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晴脸色一变,低着头答应,刚才在门口通报的老太监也跪下来领命。
“殿下,臣妾初来乍到,此事恐怕不妥。”凌采薇的目的只有一个,她要翻案洗冤。倘若接手这个大摊子,她哪里还有时间寻找证据。别人争夺的,并不是她想要的。
南荣烈意外于她的推辞,以为她是在虚让装样子,内心稍有不悦。他不喜欢虚伪的人。他身边这样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又不肯亮出真实的想法,绕着弯子来哄骗他。偏偏他太过聪明,别人的心思与目的他总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这是他最憎恨的事情,也许他看不透,反而活得更开心些。他常常在想,他父皇活得快乐吗?
“殿下”凌采薇等不到他的回答,多少有些尴尬,又提醒他:“臣妾对打理府内事务并不感兴趣,先前玉晴妹妹打理着,就先让她继续干着吧。我初来南国,还想再贪玩几天。不知太子殿下能否体恤臣妾。”
她说得严词恳切,太子转念又打起别的主意,沉思片刻便应允了。“爱妃说得有道理,打理内府是个累活,先不着忙。本王先带你在京城四处逛逛,玩够了再接手也不妨事。你们听见了吗,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今天就到这儿,本王累了,要休息了。”他又开始撵人。
“殿下,妹妹们认识了姐姐,太子妃姐姐可还没认识我们。”玉晴说。
“认识你一个就够了,等哪天有空你再过来引见。今天本王乏了,都退下吧。”不由分说地一大群美人就被他赶了出去。玉晴旁边凑过来一个相貌妖艳的女子撇嘴挑唆道:“姐姐准备这么久的见面礼被太子爷三言两语给搅和了。看她长得也就算是清秀,和姐姐的沉鱼落雁之姿没法比。怎么把爷迷得神魂颠倒的。”
玉晴推掉她挎在胳膊上的手:“紫烟妹妹说笑了,要说沉鱼落雁咱们这群人里也就你有资格称得上,我自叹不如。太子妃是怎么迷倒太子爷的我不知道,妹妹有时间可以去问问爷。爷一向不是喜欢去你那听曲吗?”说完袖子一甩,气哄哄地走了。
紫烟在她身后啐了一口,也扶着丫鬟朝自己的庭院走去。其他人也跟着各回各屋。
凌采薇以为今天要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个场面,没想到太子轻易打发了,感激的望着轮椅中的他,刚才萎靡的神情竟减了不少。
南荣烈见众人都散了,便吩咐蔡昌去备马车,又让丫鬟千金赶紧传膳,凌采薇坐在他旁边吃完早膳不一会儿,太子身边的四两就回来了。在太子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太子脸上没有表情,只不停地点头。
凌采薇识趣的带着丫鬟们到院子里的凉亭里坐下等太子,片刻后四两推着南荣烈来找她。此时,太子的神色已经只剩下倦怠。她劝说太子改日再出门,不过他坚持要今日出门,说是要引见一位贵人给她认识。凌采薇脑海里闪过几位大臣的名字,便答应了他。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太子府。凌采薇和太子并排坐在马车里,局促的空间令她有些压抑。她见太子低着头似乎在打瞌睡,便悄悄地掀开窗帘流连安城的景色。街道繁华熙攘,商户林立,游人如织,无处不昭显着南国的繁荣。
突然,一串不和谐的吆喝声打乱了祥和的节奏,一队马队从远处迎面而来。路边的行人被杂沓的马蹄声吓得躲到街道两边,眨眼间就把拥挤的街道劈出一片宽敞。
那队人马直冲到太子的车队面前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凌采薇被突然刹车搞得措手不及,太子似乎也没有防备,两个人同时扑向对方的怀里。太子好像磕到哪里,痛得呻吟出声,凌采薇不好意思揉淡胸口的疼痛,只能忍着推开太子。谁想到太子不但不离开她的怀里,反而一头扎了进去,两手死死抱着她的腰肢,失声道:“有人想谋害本王。爱妃护驾,爱妃护驾。”
凌采薇一阵眩晕,太子竟然跟个小孩子一样,不仅有病而且胆小如鼠。幸亏怡姝公主没有嫁给他,不然一定想办法弄死他。
而她,嫁得不是夫君,是可以帮她家人洗冤的平台,所以,太子是个怎样的人与她无关。
第十六章 贤王拦路
她拍着他的背安抚,身体慢慢向车外挪,唤四两到车前回话。南荣烈像只树袋熊黏在她身上,死活不松手的样子。四两透过车门的缝隙瞧见他家老谋深算叱诧江湖的太子爷这副尊容,差点笑出声来。
