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什么画?”凌采薇抓住他的胳膊,“画在哪里?”
雁飞缨扫了一眼她的手,她才觉出自己刚才情绪有些失控。忙收回手。
他眼中掠过一丝遗憾,说道:“画在我府里。不过可惜我这只铜环里只有一角。我猜可能是一副画的一角。看不出画得是什么。需要找到另外一部分拼在一起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凌采薇刚才激动的心情被他如此一说,有些失望:“如果只是一幅普通的画,为什么要装在做工精良的镯子里?这幅画画了什么?怎能证明凌家清白?”
燕飞缨见她难过。拍拍她的肩,安慰道:“这个案子不仅凌家受冤,我们英家也是受害者,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追查此事,每到关键人物线索就会突然中断。所以,想要为冤死的亲人申冤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以后,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我们两个人共同要完成的事。我会陪你走下去。”
他一番话说得至情至理,凌采薇听得五味杂陈。虽然南荣烈在帮她查找线索,胖子麒也对她肝胆相照,但他们都不是这件事的当事人。不能体会她的心情。只有燕飞缨与她有着同样的切肤之痛。
四月天,人间芳菲。
北方滇城,数百名老百姓跪在衙门口高呼为裴大人申冤,找出真凶。这些百姓每天轮流跪在这儿请愿,弄得滇城知府杨鸣放焦头烂额。
师爷慌慌张张跑来报告:“外面百姓越聚越多,恐怕是听到风声了。要不要找几个人吓唬吓唬他们!”师爷端详杨鸣放的脸色。揣摩着这个主意合不合他心意。
杨鸣放怒道:“放屁。这么好解决还让你来当师爷?换了几个师爷,一个比一个蠢。没一个能为本府分忧。吓唬他们?有太子在,你拿几个脑袋去扛?快滚。”
师爷嘴角抽了抽,壮着胆子问道:“那既然有证据证明是甘忠支使人下的毒,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抓起来?那样百姓见凶手绳之于法,自然不来闹事了。民怨平了,于大人是件得民心的好事!”
“好几个头。”杨鸣放拿出桌案上的哐哐拍在师爷头上。
“甘忠是贤王的人,抓了贤王的人不就是和皇后作对,你个糊涂蛋是想断送本府的官路啊!”哐哐哐他就是几下拍打,把几个月来憋在心里的无名火全撒在倒霉的师爷身上。
师爷挨了打仍然忠心耿耿,抚着头说道:“老爷不怕得罪太子吗?”
他这句话才是捅在杨鸣放的痛处。
他得罪不起贤王,更加得罪不起太子。他本来是想以和稀泥的办法,把这件案子不了了知,谁知要结案时,百姓们却被人煽动天天跪在衙门外喊冤,动静闹得惊动太子。
太子在第一审时并没有提出异议,可是在百姓的喊冤下,太子觉得此案仍有疑点,建议重审。
官场浸淫久了,谁都不是吃素的狐狸。杨鸣放心里明白这些百姓多半是太子的人煽动来的,就是因为不满他的判决,又不想与皇后一党明着闹翻,便使阴招让他一个小小知府左右为难。
如今他是既不能得罪太子也不能得罪贤王,又不能什么也不做,拖是拖不过去了。
看今天这阵势太子势必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师爷拿刀捅他心窝,疼得他恨不能立即病倒不醒人事,等睁开眼,此事就混过去了。
“太子和贤王不是来治旱的,是来跟本府索命的。”杨鸣放急得在屋里转圈,师爷却镇定的看着他,说道:“大人不用着急,既然不能明着让百姓走,咱们也用阴招。保准让太子与贤王都满意。”
“哦?什么阴招?快说来听听!”杨鸣放拿眼快速扫了扫新请来的师爷,思量着眼前这个贼眉鼠眼的人能不能为他解决心头大患。
师爷笑眯眯说道:“案子必须重审,不过,这次您不要审,请太子与贤王共同来审。至于寻找证据、验尸这些关键的事,咱衙门只参与配合,具体操作请太子与贤王的人来做,到时候,结果如何就看他们二位爷,谁的本事大了。大人把他们推到明面上,您就坐山观虎斗,只要不让虎伤着就行了。”
杨鸣放一拍脑门:“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买来的官不好当呀!
他心中盘算一番,果然是好主意,越看这个新请的师爷越顺眼,问道:“师爷贵姓呀?”
