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
她可不需要见识什么,当年长安曲池进士宴她都见识过,这青城诗会有什么可见的?
老太太见她不语,又转头道:“你可知谢六郎此次能来踏咱们家的门槛是为何?”
海棠摇了摇头,这个她确实不知,上一世不知,这一世她亦是不知。
老太太捻了盒子里的黑子儿想了片刻,又吩咐秀云将棋局盖上端进了内屋去,转而来搂着海棠,甚是亲密道:“你该知道,他的嫡亲姐夫是吴王,这些年吴王四方征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只可惜没生做家里长子,白白让他人得了太子之位,这谢靖是想调你父亲回长安的。”
季海棠眨了眨眼,将老太太的话捋了捋,心底冒出个答案,难道谢靖是为了替吴王联系旧部?
可她父亲并不是今年就调回了长安,而是一年后才调回去,且又过了一年,谢靖领兵踏平河西班师回朝之时抽了那三万雄狮中最厉害几千精骑趁夜驱入皇城会上城中的吴王,一路疾逼皇宫,杀掉太子,逼迫皇帝禅位…….若没有朝中人里应外合,那吴王就能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后还能顺利登基?
海棠略疑惑:“那与我有何干系?”
老太太指着门外,神色像是越过了重峦叠嶂:“长安不同巴蜀,那里是贵人如云,你虽是巴蜀的贵女,到底与长安有所不同,祖母要让你比他们都强!”
海棠垂了垂眼皮,老太太总是对她寄予厚望,却不知道她只愿意做个不上墙的烂泥巴,而且她确实不是吟诗作赋那块料子,但老太太这样期盼,她不愿拂了老太太的好意,就说:“阿爹怎么会答应我去呢?我听说地要帖子才进得去呢!”
老太太点着季海棠的鼻尖儿:“你还能没法子了?你将你母亲哄得好,又让你父亲百般心疼,老太婆我自是舍不得你,你却没法子么?再说了,你是去女子诗会,又哪里惹了他们不快了?”
老太太话给她指明了法子,季海棠再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娇气地朝卧榻上一蜷,抱怨道:“您就是看不惯孙儿这闹腾性子,须得孙儿像那些贵女一般成日掉书袋子才高兴,去还不成么,只是给父亲丢了脸,他指不定还要怎么罚我呢。”
老太太听她应下,拍着季海棠的手臂哄道:“你什么样子,祖母还能不知道,你只需去少说多看即可。”
老太太为了能让季海棠去一次女子诗会,请了季嘉文夫妇来锦荣院用晚饭,几人跪坐在长宽凳上各自用食,季飞云傻乎乎地粘着季海棠坐着。
老太太捧着汤水喝了口:“今日海棠说想去青城女儿诗会。”
季嘉文先抬头望了老太太一眼,有些诧异,又去望季海棠,想等季海棠亲自开口。
沈清梅也停下手里的木箸,来回打量着老太太和季海棠。
季海棠略有些羞怯地说:“儿行为粗野,想去沾沾那些书香贵女们的书香气,只是儿没有帖子,怕去不了。”
季嘉文沉吟片刻,又去看沈清梅,沈清梅接口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总归青城女公子诗会是与青城诗会一道儿,您若是有那个空闲,不如带了海棠去,我也跟着去照顾她,帖子嘛...我让人去请李绍权的夫人来,书一帖给海棠便是。”
季嘉文点了点头,又问季海棠:“你可真是想去,莫要你母亲白忙活。”
季海棠急忙道:“不会让母亲白忙活,只我本事不够,怕让您丢了脸面。”
闻言,季嘉文笑了起来:“难得你还知道怕为父丢脸。”想了想又道:“你若是真想去就去,要那些劳什子脸面做什么。”
季海棠倒真不知季嘉文对她是宠到了这个地步,心头升上一股愧疚来,她倒真想学好文采,只她确实不是那块料子,亏得长史府里有钱,若她是个小家女,只怕凭她这些本事,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季飞云支着脖子仰望季海棠,学着季嘉文说了句:“阿姐,要那些劳什子脸面做什么?”
季海棠被这小活宝逗得忍不住发笑,伸手捏季飞云的脸:“花猫似的,要那些劳什子脸面做什么!”
季飞云怕她逗弄,又缩回脖子扒拉着饭吃着。
尚未过得一日,沈清梅便携了帖子来,却瞧见季海棠还在绣那金佛,将帖子递了过去,笑道:“你若是学诗书能有练女红一半用心,那些女公子们有哪个能比过你了?”
