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宁儿,二哥这个没法帮你打回来啊。”他赶紧澄清。
颜宁看着他连手动弹都吃力,“二哥,父亲要出城迎战。”
“父亲为何打你?”照说以自家老子的德行,打谁都不会打宁儿啊。
“我让父亲离开。”颜宁说了颜明德和颜煦的决定。
颜烈听完,看着一脸气愤的颜宁,“宁儿,兖州时我带兵去收复虎啸关,在那边,看到的简直跟地狱一样。”
颜烈细说起了虎啸关外累累白骨,各种死状,妇孺是最惨的。
“宁儿,北燕人的屠城,毫无人性。我们可以不管楚昭业,不管谁做皇帝,但是,我们能不管无辜的百姓吗?”颜烈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了一句。
颜宁没想到平时总是鲁莽的二哥,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无力反驳,又觉得这样去死不甘心,她觉得无话可说,站起来又走了出去。
颜烈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叫回她。妹妹心性善良,她只是一时绕不出来而已。
颜宁也不带人,也不骑马,就这么在城里走着。
“哥哥,我走不动了。”
“你怎么那么没用啊。”那个做哥哥的,一副嫌弃的语气,人却蹲了下来,“闹,上来,我背你回家。”
颜宁看着两个孩子走远,小时候,颜烈带自己偷跑出来玩,玩累了,也是这么背自己回家的。
玉阳关的街道,空旷很多,但还是有开门做生意的店铺,有坐门槛上做针线的妇人,还有不时奔跑嬉闹的孩童。
最近南门开了,让百姓们往关内跑,可还是有不少人故土难离,不肯走。
“你们颜家军不走,我们也不走。”有城中的老人这么说。
他们都是自小在玉阳关长大,见多了玉阳关外的战事。北燕人哪次不是来势汹汹?最后,还不是被颜家军赶回去了?
红河岸,玉阳关,雄关如铁,矗立如山。
男儿泪,英雄业,为国何惜一腔血。
保家国,何辞露宿与风餐。
颜宁走到城墙下,又听到了有人在吟唱。
她走上城楼,转身,往城内看,此时已近午饭时候,城内炊烟袅袅,若不是听到战马嘶鸣,若不是看到北面连天的北燕军营,谁能看出此时正是战时呢?
北边,就是北燕人的军营,都能看清他们的战马走动。北燕本就是放牧为主,骑兵著称,所以,战马特别多。
颜宁觉得肩头一暖,一件披风盖在自己身上,转头,父亲正内疚地看着自己,“宁儿,脸上打疼了吧?你……唉……为父也不是……”
颜明德想说不是诚心打她,又拉不下脸。议事出来,他看颜宁这么久没回去,再听人禀告说姑娘正在城楼上,就担心地找过来了。
“宁儿,为父刚才和你大哥商议过了,你已经定亲了,是镇南王府的人。你二哥又重伤不能对敌,要不,要不你带些人,护送你二哥去南州吧?”
对颜明德来说,这已经是他最大的私心了。甚至,他做了这决定时,都有些无颜面对其他将士们。
只是,他也是人,女儿年纪尚幼。打仗,本就该是男人的事。
颜宁看父亲一脸挣扎,心中一暖,能让固执的父亲做出这种决定,也是不易了。她还是摇了摇头,“父亲,女儿明白了。就算姑母和太子哥哥真的不幸出事了,就算楚昭业继位了,这江山,也不是他一人的江山,而是天下百姓的。我们不为别人,就为这城中百姓而战!”
“你想明白了就好。玉阳关外再无屏障,我们总得拼一拼,就算败,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父亲,回去吃饭吧,我饿了。”颜宁展开笑颜,难得撒娇地说道。
“好,回家!你大哥还等我们呢。”颜明德帮女儿把披风拉了拉,高兴地说。
这件披风,是颜明德的,他人高马大,这披风披在颜宁身上,就拖下一大截。颜宁将披风卷了卷,勉强不拖地走。
颜明德是骑马出来找她,看颜宁的绣鞋都脏了,“你骑我的马回去吧。”
“那父亲你呢?”
