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思量着该把账本交给老夫人了。
这账本总在他的手里,他拿着有些烧手。
毕竟这账本不只是私库的册子,还有府中家眷需求的采买,尤其是女眷方面,他总归有些不方便。
于是他就趁着月中结账的时候,要将账本还给老夫人。
老夫人当时正在听靛儿说话,似乎是关于外面的流言蜚语的。
那些流言蜚语让老夫人很是担忧,似乎是怕二小姐当真了。
当时看到他去还账本,老夫人便说要他把账本给二小姐,让二小姐学习管家,这样忙碌起来,就可以转移二小姐的视线了。
这就是他来这儿的前因后果。
周管家的思绪在脑海中转悠了一圈,便回到了当前的事情上。
他将目光放在眼前的丫鬟身上。
这个名叫冉雅的丫鬟正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答复他,“账本在什么地方?周管家你带在身上吗?”
周管家点点头,指着地上的箱子说:“这个就是了,这一年的账本都在里面了,请冉雅姑娘对一对。”
冉雅打开箱子,箱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本蓝皮的账本。她拿起账本仔细地看了看封面,又大致地翻了翻,才对着周管家说:“的确是今年的。”
她将箱子盖好锁上,对着环儿示意了一下,环儿自觉地抱起箱子。
周管家将手揣在怀里说:“老夫人说若是小姐有什么看不懂的,可以去问她。”
冉雅点点头,“我会转告我家小姐的。”
屋里,元善嘉的琴声依旧没有停止。
琴声如同风一般在空中飘荡,又似乎与风融为了一体,随着夏日并不怎么热闹的风飘散开来,整个将军府都可以隐隐地听到。
和香院。
元善琪听到风中隐隐传来的琴声,微眯着双眼,不由地看着自己手下的古琴,没了练习的欲望。
她的琴似乎到了一个瓶颈,再怎么练习,也没法提升,反而有下降得趋势。
隐隐约约听到元善嘉的琴声后,心中更添一分不喜。
七香不满地嘟囔:“小姐,二小姐可真是脸皮好厚,她竟然还能高高兴兴地弹琴,难道她没有听说外面的流言吗?”
她眼睛咕噜咕噜转,一面觉得那琴声挺好听的,一面又对她竟然超过了自家小姐感到不满。
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乡下人,一不小心成了将军府的二小姐,是她天大的福分,她竟然还敢超过大小姐!真是太可恶了!
别家的庶女哪个敢超过嫡小姐的?何况她最多只算一个养女!外面可是说了,她和夫人以及老爷都长得不像呢!
七香并不认可元善嘉的身份,最多只把她当做义女这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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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亲自查账
可是七若却不这么想,她恨了七香一眼,利声道:“你还叫她二小姐?她算是哪门子二小姐!她根本就是不知哪儿来冒充二小姐的野种,不!不对!连野种都不是!她只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乡下泥腿子,也不知道怎么被那个林先生带回来的,指不定是那个林先生的私生女,想着咱们将军府帮他养呢!”
她的话语十分地恶毒,完全没有顾及自家小姐在场,说话一点儿也不克制。
虽然这话让在场的人心里面都有些痛快,但是却也让古嬷嬷有些在意。
“七若!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古嬷嬷眉头紧紧皱着。
夫人现在没在她们身边,在将军府几乎是孤立无援的状态,府里的下人本来就是些跟风的贱皮子。
他们一看夫人落势了,被休弃了,立马就变成了一张晚娘脸,难看的很!
而老夫人自从二小姐来了以后,就只顾着二小姐一人了,哪里管大小姐的死活?
若是被那些贱皮子把话透出去了,大小姐还能好好的吗?