季海棠接了帖子忙携沈清梅去榻上坐,嘴里道:“儿若能有这般用心学诗书,岂是凡人能比?”
这一面放了帖子,又转身端了茶汤子给沈清梅:“此番是劳烦母亲了。”
虽然沈清梅在用饭时说取帖子说得轻巧,可她却也知道拿这帖子怎么也得经过一番麻烦。
沈清梅喝了口茶汤子,又抬着帕子拭唇,而后才笑道:“李绍权在你阿爹手下办事,帮这点子小忙不打紧。”
季海棠点了点头,打开那张帖子,见一手工整的簪花小楷覆在其上:
九月初九青城子云亭饮诗宴季海棠
写得也真真是简洁,季海棠合上帖子说:“这要是咱们自家写一个,他们能认出来么?”
沈清梅笑骂道:“如何认不出?这写帖子的人就在那诗会之中,若是作假被识破,只怕要被人赶出亭子。”
季海棠也跟着咯咯笑,又问道:“二娘子去么?”
沈清梅凝了凝,说道:“她文采素来好,不必赶过去见识,在家中多学女红即可。”
季海棠一一听了,暗道沈清梅这人是记暗仇,季映兰得罪了沈清梅,沈清梅当给当不给的好处便不给,不过上一世她那样折腾沈清梅,到了末了沈清梅还想迎她回季家,也真是难得。这一头想着便又多了几分信任,不再言谈此事,将帖子转给清音道:“去放着。”
清音捧着帖子入了寝居,如画上来添热汤,沈清梅瞧了如画一眼,转头问海棠说了句:“送你的这两个人可还乖巧趁手?”
季海棠想是沈清梅也听说了她打了如画,这才来问上一问,可她哪里会说沈清梅的不是,反是答道:“既是您送的人,都是乖巧的,就算是有些不听话的,□□几句也就听了。”
她既这般说了,沈清梅自是不再插手,只端了手中的热汤饮了小口,同她说了些闲话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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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月被关进清心斋后,清音常提些糕点或是荤菜来探望,同郑月说说心里话,又讲了些季海棠的坏话。而郑月在此时已是困兽,得了清音这一丝曙光,还真越发信了清音,叫了季映兰来相会。
季映兰来到清心斋,见婢女立在院门口守着外人,瞧见她进来行了礼也不多说。
她一路到了清心斋房门口,嘎吱一声推门而入,见到郑月一身乱糟糟却神情平稳坐在坐榻上,极怕自己看错了,忙上前捉住郑月喊“阿月”。
郑月看见季映兰脸蛋儿瘦得干白,下巴已经显出尖尖形儿,顿时心疼,捧着季映兰的脸道:“让你吃苦了。”
季映兰扑在郑月怀里哭:“我当你真疯了,你怎么能疯了?”
郑月抚着季映兰的发丝轻轻安慰着,这慈母形象全然不像个使毒计的黑心妇人,清音微偏开了头看向门外,避开眼前这母子情深,如画则是上前殷勤安慰季映兰。
母女二人哭过一些时候,郑月扶起季映兰:“你与季海棠在一处定然要处处落下乘,清音与如画能帮你。”
季映兰擦了泪,转过脸来看清音和如画,眼光掠过如画,却将清音打量了片刻,忽然指着清音骂郑月:“你怎么这样糊涂,她本是季海棠的心腹,怎可为我所用?”
郑月也被季映兰杀得措手不及,正是不知所措,清音也有些诧异,原本以为季映兰缺了郑月就是个没了线能提的木偶,却不知她还能发这个火出来。
面对季映兰这试探怀疑,清音砰地一拍板子,跳下榻来喝道:“好个糊涂的二娘子!我受她的气还少么?本是有心投靠你,却不想你竟然如此怀疑我!”
季映兰说:“我难道不该怀疑你么?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
清音心中一转,负气似的跌回榻上,倒了一杯水喝着:“你若是不信我,我也没法子,我们这些做婢女的受气也无妨,只是你是这府中嫡女,你可忍得下她的气。”
季映兰道:“这也不必你担忧。”
如画看着眼色,忙来团季映兰,拉了季映兰的袖子道:“您为何不信咱们,咱们能骗你么?远的不说了,就这些日子有个近的,大娘子将赴青城诗会,夫人专程找了给大娘子写了帖子,还要专程跟过去照顾大娘子呢。”
季映兰一瞪眼:“你说什么?那我呢?”
如画看季映兰也是个争强好胜的,暗想是拿下了季映兰,捉着季映兰的手哀愁道:“只是夫人与季海棠皆言您文采好,不必去那里浪费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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