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慧被她下了脸面,心下期期艾艾,垂着眼睑:“你上次说谢幼度的字儿好看,我就挑了几帖子来,倒不想惹了你的不快。”说罢,又捂着帕子轻轻咳嗽起来。
季海棠不妨刚刚气着这个病人,忙说:“不过就是玩笑一句,你生气做什么,你再这样,休要怪我说你小性儿了。”说罢,又起身来央谢锦慧:“你不是带帖子来了么,我瞧瞧。”
谢锦慧心眼小倒不记仇,听她说了一通,反噗嗤一声笑出来,戳着季海棠的额头道:“谁教你惹我!”说毕,转头吩咐小婢女取了帖子奉上来说:“巧的很,你央我给你找帖子,我找不到,正巧弘儿就给送来了。”
季海棠喉咙里一阵干,不吱声儿接过帖子细细看起来,看完一帖才说:“三哥喜欢谢幼度么?”
谢锦慧说:“尚可。”
谢沁芳笑说:“那书呆子什么不喜欢?我倒瞧不出来有什么分别,只你还分得清他更喜欢谁一些!”
谢锦慧伸手拧了谢沁芳一把:“瞎扯!少来叫他书呆子,他不过是老成稳妥了些,让你贬得一文不值了!”
季海棠看着那谢幼度的帖子,却怎么也激不起上一世的卫弘有什么特别之处,只她死前好像是听人说皇帝开始重用卫弘,三十多四十岁的卫弘反而成了朝中新秀…….
却说没过两日,吴王妃送来帖子,请季吴氏和季海棠去赏花,季吴氏又给季海棠换上参加谢老太太寿宴的装束,打扮得足够娇美才领着季海棠去吴王府。
吴王位高权重,因怕自己的父皇猜忌,行事十分谨慎,连着府邸也不过只有两进,别说同谢府比奢华,就算是当朝大员的宅邸,只怕也比吴王府宅子气派,不过吴王妃是个情趣人,多开了几个院子种花放草,一年四季倒也有些乐头。
吴王妃领着季吴氏一行人进了石榴院吃了一碗茶,便开始游园,园中石榴花坠在树上,红红艳艳十分夺目,吴王妃摘了朵石榴花给季海棠卡在发髻上夸道:“我少年时也爱簪花。”
一旁的婢女就笑道:“就簪了一次石榴花儿,王爷就种了一院子。”
吴王妃脸上微红,转脸就嗔怪道:“打嘴!”
婢女缩了缩脖子,伸手轻轻在脸面上轻轻拍了两下,惹得一群人咯咯直笑。
“阿娘!你又罚紫玉姐姐了!”
这娇俏声音一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片火红乱坠之中出来个红裳流仙裙总髻少女,少女越近,眉眼越发清晰,蛾眉秀目,笑意盈盈,当真一位艳光美人儿。
吴王妃拉过那少女向众人道:“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四丫头!”
卫盈玉向众人行过礼,又端端瞧向季海棠,好奇似的:“你是季家的姐姐?”
吴王妃捏了一把卫盈玉的脸说:“可不是么?带你季家姐姐别处玩儿去,省得她跟咱们一群老太婆拘谨!”
卫盈玉“唉”一声,牵着季海棠就朝林子里走。
季海棠随着卫盈玉走过了一片林子,路过半月桥,遇上卫铮过来,卫铮瞧着季海棠又微微诧异,就笑道:“今儿阿娘请人来玩么?”
卫盈玉笑眯眯推了卫铮一把说:“你看什么看,我带她去找三哥哩!”
“三郎?”卫铮眼角颤了颤,旋即恢复如常,复捏了卫盈玉脸蛋儿一把:“谁让你去的,你老实交代了!”
卫盈玉朝卫铮伸脖子,看起来颇为亲昵调皮,扯着谎:“要你管,我方才看见庄娘子了,你若是惹了我不快意,我就带她来找你!”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快些让开!”卫盈玉一把拨开卫铮,又牵了海棠说:“咱们先走,不理他这个泼皮!”
卫铮被卫盈玉一把推在一旁站着,倒也不再来拦,只满面笑意地瞧着季海棠,季海棠行过之处略点了一下头,只瞧见他眉角高高翘起,像是一只腾起的凤尾……
待行了几步,又传来卫铮的声音:“四丫头,三郎在书房里,你别走错了!”
“知道了,要你管!”卫盈玉笑嘻嘻回了一句。
季海棠跟着卫盈玉走了一段,忽然松开卫盈玉的手,立在原处说:“我还是想找我祖母。”
卫盈玉皱气翠浓的眉又来牵她:“你怕什么,我吃了你不成?”