第一百一十九章 苦肉计(致宝哥)
师爷又抽抽嘴角低头抱拳:“小人姓贾,昨天受聘,熟悉情况后今天算是第一天上任。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能办到的一定竭尽所能为您效劳。”
杨鸣放满意的拍拍贾师爷的肩:“不管你是真师爷,还是假师爷,只要能为本府分忧就是好师爷。”
杨鸣放的爹是当地有名的财主,为了给儿子捐官几乎把家底都搭进去。杨鸣放没读多少书,倒是遗传一肚子祖上的算计之道,处处想着如何从百姓身上搜刮敛钱,处理公事的水平实在是差强人意。
上一任师爷是杨鸣放从家里带出来的自己人,做事十分得力,属于助纣为虐的好帮手。十分可惜在查裴云山一案时,这位“幕后知府”被黑衣人杀害在家里,据说死前还被割了舌头,死相惨烈。
杨鸣放得知师爷死讯着实掬了一把伤心泪,这么多年来他能在官场上混得顺风顺水全依仗师爷为他出谋划策,如今智囊入了地府,他这个知府方寸大乱,派出衙门多名捕头追查凶手,查来查去所有线索竟然指向贤王。
杨鸣放把查案的几个捕头狠狠臭骂一顿,此事不敢再提。他就是再糊涂,也知道是有人把线索故意指向贤王。
杨鸣放一愁莫展之际,向来和死鬼师爷有间隙的余书办提醒杨鸣放:师爷有的是,招一个就能解决问题。
杨鸣放含泪看着余书办。把招师爷的事就交给他来办了。谁知师爷还真不是有个人就能当!杨鸣放来来回回换了六七个师爷都不满意,只有今天这个接近前师爷办事风格,稍稍合他心意。
燕飞缨从杨鸣放房间出来。直接去了贤王在滇城的住所,要想把水搅浑,他必须让贤王与太子都上船才行。
晌午,地方上的一个小官吏请甘忠去喝了几杯花酒,结束时已经是傍晚十分。
他坐在轿子里,颠来颠去要睡着了,突然一支飞箭射了进来。不偏不倚正好射到他头顶的发髻上,再偏一点小命不保。
轿子墩在地上。只听得外面一片打斗之声,他扶着头顶的箭杆,困意全无,却一声不吭把箭拔了下来。
他拿在手中反复看了看。箭是普通的箭,箭头也无毒。
他掀开轿帘,随身侍卫有三个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还有一个身负重伤,却仍然负隅抵抗。
甘忠打量与侍卫过招的黑衣人,刀法狠厉,出手迅速,却有一处破绽可攻。
黑衣人扫见甘忠要从轿子里出来,以为他是要逃。一边招架侍卫的刀,一边甩手扔出一枚暗器,直奔甘忠胸口。
说时迟那时快。甘忠的侍卫竟然舍了黑衣刺客直扑向主子,要替他挡暗器。
甘忠眉心跳了跳,接过侍卫的身体,灵敏地滚倒在地上,堪堪躲过了暗器。他夺过侍卫手中的刀,一跃而起。与黑衣人打了起来。
地上的侍卫皱眉思忖,原来他竟然会武功。
甘忠不仅会武功。而且武功不低,几十回合下来,黑衣人不敌,竟然找了个机会逃了。
侍卫强撑着想要起来。甘忠把手递给他,问道:“叫什么名字?怎么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当差?”
侍卫借他的力站起来,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回道:“小人云恒。一直在府里当差,不过今天有人请假,队长临时把我调到近卫队。”
甘忠又打量他一番,说道:“以后你就留在这里贴身保护本官吧。”
云恒感激地立即要拜谢,却被甘忠出手拦住。
“武功与忠心可嘉,就是身板过于单薄,以后多吃点,近卫队伙食不错。”
云恒忙低头答是。
此时,滇城护城军得讯赶到,护送着甘忠回到他在滇城的宅院。
甘忠跟府里管事的交待要照顾好云恒,他却叫了近卫队队长盘查云恒底细。
管事的给云恒请大夫,云恒急忙推却。
“甘大人过于挂心。小人这点伤不算什么,我屋里有金创药,自己上点药就好,不用管家操心。”
管家正好手头有急事要处理,听他哪些说,便也没强求,任由他自己回屋处理伤口。
回到屋里,把门反锁,凌采薇终于长舒一口气。
看来这一关算是过了。取得甘忠的初步信任,下面的事才好进行。
她和燕飞缨经过商议,决定分别从甘忠和杨鸣放身上下手。
二人先找机会杀了师爷,方便给燕飞缨腾出位置。又从甘忠的侍卫里找了一个身形与凌采薇差不多的侍卫,燕飞缨本想杀了他,凌采薇觉得这个侍卫没做恶事,杀了实在无辜,便把他绑了看管起来。
凌采薇易容成他的样子,找了机会混进近卫队,又与燕飞缨做了今天刺客的扣儿,总算是接近到了甘忠。
她没想到甘忠一介文臣竟然身负武功。凌家的案子既然到他这儿线索就断了,那么最可疑的人就是他。凌采薇破釜沉舟,誓要从他身上找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