南荣烈在享受当无赖的美好中抽空狠狠瞪了四两一眼以示警告。四两识趣的憋着笑,恭敬的汇报了车队突然停下来的情况。原来制造状况的罪魁祸首是三皇子贤王南荣恒。“太子爷,贤王拦在车前非要见您……和太子妃。”
“见我?”凌采薇不解。她当然不知道那天在树林里蒙着面设计用网逮她的人就是这个三皇子南荣恒。太子南荣烈心知肚明,贤王简直可以换称号叫“色王”。
“不见。”他干脆的回绝,更加紧紧抱着身边的女人,觉得她身上的气味让人安心。
四两去回话,片刻又跑回来。
“爷,贤王不走。说如若不见他,他就去府上等您。”
“他爱去去。本王把王府让给他住了。”
四两要去传话,被凌采薇及时拦下。她眼中的太子受皇后势力压迫多年,郁郁不得志,体弱多病,导致性情乖戾,处世随着性子来,难免得罪人,贤王是南后的嫡子,昨晚迫不得已激化了与南后的矛盾,今日贤王求见正是缓和关系的时机。她来南国虽然求的不是荣华富贵,但是,多一个敌人就多一道阻碍她洗冤的城墙,所以,她宁愿息事宁人。
“四两,你带本宫去见见贤王。”她掰开他环在腰上的手,准备下车,又被拽回到他身边。
“不许去。”他眼晴里闪现的寒光与他撒娇的语气竟然毫无违和之感。
凌采薇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不解地问:“殿下为何不许?怎么说贤王也是您的弟弟,您身子不便,臣妾帮您应付。”
“我不需要应付任何人,他想拦就让他尽兴。”他摆弄着她袖口上绣得一朵缠丝牡丹,丝毫没有让她下车的意思。
凌采薇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明媚的清晨,她在镜前梳妆,家里最受宠爱的弟弟跑过来缠着她,要她陪着去外面放纸鸢。可是她已经约了人,不想失约,没有答应弟弟。他就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撒娇的抱着她的腰,她推开他,他就攥着她的袖子摇来摇去,摇来摇去,摇得她心都化了,只好带着他一起去赴约。还被某人嘲笑带了跟屁虫。如今,那个小跟屁虫的尸骨早已在地下化为泥土,再也不会要求她做任何事情了。
南荣烈瞥见突然沉默的怡姝满眼哀色,搞不懂她情绪变化的原因,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生气了?”
凌采薇忙敛了心神,道:“臣妾不敢。刚才臣妾在想既然贤王执意要见殿下,而殿下又不愿见他,那咱们要不就绕路走,要不就耗在这儿。反正要见的那位贵人会等殿下。”
南荣烈把头埋在她胳膊上,盘算着她的提议。他今天的身份如果是铁血阁阁主一定抱着她踩着南荣恒的头顶,离这群人远远地。太子的身份要顾虑的事太多,实在不适合做出格的事。从太子府出来快两个时辰,他习惯让别人等,却万万不能让今日要见的人等他。
“四两,请贤王过来。”他直起身子,对着凌采薇露出灿烂的笑脸。凌采薇脑海里快速闪过一张脸,是戴着面具的一张脸,太子笑起来时嘴唇的弧度和那个姓邬的十分相像。不知那个登徒子身上的痒毒去了没?
太子瞧见她也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便拿过她的小手道:“本王如此听爱妃的话,爱妃应该赏本王一样东西。”
凌采薇想不出她有什么可赏一国太子之物,他已经把脸凑过来亲了她的脸颊一口,还想亲另一边,四两的声音破坏了他的雅兴。
“太子爷,贤王殿下求见。”
“嗯。”太子哼了声,算是允了。凌采薇顺势把他的手推开,坐直身体。
车门打开,四两撩起门帘,只见贤王南荣恒翻身下马屈身行礼:“南荣恒恭贺大哥、大嫂新婚之禧。”
“三弟毋须多礼,本王身子不便下车,有什么事就在此说吧。”
南荣恒直起身向车内目不转睛地望着。“昨日太过匆忙没有为大哥大嫂准备礼物,小弟今日特意补上。来人。”他招手,身后有人抱着一个锦盒跑了过来递给了四两。四两双手接过,领会了太子递过的眼神,便托着锦盒递到凌采薇面前。
她接过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车内顿时光彩四溢。
“这?”她扭头看太子,虽说夜明珠的个头不算上乘,可毕竟这样的宝贝还是太过贵重。
“三弟怎么如此破费,难道有事相求?”南荣烈和他几个弟弟说话从来不兜圈子,既然各怀鬼胎,就没必要虚与委蛇。他这个三弟前几日还在劫杀他的太子妃,试图破坏联姻,今日竟然假惺惺示好,非奸即盗。
南荣恒素来知晓这个病秧子大哥的脾气,尖酸刻薄,看谁不顺眼直接用嘴杀人,说出来的话必定真捣对方要害,让人看见他就想躲,母后最厌烦他。所以,他压根没指望能从太子嘴里听到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