季海棠当然不是怕这丫头,而是刚才听见要去见卫弘,心下不安……但她也不能直说,就摇头说:“我胆小嘛。”说完,也不顾卫盈玉怎么说,转身朝那头走。
两层高的书房窗边站着个高高瘦瘦的卫弘,他歇了手里的书看着墙那头的俏女人朝回走,捋了捋袖子,转身吩咐道:“煮好茶,去迎那姑娘上来。”
婢女应下声儿,就是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卫弘又偏头看了一会儿,撩了袍子穿过几层书架,一路下了楼,趿拉了木屐鞋,缓缓叩击在石板路上。
季海棠回走了一道儿,听得一阵清脆的敲击声,抬首瞧见卫弘正迎面走来,连忙转身,却见卫盈玉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好又匆匆折回去找卫盈玉“避难”。
她脚下极快,走了些时候遇上婢女和卫盈玉迎她去吃茶,她推脱不得,跟着卫盈玉走了一阵子,方才到了这二层阁楼下就见卫弘抄手立在门前。
她还以为自己方才出现幻觉了,揉了揉眼睛,分明又看见他笑起来,便知道不是自己出了幻觉,而是实实在在受了他的“围追堵截”,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上前朝他行了个礼。
卫弘看她逃来逃去,到了来还是要乖乖状,颇有几分乐趣,指了指楼上说:“我请你们上楼吃茶。”
卫盈玉笑盈盈应下,季海棠摇头道:“不必,我...只是迷路了,烦请三哥让这婢女带我出去。”
卫盈玉就笑她:“你怕什么,总归我还在呢!”
婢女与卫盈玉抬手拢了季海棠上楼,卫弘随在其后说:“听八姑姑说海棠喜欢谢幼度的字,我寻了几帖,正想送与你。”
季海棠略微诧异卫弘竟然专程给她找了字帖,嘴里干巴巴道谢:“怎敢劳烦三哥?”
卫弘就说:“你若是怕劳烦我,就替我绣一幅画儿,前些日子我作了一幅画,你替我绣了即可。”
几人到门口,便脱了鞋,袜子踩在木地板上,步行无声,静悄悄走上楼去,一上楼则见八面开窗,从屋中可观数里,远可延伸至石榴园一角……
几人朝窗前去,只见案几上摆了幅墨迹未干的画作,画上石榴丛丛,林间似乎有个蜜合色衣裙少女藏着,那罗髻少女俏白的手儿攀着石榴遮面,腕上挂着一只白玉镯子……
卫盈玉笑嘻嘻问道:“你画的是谁?你不是要画我么?难为我穿了一身好看的衣裳。”
卫弘去架子上取帖子,一面笑道:“给你画的还少么?”
卫盈玉讽刺道:“那可不是你真心!我不央着你,你舍得动你的黄金笔?”
卫弘低低笑着,亦不反驳。
季海棠急忙将带着那只白玉镯子的手朝身后藏了藏,同卫盈玉立在窗边,接过婢女端来的茶,不去瞧他们兄妹俩,而是静静瞧着窗外。
卫弘取下帖子方想出声,但瞧见她俏盈盈捧着茶立在窗前,冰肌玉肤本已是美色,又眉头微皱,暗含焦急,反更添灵韵,就倚在书架上瞧她。
卫盈玉就笑眯眯走来推了卫弘一把说:“诺,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那玩意儿你得给我。”
卫弘俯在卫盈玉耳边说:“可你吓着她了。”
卫盈玉瞪了卫弘一眼:“是我吓着的么?分明是你!”
卫弘又在她耳边道:“第六架第三层,自己去取。”
卫盈玉俏生生又瞪了卫弘一眼,饶进林立的书架里,仿佛不见了踪影,季海棠转过脸来看不见卫盈玉,就轻轻唤了一声,听见书架里有个声音应她,她略微放心了些,转眼就见卫弘来将手里的帖子递给她:“不知你用不用得惯。”
季海棠接过帖子道谢,却又见他到案前碰了碰画说:“等它干了,你就带回去给我绣好成么?”
笑话,让她绣,她疯了才会答应下来!季海棠急忙摇头道:“我绣技拙劣,不敢!”
卫弘看她立得远远儿的,像只受惊的兔子,颇有几分好笑与怜惜,忍不住与她进了一步,细细瞧着她明艳的面庞说:“你怕我?”
季海棠…….
没错,无论是卫弘还是谢靖,她都得罪不起,欺软怕硬的人遇上两个硬的,她就只能...遂娇弱似的退后一步点头道:“是的,请您让人送我回去。”
卫弘与她又近了一步说:“你说谎,你不怕我,你要真怕我就不敢回我。”
季海棠仰头看他,并不答他的话,又不留痕迹地朝后退了退。
卫弘步步靠近,低声说:“你知不知道阿娘为何请你来,我为何要请你来?”
季海棠不想他这样直接,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卫弘又轻轻笑起来,靠得离她极近,闭着眼轻声说:“别动,不是那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见过你绣的佛经,很好...你生得很是美丽,只是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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