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兰越想越不能安坐,令崔尚宫着紧的加派眼线,安插在康寿殿和东宫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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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月和弘允从栖凤台出来,又去了太后所在的清宁殿请安。
太后喜清净,请安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唯有锦月无意间看见了桌上放着一个食盒,像极了从前映玉所用的那只。
映玉以及东宫的其他姬妾都被送去了清居寺为太皇太后祈福,怎么会……
然而锦月转念一想,映玉那性子不甘寂寞清冷,定然不会本分,恐怕正卯足了劲,爬回皇宫。
不过这样也好,该算的帐总要算的,隔山隔水,也不如近在咫尺来得方便。
告别太后,锦月和弘允便一同前往康寿殿,看望重病卧床的太皇太后。
从清宁殿去康寿殿的道路有些颠簸,等辇车摇晃到康寿殿外的长长甬道,锦月已经有些支持不住,胃里一阵恶心。
“殿下,我……我想下辇走走。”锦月脸色苍白。
弘允见她捂着心口便知道她定时孕吐又犯了,赶紧命宫人“停”,而后扶锦月下辇来徒步走走,透透气。
宫人们知趣地远远跟在后头,不打扰这对“新婚夫妇”。
“好些没?不若我让奴才去取些汤药来给你喝一碗,咱们再去康寿殿。”弘允关切道。
锦月摇摇头:“不必了。早上已经喝了一碗安胎药,只怕喝多了也不好。喝下去若呕吐脏了衣裳,未免让太皇太后觉得我失礼。”
弘允一笑,扶锦月的小臂与她沿着高而深的甬道走。
“不妨,太皇祖母对我极好,你是我的妃子,她往后也会疼爱你。往后在宫中你可以自由些,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锦月心中一暖,弘允在宫中口碑极好、人心所向,又深得皇上、太后等人喜爱,她顶着他妻子的身份,自然也如李汤那些因弘允的福泽而升官的人,能得人照拂和爱戴。
“正因为太皇太后对你寄予厚望,我更不能怠慢,让她失望。”锦月道。
弘允一顿,目光便热起来:“你这样为我坚持,我很欣慰。”他目光落在锦月的腹部,温柔下来。“锦儿,我会将他视如己出……不,他就是我的弘允孩子,我们的孩子。我守着他出生,再将他抚养长大,我便是他的父亲。”
锦月愧对,想要说话却忽然不住干呕起来。
起了风,弘允忙侧身将锦月环住。“秋深风冷,刚才也忘了给你拿件披风。你身子弱,看来得早些让内务局送些狐裘来给你和孩子做几件保暖些的大氅。”
锦月止不住的呕,双腿虚浮不由掌着弘允的手支撑身子。此时风又大起来,吹得细沙簌簌作响,以至于二人都没有注意甬道那头东宫的辇车在靠近。
弘凌方从太皇太后的康寿殿出来,远远便看见了这一对“新婚夫妇”。他们互相依偎、相谈、微笑,弘允替锦月挡风,锦月撑着他手臂站稳身形,一切那么自然、恩爱。
弘凌辇车旁曹全和李生路都慌了慌,不由看自家主子。好家伙,冤家路不要太窄啊! 然而见弘凌面无表情,只是冷漠无比地盯着那边,并没有过多的神色,又不由放下心——幸好没发狂,而又再叹惋——这大概是痛到深处,心如死灰了。
锦月低眸看腹部,弘允也沉溺在迎接孩子出生的期待中,直到东宫的辇车近在咫尺,锦月和弘凌才警觉。
锦月不想孕吐的时候被弘凌撞见,当即慌得白了脸惊看弘凌,额头具是冷汗,直到双手被一双大手握住,如暖泉一般将她包裹——
是弘允,他俊颜轻展,朝锦月安慰一笑,稳稳站在她身侧。
锦月苍白的小脸才回暖了些血色。
秋风萧索,吹开弘凌眼前的薄纱华帐,将锦月对他的恐惧、弘允对锦月的关心,以及锦月松了口气的神色,都看了清清楚楚。最后,将目光落在二人紧握的手上。
东宫的华辇到身边时骤然就停了下来,锦月紧张地紧握住双手。
弘允不轻不重道:“太子皇兄竟从康寿殿出来,难得,难得。我和锦月也正好要去康寿殿给太皇祖母请安。”
然而,弘凌却未接着弘允的话说,隔着一层朦胧华帐锦月都能感受到这一道冷若冰霜的视线。
“你怀孕了。”虽是问,却不是疑问的语气。弘凌沉沉,辨不出喜怒。
锦月呼吸一乱,几乎站立不住。弘允感受到锦月的害怕,将她轻轻一揽让锦月靠在自己手臂上。“这个问题不劳烦太子皇兄关心,锦儿是我的妃子,我自知道照顾。”
弘凌却只对锦月说:“什么时候的事。”
“……”锦月手心满是细密的冷汗,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怕说错或者语气用错,让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听出什么来。