古嬷嬷的表情很严肃,满脸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和刻上去一样。
七若吓了一跳,心中有些紧张,但是脸上却是大着胆子说:“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她涨红着脸,有些倨傲地看着古嬷嬷,脸上的小小斑点更加明显了。
古嬷嬷的权威被触犯到,气得要死,眼中冒着怒火。
“七若!你有没有考虑过小姐的处境?你难道只顾着自己图一时的嘴快吗?你是说痛快了!可是被人家听去了,说到老夫人那儿去,不只是你,小姐也要遭受连累!”古嬷嬷苦口婆心地说着。
她很生气,但知道自己不能够生气,她必须要以身作则,必须要劝服这些年轻的姑娘。不然以后还有的是乱子。
七若听了古嬷嬷的话,张着嘴,想要强辩一番,但是一想到自己最近的处境,她又闭上了嘴巴,扭开头,不再说话。
她不再说话,七香也就安安静静地呆着,把头左扭扭右扭扭。
古嬷嬷严厉地对几个丫鬟说话,元善琪准备开口都被她阻止了。
“你们几个也是,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院子里,都给我当仔细点,不要张口闭口得就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若是被别人抓住了把柄,我们可没有能力救你们,到时候是生是死就看你们自己的运道了。”她说。
丫鬟们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怨言。
她们本来在府里的地位在仆人中可以说是只比管家和夫人身边的嬷嬷低几分,可是自从夫人离开以后,她们的地位、待遇都直线下降,府里的人基本上不把她们的话当话了。
尤其是七若,脾气本来就有些大,说起话来可以把人噎死。以前仗着有大小姐在背后支撑着,做事经常不留余地,什么东西都要去争一争。
现在呢,连在房里说句话都被限制着,也真是够憋屈!
七若低垂着头,眼里闪过一丝丝的怨怼,对于元善嘉更加地恨了。
元善嘉得了账本,自然要接过来看一看。
不过账本已经被冉雅看过一遍了,大致上没有什么漏洞,除了六月的采买有些问题,其余的问题不大。
元善嘉原本并不想小题大做的,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但是因为元老夫人将这件事交到了她的手里,后来还派靛儿过来传话说要考验她,希望她认真看。
这下,元善嘉只能放弃原先的打算,认认真真地又看了一遍。
她正在忙着看账本,希望在一天之内将东西都整理出来。
冉雅带着一个白底牡丹花的名帖进来。
元善嘉随意地瞥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脑子一动,便想起了。
“是凤敏的?”她问。
冉雅点点头,把名帖递给元善嘉。
名帖是白色的厚纸做的,边缘裁得整整齐齐的,面上画着红色偏粉的牡丹花,画牡丹花的时候掺杂了银粉,看着银光闪闪的,很漂亮,是最近云都流行的方法。
随着名帖一起来的还有一封信。
信中,梅凤敏表示自己要来拜访,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
另外就是对元善嘉很久不联系她便是愤怒,还表示见面后必须要惩罚她。
元善嘉看完后,面上不由地带了些笑容。
她提笔回信,让梅凤敏明日就可以来拜访,她扫榻以待。
回完信,元善嘉继续看账册。
发现的确只有冉雅发现的问题。
她仔细地琢磨了一下,应该是那段时间,云都有些乱,李古琴准备着谋反的事情,根本就无心管理中馈,有些地方难免就疏忽了。
想到这儿,元善嘉便着人将主管采买的管事叫来了。
采买的管事分为两个,一个主要负责胭脂水粉等女性用品的采买以及下人日用品的采买。是个已婚妇女,夫家姓张,所以人人叫她张婆子,一身打扮得十分光崭,头发用发油摸得十分地匀称光滑。
一个主要负责厨房的采买,是个中年男子,名叫王思。长得干瘦干瘦的,额头很短,脸很长,长得一副马脸,也是瘦瘦的,一点儿也不像在厨房采买的。
“今儿我叫你们来的目的你们知道吧?”元善嘉问道。
她的表情很温和,语气也是比较温和的,有些像李古琴。
元善嘉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听到过一句话,人总是向着自己讨厌的人的方向发展。
而现在,元善嘉就成为了曾经她所讨厌的李古琴的模样。
对人对事温和地笑着,让人看不出深浅。
不只是如此,元善嘉觉得,只有处在高位的人,才配对别人温和地笑着。
一个穷人不可能对一个富人温和的笑着,孙子不可能跟祖母温和地笑着,儿子也不可能跟母亲温和地笑着。
那种带有上位者心态的温和笑容,就像是上位者对与他同等人的友善,对比他低等的人的怜悯,有时候让人感到恶心。
可是元善嘉如今对着下人也成了这种笑容。
曾经,她在生气的时候也会笑得很灿烂,但是那不是这种温和得看不出深意的笑容,那种笑容是强烈的,冲击力极强的。
张婆子看着元善嘉温和的笑容,不由地想到了夫人的笑容,似乎有些相像,明明很温和,但是却让人很有压力。
王管事也感觉有一股压力,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望着元善嘉,“是!是!二小姐找我们来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