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 完结+番外 (说书人苏子悦)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说书人苏子悦
- 入库:04.10
“徐公子固然是主子的兄弟,同时也是主子爷的妹夫!日后四小姐嫁入徐家,放着卫小姐在外头,依着徐公子的脾气,一年能回几回家?且不说徐家根本不容她在世,叫长辈们知道你暗中撮合他俩,岂不恨您多管闲事?小的说句不当说的,咱们四小姐在外头是有贤名,可在家中是个什么样?小姐的脾气,是那能容人的么?主子爷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常福说完,就端详着郑泽明脸色,见他眉头深锁,知道他内心必是十分挣扎,便清了清嗓子,又加了一把火——
“她已走投无路,还妄想着能去外头找徐公子汇合,却没想过,就算找到了徐公子,难道就有活路?徐家人会放着不管?主子爷,您若愿意收她,可不是对不起她,是在救她啊!同时也是为徐公子,为四小姐着想,难道您想看着亲妹嫁过去,就愁眉惨目,时时烦忧?再说,过后将人接回国公府,往后院一藏,徐公子去哪里知晓她的去处?”
“不行!不行!常福,是我太宠你?敢在我面前,这般胡言乱语?”郑泽明握着拳头,有些狂躁地跺起步来。
常福跪地泣道:“小的一片忠心,天日可表!主子对卫家小姐一见难忘,每每回到书房,就对着小姐的画像痴望。如今佳人就在身侧,主子却碍于身份伦理,不敢近身。主子在小姐面前笑语宴宴,转过身来,却双眉紧锁,许多天不见笑模样。小的瞧着主子如此自苦,焉能不劝?”
郑泽明一拳打在常福肩上,怒喝:“岂用你来操心我的事?你算什么东西?住口!下回再叫我听见你说这些浑话,瞧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过了两天,派去驿馆探消息的人终于发回了消息,徐玉钦已达阳城!
郑泽明将手里的信看了一遍,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难道真要将她送去阳城么?玉钦总要回来,将她留在此处,是不是更稳妥些呢?
这样想着,郑泽明不由烦恼起来,那岂不是要瞒住卫雁他寻到玉钦之事?若叫她知道那边消息,还如何留得住她?
正苦恼着,不妨一个红色人影在眼前一闪,将他手中书信夺了过去。
郑泽明抬眼一瞧,见夺信的是郑紫歆,不由紧张非常。“胡闹,快还给我!”
“挚友泽明,吾已于阳城,寻获卫二小姐之下落,正急谋营救之法。京中诸事,烦请泽明费心过问。玉钦过后再行当面致谢!”郑紫歆避过郑泽明的阻挡,大声地将信念出来,面上浮现出不悦之意,“徐玉钦不是去探亲访友,而是去阳城找卫雁之妹了?”
郑泽明劝道:“他毕竟跟她定过亲,她妹子下落不明,除了他,又有谁能帮着找寻?你别想多了,他也许是心中有愧,才替卫小姐多做些事,毕竟,他要娶的不是她,而是你!”
“哼!他为何会写信给你?是叫你转交给那个姓卫的?”
“不是,是我担心他安危,叫人飞鸽传往各地驿馆,才联系上的他!”郑泽明这话说的十分真切,他的确没有向徐玉钦说起卫雁被徐家迫害一事,毕竟徐玉钦人在外头,叫他远远地忧心着急,也不大妥当。其他的事,不如等他回京之时,由卫雁亲口对他说……
“既然如此,这信你想必看过了,我帮你收着!”郑紫歆说着,就将信折好放进了腰间荷包之中。
郑泽明扯住她道:“你要收起作甚?快快还我!”
“为何我不能收起?你既然已经知道他的情况,又不需转交旁人,要信还有何用?莫非,你有事瞒着我?”郑紫歆以手抵住荷包,瞪着眼问道,“你跟那个姓卫的女人见过面?”
“没有!怎么会?”郑泽明否认道,“你别信口胡说!紫歆,你快出嫁了,到了徐家,可要改改你的脾气,玉钦是个读书人,不会喜欢你这么刁蛮……”
“郑泽明!你说什么?你说谁刁蛮?”郑紫歆闻言,小脸立时涨得通红,攥着拳头恼道,“我贤名在外,乃是京城淑女之首,谁说过我刁蛮?再说,就是刁蛮了,徐玉钦也得忍着!我就不信,我郑紫歆拧不过他那个呆脑袋!”
“你这个歪丫头,你还想整治自己夫君?我可告诉你,玉钦可不是软蛋,那小子瞧着文弱,其实执拗得很,你可别把在家里称王称霸的那套拿出来对付他!在家中祖父宠着你,由着你打鸡骂狗弄得全家上下人仰马翻,徐家人可不是祖父,叫他们知道了你并不贤淑的真面目,说不定会吓得要求退婚呢!”