见锦月不说话,华帐内似乎有个深深的呼吸,而后便听弘凌道——
“恭喜。”
而后东宫的人便渐行渐远,锦月才如释重负,如挽满了的弓突然松了弦,只是和弘凌短短相处这片刻,几乎让她承受不住。
一只男人的手在眼前一晃,是弘允替她擦额头的冷汗。“这么怕他做什么,你已嫁入尚阳宫,他再也不能将你如何了。”
弘允俊眸沉沉,沉稳如山道:“我也不会让他对你如何,所以别怕,锦儿……”
缓了许久,锦月才“嗯”声点头,问:“他方才说恭喜,是……”
弘允又似觉有趣,清隽的眉宇带了些许戏谑的笑意:“太子成长的环境令他缺少安全感,所以他潜意识便觉得你会选择我,在他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才会觉得孩子是我的。”
锦月冷冷牵了牵嘴角,只觉讽刺。腹中那小生命仿佛散发着一阵温暖,驱散了些她心间的寒冷。这样的温暖,又让锦月不由红了眼眶。
‘小黎……我的小黎,你在那个世界,过得可好……天凉了,可受冻了……’ 锦月思及此处,心中钝痛。
“风大了,咱们快上辇去躲躲吧,别吹伤了身子,小黎和我,都会心疼的。”弘允宽了自己宽大的华缎罩衣,披在锦月身上。
立刻阻绝了寒风,锦月周身一暖,扬眸眼中映出弘允朝辇车走的背影,腹中的温暖和肩膀上的大衣传来的温度,让她不由有些湿了眼眶。
而那边甬道尽头,李生路、曹全一左一右跟在华辇两侧,互相交流眼色,一直到东宫,弘凌步入凌霄殿,开始忙于政事,他俩才在殿外候着小声交谈起来。
李生路:“我觉得刚才殿下的心,一定在滴血。唉,我还以为藏了药渣,没想到还是这么惨烈的方式让殿下给亲眼撞见。”
“谁说不是呢。”
曹全皱巴巴的眼皮儿一条,将佛尘从这边甩到那边胳膊。
“不过杂家真没想到,锦月夫人竟然在东宫时便于五皇子有了孩子,难怪这么着急嫁入尚阳宫。这姑娘,真是我看走了眼,还以为她是涅槃火凤,终究要成为东宫之主的……”
“不过,太皇太后最近是怎么了,她不是最不喜欢咱们太子殿下么,怎么反倒传唤说想见殿下。难道良心发现了?”
☆、第64章 1.0.5
李生路与曹全正说着太皇太后为何突然亲近东宫,兆秀便来殿外求见弘凌。
“太子心情不悦,兆军师若不是急事还是晚些时候来报的好。”曹全道。
“太子心情如何不悦,是谁惹了殿下不高兴?”
于是李曹二人说起了刚才在康寿殿外,与锦月弘允偶遇之事。
兆秀是个书生模样的男人,穿褐色布衣,摇着把黑羽扇,从前打仗时的军师,只可惜好好温儒容貌被脸上长长地一条刀疤给破坏了。
兆秀:“昨日才大婚,锦月夫人今日便害了喜,难道她竟是在东宫时就背叛了太子殿下?”
曹全掸了掸拂尘。“唉,杂家也很是意外。从前还以为锦月夫人是个极有原则的女子,他日必成后宫之主,不想……不想竟做出这样悖逆原则之事。”
兆秀摇着羽扇,凝眉思量。
锦月夫人不像是朝三暮四的人,她离开东宫入尚阳宫除了是伤心欲绝、对太子绝望以外,恐怕更是为了谋得权力,打压想要打压的人吧。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兆秀觉得锦月不是会做出感情出轨而背叛的人。
所以,那真是尚阳宫的骨肉吗……嘶……会不会是……兆秀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
“或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兆秀无头无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让李曹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问兆秀是哪样。
然而兆秀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摇摇羽扇没说出心中的猜疑,反而道:
“没什么,我随口说说罢了。”
“东宫的夫人们被送去清居寺替太皇太后祈福也有些日子了,总不能让殿下一直当个孤家寡人。曹公公,你不若去春坊找找周詹事,让他向太子殿下提议将夫人们接回来,另外再抓紧征选些新的姬妾填充东宫。既然从前那些夫人殿下不喜欢,咱们就一直找,找到有殿下喜欢的为止。”
李曹二人豁然开朗。是这个理儿。“兆军师一语点醒梦中人,天下之大美人无数,哪怕没有能与锦月夫人才情相貌相齐的,也能找些能让殿下消遣过日的吧……”
就三人交谈的功夫,太阳已经越过凌霄殿的琉璃瓦屋顶,阳光落在琉瓦的白霜上。霜花融化成水珠,沿着朱雀纹的瓦当两侧,滴滴落下下来砸在青石屋檐下,溅起细小的水花,伴着轻微的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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