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和静树被锦月领来尚阳宫已有两日,昨日在尚阳宫的姚尚宫处登记了关籍,领了腰牌,因为没有赐女官的职位,所以都称“姑姑”,作为锦月办事的随侍,而周绿影则专门贴身照拂锦月衣食。
今日一早,静树便领了锦月的命令出了宫。
她曾在皇后身边做尚宫,掌管栖凤台并总管各宫的尚宫,人脉广,遍及长安城中官邸,此次出宫便是奉锦月命令来查小皇孙之案遗留证据的。
她做布衣打扮,出宫门没入这百姓来往的大街中。一旁包子铺传来阵阵肉香,静树久在深宫,已有数年没有出宫来,一时闻到这肉香味儿便有些口馋。
“多少钱一个?”
头裹布巾的包子小二忙着擀面,头也不抬地比划了两根手指。
静树从钱袋子里掏出两个铜钱,递过去。“来一个肉的。”
包子小二在围裙上擦手一看,“哟!”了一声,看鬼似的看静树。“大姐,您这是多少年没上过街了?现在四铢钱已经不用了。”
他丢回来。
静树接过,不解:“四铢钱被禁了?那、那现在用什么买东西,小二,小二……”
包子小二忙着招呼别的客人,没搭理他,静树看着面前蒸笼屉里的包子吃不成,低“唉”了一声。
这时,却有一只小胖手捏着一枚稍大些的铜钱,从她和笼屉之间举起来。
而后是糯糯的声音——
“用这个钱买。”
静树再将视线下移,才见是个团脸的小娃娃,衣裳虽破了却穿得衣袖是衣袖腿儿是腿儿,头发毛茸茸、乱糟糟的却还固执的扎着个小包子头,应该是他自己梳的头发穿得衣裳。就是脸蛋儿有点儿脏。
是个小乞丐。静树下结论。
“哦?让我看看……”
静树想拿小黎手里的钱看看,不想小家伙火速收了回去,放进兜儿里、放好——
防着她咧!
小黎: “这个是五铢钱,你那个不对,买不了包子。”
静树这才想起,仿佛自己在深宫时有听闻过,朝廷改革了货币,换四铢为五铢,她多年不曾出宫,出来仿佛恍若隔世。
她目光落在小家伙身上。
小黎忙后退了一步,将钱捂好,戒备她:“不是我抠门,我要是给你买了,我今晚就要饿肚子了。”
静树:“……”
她咳了咳,自己难道看起来真那么馋么。
“我不是要你给我买,小……”她本想说乞丐,但看娃娃亮晶晶的眼睛,又改作尊称,“小公子。”
小黎还是捂着胸口的钱,不打算给。万一她抢,他可打不过。
静树忍俊不禁蹲下身。“你在爹娘在哪儿,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
小团子眼睛渐渐发了红,垂下了脸。
他在这包子铺帮着人洗碗,洗一天得两个钱,这里是宫门,进不去,只能等着锦月出来。可是她听街上的人说,娘亲好像嫁给别人了,好像,不要他了……
看小团子满脸沮丧,静树不由心疼:“怎么,爹娘不在了么,还是不要你了?”
横袖子一擦眼泪,小黎坚定一指人流:“他们去买糖葫芦了,马上就回来找我!”
静树点头明了,而后想起锦月的命令,不敢耽搁赶紧启程赶往故人处。
静树刚走远,包子小二忍不住笑道:“小东西真聪敏咧,对,往后有陌生人问你你就要这样说,爹娘马上就来,坏人就不敢乱来了。”
小黎垂头丧气坐在铺子边的小石头上,望着不远处高高、仿佛耸入云霄的宫墙,眼泪打转转,而后又憋了回去。
他要相信娘亲!娘亲不会不要他的。娘亲也一定在找他……
“娘亲……” 小黎瘪嘴轻喊了声。
包子小二见小家伙沉默抹泪儿,揭开笼屉挑了最大个儿的那肉包子,送过去:“小东西,要是你娘亲一直不来,干脆给我当干儿子吧!你喊我声爹,我教你做包子,以后继承我这包子摊,怎么样?”
小黎眨眨眼瞅他半晌,把包子小二和脑海里英俊高大的弘凌一对比,又将包子小二和锦月放在一处一假想,一个寒颤,使劲地摇头。
小二不解。“咋地,小家伙儿还嫌弃我不好看?”
小黎眼睛转了转,捧着热乎乎的包子说:“我,我不能在这儿一直吃叔叔的包子,叔叔会被我吃垮的。”
包子小二被惹得哈哈大笑,越发喜欢小黎,带着面粉捏他脸。
然而小团子心里却在说:叔叔你真聪明,你确实不好看啦……
小黎在包子铺旁啃包子,对着宫墙叹气。
这时,人流中,渐渐钻出几个身穿短打布衣的男人来,他们眉间有冠宇杀戮而养成的杀气,眼睛如利剑四处搜寻,专挑孩子,袖中藏藏掖掖拿着幅孩子的小像。
“不对,不是这个!”
