子,敢问又是太子殿下的哪房姬妾,这东宫可没有那么多主子!”
她一个三十多近四十的妇人,当然不是姬妾。金彩凤刚入东宫不久,虽身材蛮大魁梧,却不懂宫中规矩,闻言吓得满头大汗不知该怎么治住锦月,可在众奴才面前又拉不下面子,绷着脸命令——
“满、满口胡言!把这贱婢给我、给我抓起来,掌嘴!”
“不许抓我娘亲、不许抓我娘亲……呜呜呜……”小黎小小的身子挡在锦月跟前保护她,对太监又抓又咬,可终究还是抵挡不住,被金彩凤一把拽开,摔在地上!
“小黎!”锦月心痛,可四个太监押着她肩膀跪在地上,令她动弹不得。
小黎见锦月被抓住,呜呜哭喊——“不许打我娘亲、不许打我娘亲,呜呜呜……神仙叔叔……神仙叔叔!”
金彩凤怒哼一声斥道:“还叫神仙,你就叫玉皇大帝都没用!”
小黎泪汪汪地眼睛朝着远处一亮。
作者有话要说: (⊙v⊙)
☆、第十七章 不配为亲
锦月闻言一个警醒,回头望去——
一大群锦衣奴才、华盖如云,簇拥着那抹高贵的明黄,款款走来。
可,他并不是一个人,身侧还有个端庄的美人紧挨着他。美人身着淡蓝色、刺绣牡丹锦裙,双臂揽着淡水红细纹天蚕丝披帛,白纱半遮面,虽穿着并不奢靡,可举手投足间端庄、大气,远望一眼,便觉像从富贵荣华的盛世走来的贵女。
美人手中捧着刚摘下的红牡丹,而弘凌也没有穿朝服,而是宽松的太子便服——鸦青色缎子底、绣百兽朝月纹,月后蛟龙腾空,象征着他地位的非凡,他生得高大,久经沙场而身材健壮,更显得气度高贵凌人。
好一对璧人呐!李生路说他在忙,原来是忙着陪美人逛园子。锦月不觉咬住唇,眼睛盯着那对款款走来的俊男靓女身上,余光瞥见自己,粗布麻衣跪在地上,与那华服美人犹如云泥之别……
“姑娘,姑娘!你可要为小公子和奶娘做主啊……”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金彩凤,委屈地扑过去跪在美人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而被小黎打的男娃也呜呜呜大哭起来,对着美人喊“娘”。
听那一声“娘”让锦月心中一梗。那秦弘凌是……
蓝裙美人端庄不改:“奶娘、丰儿快起来,这是……发生了何事?”
金彩凤:“这个贱婢和她的野种儿子打伤了小公子,我来讨个说法,结果他们不但不道歉反而还凶神恶煞的抬出宫里的规矩,说要砍我的脑袋!”
她胖成条缝的眼睛挤出两滴眼泪。
“咱们是刚入东宫,可没想到连个粗使奴婢都敢欺负,奶娘是替姑娘不忿啊!”
小黎本来被这么声势浩大的一群人吓得噤声了,听金彩凤的污蔑立刻醒过神、跳着挣脱太监的禁锢:“你撒谎你撒谎!是那个坏孩子骂我娘亲不干净,还骂我是有娘没爹的野种,你、你还要打我娘亲,你们都是坏人!”
金彩凤:“我们小公子哪里说错,你娘就是……”金素棉一低脸,及时止住了她不堪入耳的话。
金素棉拍了拍那孩子的背望了眼锦月这方,而后端庄不改,不疾不徐地朝弘凌扶了扶身:
“东宫的人不论贵贱都是太子殿下的,此事全凭殿下做主,素棉相信殿下会公正裁决。”她摸摸丰斗的头,“丰儿不哭,义父不会让丰儿受委屈的。”
小黎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看在弘凌怀里委屈大哭的孩子,又看看弘凌,渐渐扁了嘴、带着哭腔喊了声“神仙叔叔”,却没有得到回应。
弘凌没应声,金素棉才见弘凌有些反常——他异常地沉着脸,盯着被太监押跪在地上的宫女,而那宫女也不怕死地冷冷盯着他,两人十分诡异。
“太子殿下?”她唤了一声。
弘凌俯看锦月的眼眸漾着寒波,许久后无声地轻勾了勾唇,一开口,如数九寒冬的北风刮过,所有人都不觉一凛——
“本宫的人便是你的人,素棉无须客气,要如何,就如何吧。”
金彩凤一听,故作委屈的脸几乎忍不住得意和兴奋,朝金素棉看。金素棉略作了些为难:“这……”她朝锦月和小黎这边看了眼,“看你们孤儿寡母也可怜,向奶娘和丰儿道个歉,保证以后不再犯,便罢了吧。”
金彩凤一听就道个歉,虽不甘心却也没办法:“跪下,给小公子和我磕头道歉,这事儿就算了,小公子大人大量,便不和你们计较。”
小黎红着眼愤怒:“不道歉,我没有错,娘亲也没有错,神仙叔……”他想喊弘凌,可见弘凌沉着脸不说话,当即一颤说不下去了。
锦月跪着,眼睛从未从弘凌的眸子上移开过,她要看清楚,她这辈子的痴心到底交给了个什么人!直盯得眼睛发酸、泛起了水珠,耳畔凶妇、太监、孩子的嘈杂都不能入耳,还有什么,比心头的绞痛更甚?这个男人就像个冷漠的神,站在面前,冷冷看着他们母子受难,甚至嘴角还凉凉的嘲讽着……
她本以为,哪怕分开了,他至少爱过自己、依然对自己有些旧情的……
“姑娘,看这奴婢是不想道歉,还是得动刑……”
锦月闭了闭眼睛:“奴婢……道歉……”
缓缓弯下僵硬背脊,锦月朝金彩凤磕头下去,额头贴着冰凉的石头地面,冰得透心的凉。
“奴婢教子无方,让……小公子受了委屈,奴婢,罪该万死……幸得素棉姑娘恩赦,以后……绝不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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