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不想再回书房批折子了,华和肃深吸一口气,索性坐在了冰冷的石凳上,挥了挥手,教下人端来一壶酒,自己一人坐在梅树下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从石凳上站起身来,双手平举就被,推至对面,恍若对面当真站着他想要见着的人一般,华和肃勉强扯起嘴角,缓缓道:“楚楚,谢谢这么长时间,你能够陪伴在我身边。”
“我也很幸运,在你最低谷时,你选择依靠的人是我。”
“我也很高兴,到最后我们没有成为敌人。”
他曾经说过,楚玉蕤柳絮才高,他们在之后的道路上最后不要成为敌人。
一壶清酒,被华和肃浇在地上,同地上的梅花瓣混合在一处,迅速渗入地下。华和肃的手顿了顿,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再见,楚楚。”
月光清冷,照亮华和肃的脸庞,树上的小鸟也嫌这寒夜清冷,舒展羽毛后振翅飞走。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入屋中,趴在书案上的华和肃睁开了双眼,不耐烦地将四周堆着的奏折移开,刚预备展开一个奏折提笔时,门外的喧闹声却越来越大。
白其殊的脸色依旧惨白,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冲进了仲蕖王府,身后的苏淮怎么也拦不住,她进来之后,指着华和肃的鼻尖便是一顿大骂,“仲蕖王殿下,您可真是将百姓照顾的好好地,这般多奏折,夜以继日的批改,这些日子定然十分劳累吧?”
白其殊的口气中充满了嘲讽,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在屋子中弥漫开来,苏淮扯也要将白其殊扯出去,一边拉一边道:“阿殊,你身子方好,不易多出来走动,小心着凉。”
“你放开我!”白其殊一把将苏淮的手甩开,两眼紧紧地盯着华和肃,“你的眼里只有江山,只有百姓,你将君素置于何地!”
华和肃眸子一暗,他的眼里的确没有楚楚,因为,他将楚楚放在心上啊。
白其殊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抬起袖子将自己的脸挡住,转身迅速跑出了房间,苏淮有些不放心,同华和肃道了声“抱歉”便匆忙追了上去。
屋子里又从新恢复了宁静,华和肃长吁口气,将手中的毛笔扔在了书案上,身子靠在椅子背上,颓废地闭上了双眼。
从仲蕖王府出来的白其殊一路跌跌撞撞跑道自己的书房,想要趴在书案上好好静一静地时候,却因为力气太大,一不小心将白薇打扫房间时放在书案上的一个黑盒子打落,盒子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并没有被摔开。
只有白其殊知道这个盒子是如何打开的,先开始这盒子里头装着的是一把手枪。后来,白其殊将手枪交给楚玉蕤防身后,这盒子便空了起来。
再后来,她装进了……想到此处,白其殊忽然眸子一亮。
赤瞳在临死之前亲手交给自己一个锦囊,并且交代“未及心灰意冷之时,切莫拆开,切记切记。”
那锦囊在那之后便一直被白其殊好好地放在这个黑色的盒子中,从未打开,此时此刻,她失去了自己前世的好友,难道不是心灰意冷之时吗?白其殊如实想着,连忙蹲下身来,将自己的手指贴在开关处,“咔哒”一声,盒子应声打开,里头的锦囊还像放进去时的那样,没有一点变化。
她双手颤抖地打开锦囊,里头却只装着一张字迹清晰的字条。
“故人难寻,山河梅雪。大悲即是大喜,置死地而后生。相逢即是相遇,访紫城而后知。”
白其殊皱着眉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嘴巴里不停地念叨着字条上头的内容,却想不通这是什么意思。
苏淮看她方才那般激动,这伙儿好容易冷静了下来,忍不住将脑袋凑过去瞧瞧,那锦囊里头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故人难寻,山河梅雪……故人难寻……”白其殊忽而咧开嘴笑,笑的苏淮以为她脑子缺了根筋,“这不是君素作的诗?”
那么这前两句,是不是在提醒她,这里头所写的内容,是关于楚玉蕤下落的线索?
继续往后看,“大悲即是大喜”,是不是代表着,他们都以为楚玉蕤死了,所以才会大悲,可事实上,楚玉蕤很有可能还活着,只要他们能够找到她,便是天大的喜事。
最后两句——“相逢即是相遇,访紫城而后知。”
“相逢即是相遇。”白其殊又细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相逢的时候便是相遇的时候,白其殊松了口气,“我知道了,我知道君素在哪了!”