“咱们的‘货’脸要圆一些,好看一点。”
“……”
这边小黎包子正啃了一半,脸上粘着粒儿葱花儿,暂时将对锦月、弘凌的思念、沮丧抛诸肉包子后,也浑然不觉那边人在靠近。
☆、第67章 1.0.5
这是家老包子铺,生意好,包子馅儿大皮薄有劲道。
小黎吃完了一大个儿包子,两只小胖手流满了亮晶晶的油,还意犹未尽,又翘着小指头儿、伸着小舌头,把油舔了干净。
打了个饱嗝,小家伙才心满意足抬起脸蛋儿来回铺子帮忙,浑然不觉那边正有几道视线看着他。
穿短打布衣的几个男人,拔了几个孩子都不对,拿着小画像正愁找不着人,这一下正对上吃完包子舔手的小黎。
“老大,我怎么看那小孩儿……和咱们要找的‘货’有点儿像?”
“走,过去看看……”
因为是早晨,包子小二忙得不可开交,街上的商铺有老熟客,他在竹篮子里铺了一层干净白布,放上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盖上。
“小东西叔叔给你派个好差事,卖糖人儿的老李叔要四个包子,喏你拿着送过去,顺便找他讨个糖人儿吃,怎么样这差事?”
一听可以吃糖,小黎眼睛立刻亮起来,吞了吞口水忙不迭点头。
“嗯嗯嗯!”
小团子接过大竹篮走了两步又回头来,恭恭敬敬鞠躬道谢:“谢谢叔叔!嘻嘻……”
想着糖人儿,小黎抱着篮子使劲儿走,融入人流,从几个短打衣裳的男人身边擦身而过。
几人眼睛如鹰,盯着孩子过去,而后和小画像上的长相比对了比对——
“是这娃吗?”
“走近了好似又不太像了……”那人看了下画得歪歪扭扭的小像,“这娃娃好像比咱们这画像上的,好看太多了……”
“我看看……”另一凶煞煞的男人拿过去,“嘶,你说就凭四小姐给咱们这画像,真能找到人吗?”
几个凶煞煞的大糙汉围着巴掌大的一张小人儿图——纸上毛笔勾勒着个小娃娃,笔画生涩,时粗时细,直的不直、弯的不弯,脸一边大一边小,眼睛一个高一个低……
几人,一看,二看,一而再再而三地看,最后抓耳挠腮——
“心儿小姐长得貌美如花,怎么画个画儿这么丑……”
“呵,那你是没见过四小姐的字。”
“怎么,还能更还丑?”
那人想了想,形容道:“扎眼睛那种难看。”
几个凶巴汉子头痛于画像难以辨认间,这边小黎已经抱着包子篮子去了卖糖人儿的老李叔那儿,递了包子,那大爷笑呵呵揉了揉他脸蛋儿,现做了只小公鸡给他。
小黎边走边舔,又从那几个糙汉身边走过。
在长安城地毯式搜索好些天了,还是无果,几汉子商量后一致认为——传说太子英俊无比,不可能生出这种夜叉儿子,必是这画像不对,不是他们找人的功夫不好。
是以,几人悄悄从尉迟府的后门摸回去,复命。
上官氏听罢,怒放茶盏,啪地一声。
“没用的东西!找个孩子都找不到,我养你们作甚!”
四人噗通跪地,哆哆嗦嗦道——“夫人,不是我们不尽心找,是……是是……”
“是什么,快说!”尉迟心儿厉声呵斥。
四人中的老大颤颤抖抖递上皱巴巴的孩子画像——“夫人,这画像……”
上官氏拿过来一看,吸了口气,“这、这鬼画符怎么回事……”
说罢她忽然想起自己宝贝女儿画技拙劣,该不会是,她看了眼尉迟心儿,果然见她有些不自然地蠕了蠕嘴、尴尬又气愤。
“本小姐亲自画的你们还不满意?就按这个找!”尉迟心儿觉下不来台。
几糙汉苦哈哈,几乎哭出来。
“心儿,别任性。”上官氏呵斥,叹气。
“都怪老爷和我将你惯坏了,琴棋字画你样样不爱,你看这……这样子你也好意思画了拿给他们找!”
尉迟心儿人机灵、诡计多,唯独文化拿不出手。
被踩到痛处,尉迟心儿努努嘴不敢顶撞,气瞥了几汉子一眼,那几人都是一抖。
“孩子若是被宫里接回去,难免这娃娃不会说出个什么来,对我们不利。”上官氏想了想,“心儿,你说那孩子和太子长得相似?”
“我听东宫的人说,几乎和太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尉迟心儿道。
上官氏勾起一边深色红唇,绵绵笑了声:“那便让人画一张太子的画像,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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