“我走走,外面风大,你快回家吧。”
“我和父亲一起走回去。”
颜宁说着,拢着披风蹭到颜明德边上。颜明德看女儿笑颜如花的样子,也由她陪着自己走了。
“小时候,每次我来城楼巡防,你总要偷偷溜出来跟我后面,然后跟我一起骑马回家。”
“父亲那匹大黑马跑得快,后来我让您送我,您就是不答应……”
父女两人絮絮说着,颜明德放慢些脚步,让女儿能跟上自己,宛如还是幼时。
☆、369章 速战速决
玉阳关内的大楚军想速战速决,关外,北燕大军也想速战速决。
北燕此次出兵百万,举国之力来打这场仗,国主还御驾亲征了,自然是想一举成功的。
没想到,守城的颜家军顽强依旧。
天气越来越冷,大楚这边粮草吃紧,其实,北燕大军也不宽裕。北地大雪封路,粮草运送缓慢。当然,太子苏力红和五皇子都怀疑是后方的四皇子,没有尽心。
这日,北燕国主又对太子发了脾气。自从拓跋焘死后,他觉得这个二儿子,越来越不恭顺了。
“父王,您看太子殿下桀骜不驯的样子,连父王的训斥都敢不放心上。”苏力红离开金帐后,五皇子跟国主抱怨道。
北燕国主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大战在即,他再不满,也得先过了眼前的战事再说。
苏力红离开金帐后,吐出一口白气。国主对他的猜忌是越来越深了,若是回到都城,只怕他手中的兵权,就会被削弱。
他走了几步,感觉脸上一冷,抬头,居然又下雪了。
玉阳关的雪要么不下,一下就是纷纷扬扬连着几天大雪。
“让士兵们注意铲雪,不要让雪把帐篷压塌了。”苏力红下令各营注意巡视,又走到后军粮草营一带看了看,抬头,看到绵绵银山,才想起,拓跋焘就是在自己所站之处自尽的。
大雪一下,等于老天爷下的停战令。
北燕人没法攻城了,玉阳关守军们缓了口气,趁势修整,就等着雪停之后出关一战了。
就在这安静中,楚六来找颜宁,带回来一个人。
那人,乍一看居然和孟秀有七分相似。
“姑娘,这人是我们在城外十里处抓到的,可惜,密信被他毁了。”楚六禀告道。
颜宁安排了孟良等人盯着楚昭业的人,又让楚六带人守到城外去,这人,看来就是给楚昭业送信的人了。
“这是死士,问不出话来。”楚六带回来前,已经逼供过了。
颜宁打量了那人几眼,要不是她知道,孟秀因为跟着颜宁去攻打左寨,受了重伤,现在伤还没好利索。粗看眼前这人,她都要以为这真是孟秀了。
看此人的样子,显然是荆河码头那边给楚昭业送信来的。
楚六将把从此人身上搜到的东西拿出来,也只有匕首和银子,其余再无一物,看来是靠口令认人,所以不需信物了。
“问不出来就别问了,把他杀了,就说抓到了北燕密探!同时告知全城,有北燕密探可能会冒充,让大家注意些。”
楚六不知道,颜宁为何有些高兴的样子,抓到一个死士有这么高兴?又没截住密信啊!
不过,颜宁既然下令了,他当然带人去执行。
颜宁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若不是为了在楚六面前显示稳重,她已经恨不得转圈圈了。看楚六出门之后,她忍不住欢呼一声,冲向前院。
楚六耳目灵便,押着那死士离开,就听到姑娘在房中的那声欢呼,他还想站下来再听,守在院外的颜六已经不爽地看着他,“还不快点出来,你还想监听姑娘说话啊?”
楚六有些无奈,就因为他叫颜六,自己叫楚六,这人就对自己各种不待见啊。
他走了几步,忍不住问道,“姑娘嫁给我们世子爷后,你会陪嫁过来吗?”
“干吗?”颜六警惕地问道。
“最好不要,在南州,可是只认识我楚六的。”楚六丢下一句气死人的话,偏偏然走了。
颜六气得哼了一声,刚转身,就看到姑娘从自己眼前冲了出去。
“父亲,大哥,父亲,父亲呢?”颜宁一路叫着,拉住一个下人就问。
颜明德正和颜煦一起回来。关内驻扎不了几十万大军,天下大雪后,他们去城外看看其他几路大军,让大家注意防止雪压塌营帐,可挖雪洞等事。
一回到家门,就看到颜宁满面笑容地冲过来,“这是有什么好事了?”颜煦含笑问道。
颜宁左右看了一眼,“父亲,大哥,楚昭业的人还没动手,京城还没事。”
“你怎么知道的?”颜明德奇怪地问道。
颜宁将楚六抓到人的事说了一遍,“这人看样子,就是从荆河码头那边过来的。若是太子哥哥已经被害了,那就不用多此一举再派个人来暗中报信,而应该是大军来救援迎驾,现在只是来个死士,肯定是还没动手,或许是有什么事,想要楚昭业示下。”
“你这么说,倒也有理。”颜明德将颜宁的话想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