☆、第一百零一章 醉意
郑泽明立在井儿胡同的宅院之前,听得到里面传来悠扬的曲声。
他给她置了琴瑟,她很少弹,倒常常取出那枚随身带着的陶埙,放在唇边呜呜吹奏。
每每她取出陶埙,总要失神良久。他无从知晓她在想什么,却在那埙声里渐渐乱去了自己的心绪。
她住在他安置的宅院之中,他过来探望之时,她就亲手斟茶相敬;她穿着他买来的衣衫,戴着他精心挑选的首饰,耐心倾听他谈天说地……有时他竟有种她会一直留在他身旁的错觉。
立在门外的郑泽明,在那幽咽的埙声里,显得无比地落寞而惆怅。
他收回已经攀上门环的手,向身后的小厮摆了摆手,道,“常喜,不进去了,我们走。”
常喜问道:“三爷,您不是要递消息给……”
“走,回去!”郑泽明有些烦躁地喝道,垂着头走回巷口,一连三日,都未曾踏入过那所宅院。
卫雁等不到徐郎的消息,焦急不已,明知不妥,仍是叫来常福,请他去请郑泽明数次。
常福每回去请人,均是孤身而返,摊着手道,“小姐,不是小的没尽心,实在是三爷太忙,暂时顾不到小姐这边。小姐不如再等上两天吧。”
卫雁欲要自行外出去探柔姨,却又被常福跟侍女们拦着,“我的小姐,请您千万不要以身涉险,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小的们怎么担当得起?”
寄人篱下,有求于人,只得一次次忍住失望,耐心地等下去。
而那个常福口中“实在太忙”的郑泽明,此时却靠在倚红楼最大的一间雅间当中,左手搂着花想容,右手搂着柳娇娥,张开嘴吞下了美人儿喂到唇边的葡萄。
花想容笑道:“三哥,您在这儿醉饮两天,不怕家中夫人找上门来么?三哥这般拼命饮酒,似有愁事,不若跟想容说说,一吐苦水?”
柳娇娥笑道:“三哥不是跟夫人闹了别扭吧?”
郑泽明笑道:“哎,我来瞧你们,陪你们几天,你们不高兴么?我有什么苦水可以吐?我郑泽明,从小到大,事事如意,有谁能让我不痛快、让我发愁?你们两个,别说旁的,来,喝酒!谁先陪我喝了这壶,我给她打一对赤金镯子!。
两女听了,均是大喜,纷纷执起酒杯,一个道,“三哥,想容先干为敬”,一个说,“三哥,您可要说话算数呀!”
红绡床帐上的鎏金钩发出淡淡的光晕,帐内被褥凌乱,令人不免生出一种旖旎的联想。可花想容透过郑泽明因醉酒而发红的脸堂,分明瞧出了某种熟悉的心殇。那凉枕冷帐,不过是向晚醉到不省人事的他,短暂休憩的地方。
她的厢房,留住了他醉倒的身影,却留不住他软弱易变的心。
曾经的山盟海誓,言犹在耳,曾经的缠绵恩爱,也犹在眼前。他却已不是那个,听闻她被人欺辱,就将新婚妻子撂在一旁,急冲冲奔过来救她的那个少年。
好在她在欢场已久,早已看淡了世故人心。她固然心里抱有过一丝幻想,希望他能信守诺言将她赎身出去,可一次次的失望,一天天的拖延,也叫她早已明白,她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过眼烟云,终有一日要疏离淡忘……
郑泽明一口接一口地饮酒,没人能劝他,也没人敢劝他。他仰头向后,将颈子靠在椅背上,眼前闪过某天午后他走入井儿胡同小院之中的情景。——她从屋中走出来,站在廊下,她穿着他喜欢的那种洋绉纱料子衣裙,双目如秋水般温柔,笑着望着他,似乎十分喜悦,似乎高兴自己终于盼来了他,她笑着说,“郑公子,您来了!”
郑泽明笑着低语:“是,我来了!你欢喜么?”
柳娇娥醉伏在桌上,听闻他的呢喃,迷糊地笑道,“欢喜的,自然欢喜三哥您来……”
只花想容尚保持着一分清醒,她起身用冷水浸了帕子,拧去水珠,一点一点擦拭郑泽明昏沉发烫的额头。
郑泽明陡然睁开双目,握住了她的手腕,状若癫狂,反复念道,“我来了!我来了!我立即就来!”
花想容柔声道:“三哥,您醉了……”
郑泽明一把挥开她的手,走出房门,站在走廊中,向着隔壁厢房喝道:“常福!常福!我要去见她!备马!备马!”
隔壁门里传来常喜迟疑的答话声,“爷……常福在井儿胡同呢!是小的在。”
接着,就有一个灰衣小厮边胡乱地穿袍子,边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郑泽明也不等他清醒过来,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走。
常喜跟在后头,不住地唤,“爷,主子爷!您要去哪儿?等等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