她欢快地跑出了屋子,一路奔向早已被查封的食货斋。
“相逢即是相遇。”岂不是在说,她在她同君素相遇的地方就能再次同她相逢?再者,后面的“紫城”便是京城,食货斋刚巧就在京城,这不正好符合她的猜想?
白其殊距离食货斋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她伸出双手不顾一切将上头的封条撕下,有些颤抖地摇了摇唇,“吱呀”一声,推开了尘封已久的大门。
大堂的角落,已经结满了蜘蛛网,原本每天都会擦得干干净净的桌子也都胡乱堆起,上头落满了灰尘,一只老鼠叼着不知什么时候的糕点,迅速从白其殊脚前窜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江湖同游
白其殊在店内环视一周,找遍了大堂不死心,再到后院,庖厨也被她翻了个遍,甚至用来装食材的小箩筐也被她掀开来看了一遍又一遍,仍旧没有看见楚玉蕤的身影。
方才还踌躇满志的白其殊一瞬间心沉到了底。
“君素!”她不甘心,在大堂之内喊了好久,却没有一个声音应答,直到嗓子沙哑,赶来的人都觉得是她太过伤心有些精神失常了,苏淮紧紧地将白其殊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安慰道:“阿殊,你冷静一下,你冷静一下。”
可是,这教她如何冷静?
身旁的亲友离开,最痛苦的是她吧?自此之后,她要独自面对一个人的生活,在葬礼之时,一遍又一遍地体会着切肤之痛,听着早已会听麻木的“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可是,听了这些话,便当真会节哀么?恐怕见不得吧。
翌日凌晨的冷风拍打在华和肃的脸上,他顶着寒风一步一步,自台阶最下处登上正殿,如今的华襄宫中比往日冷清了不少,华襄帝驾崩,新君也不知所踪,这个担子,必须有一个人挑起。
他必须将自己的真心包裹,做一个没有感情,执掌江山的王。
身后长长的衣摆曳地,华和肃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正殿的大门。
初升的阳光照入方被打开的殿门,自从华襄帝驾崩之后,正殿便很少打开,华和肃闭着双眼,几乎能够回想从前这里歌舞升平的景象。
可是现在,却一切都不剩下了。
人走茶凉,好在还留下一壶烹好的茶,可她却什么也没留下。
站在门外的华和肃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他猛然瞧见,大殿正中央,立着一个蓝衣女子,音容飘渺,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如梦如幻,身旁还牵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儿。
她慢慢走近,知道他的身旁,微微一笑,温柔道:“我回来了,让你久等了。”
原来,相逢当真是相遇。那句话当真说的是白其殊同楚玉蕤相遇的地点。但,白其殊忘了,她和楚玉蕤在食货斋确实有过一面之缘,却在那时,两人互不认识。
真正的相遇,是在华襄帝举行寿宴的正殿。
爆炸发生之时,楚玉蕤知晓自己无处闪躲,只能紧紧地护住身旁的华苑兴,当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望无际的草坪上时,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是,自己又到阎王殿走了一遭。
她推醒身旁昏迷着的华苑兴,发现四处除了草坪便是草坪,无论她朝哪个方向走,都走不出这个鬼地方。
但她能够用意志控制这里,比如她饿了,想要些食物,手一抬,心中所想的食物便瞬间生出。
后来她才明白,这里便是师父曾经说过的随身空间第三层。
随身空间共有三层,她前世费尽心思只能进入第二层,这一次随身空间却误打误撞将她自己和华苑兴的肉身储存在空间之中,免了被炸得支离的惨状。
可是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摆在他们的面前——如何出去。
从前的楚玉蕤一直以自己的意念进出随身空间,更何况,进入随身空间的是自己的意念而并非肉身。
于是并不知道如何除去的楚玉蕤就在随身空间里和华苑兴呆了快一个月,好在有食物与水支撑,还不至于死的太难看。
若不是外头还有华和肃、白其殊、苏淮他们,楚玉蕤还真想呆在这随身空间里头不走了,试想一下,按照自己的想象创造出一个理想世界,有何不可?
就在月底的那一日,楚玉蕤总算是找到了随身空间的出口,灵感来自于一张字条,而那张字条上,写着的内容和赤瞳留给白其殊的字条一样。
所以才有了大殿之内的再一次相遇。
那上头说的不错,大悲即是大喜,相逢即是相遇。
每一次的相遇,都是前世两人擦肩千百次所换来的,唯有走过万水千山,历经千磨万难的有情之人,才会懂得相逢是多么的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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