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 完结+番外 (说书人苏子悦)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说书人苏子悦
- 入库:04.10
吕芳菲许给了蜀王,即将成为蜀王正妃。
而她,妾身未明,罪臣之女,拿什么身份去见她呢?
“文茜,谢谢。”卫雁说完这句,便将手里的信递到烛火旁,接着丢进铜盆之中,任它燃成灰烬。
残冬的夜晚来得很早,灯下,卫雁提笔写了许多字,总是不满意,将信笺团成一个个纸团,散落在桌面上。
徐玉钦来时,侍女们手持巾帕等立在门前,见他来了,蹲身行礼,道:”二爷万安。姑娘在西稍间。“
虽然冯氏一再禁止他来瞧卫雁,但在整个徐府之中,人人皆知,卫雁已住进了景兰苑,早晚会是他的屋里人。下人们见怪不怪,也不进去通传,见徐玉钦点点头走了进去,她们便对视一笑,端着手里的东西悄悄退了出去。
卫雁听见外头说话声,就站起身来,迎到门口,“徐郎,近来你忙,不必特地来瞧我。”见他身上披着狐皮大氅,肩头有尚未化去的白霜。不由问道:“外头下雪了么?”
朝窗外一瞧,天上果然飘着雪花。
“恩。今天去了城外庄子收账,一早就出了门,怕夜路不太平,不及吃饭就回来了。好些天没来瞧你,想你这会儿应还没睡,赶忙过来瞧瞧你。”
朝里头看了一眼,笑问,“在写什么?”
“没什么。打发时间罢了。”她伸手拂了拂他肩头的雪花,“把氅衣褪下烘干了吧。”
他笑笑,将大氅递到她手上。见她回身走进东次间,将大氅铺在炕上,用熏笼仔细烘烤着。
此情此景,令他心中升起一抹幸福之感。她这样子,像个贤惠的妻,翘首将忙碌在外的丈夫盼了回来,亲手为他更衣铺榻。
卫雁一回眸,见他倚在珠帘后面含笑瞧着她,“徐郎,怎么不坐?”
他笑道:“美人如画,坐着却瞧不真切了。”
卫雁将熏笼放在一旁,抿嘴一笑,走了出来,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累了许多日,早些回去歇息吧。外书房总归不是合适的休憩处,我来了,倒挤得你没处睡。要不,在后头寻个小厢房给我,你还是搬回景兰苑来吧?”
他反手将她递过来的手握住,深深望着她,“雁妹,我们成亲后,我自然搬回来住。”
温茶洒了一手,她躲着他的目光,垂头道:“这样委屈你,我过意不去。”
徐玉钦朗然笑道:“为你,等两年又怎地?就是等十年、二十年,也等得的!”
说着,将她手中茶盏接过,放在一旁,伸臂欲将她揽住。卫雁闪身躲过了,一面朝外走一面道,“不是还没用饭么?叫人端点吃的来给你吧。”
走到门口唤了一个小丫头进来,“烦请往厨房走一趟,给二爷取些吃的过来。”
小丫头连忙去了。
徐玉钦暗暗恼恨自己轻浮,拿起大氅道,“雁妹,不必忙了,我还要去母亲那边请安,在母亲房里用饭吧。时辰不早了,不耽搁你歇息。”
卫雁何尝愿意他匆匆离去?可瓜田李下,总还得避嫌。听他如此说,便点点头,微笑道:“也好。徐郎,请替我向徐夫人问安。在府上叨扰这么久,还不曾向她叩谢过。”
她没有问起卫姜的事,她知道,只要有了消息,他不会瞒她的。他不说,她就不问。他是个品阶不高的文臣,因着她的事而被皇上冷落,手上又本就没什么可用之人,更何况是要远去那兵荒马乱的地方寻一个罪奴的下落……
徐玉钦走进母亲的芷兰园,见母亲正跟手下的大丫鬟看账册,他行了礼,走过去坐在炕上,笑道:“母亲忙着?”
冯氏笑道:“亏你大嫂跟你三婶娘她们帮衬着,否则真要忙死了你娘!”
徐玉钦正要说话,却听里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是那混账来了?叫他进来!”
分明是泾阳侯的说话声。
徐玉钦朝母亲咧了咧嘴,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泾阳侯徐亿凡与世子徐玉钊坐在里间,均肃容朝他看来。
“父亲!兄长!”徐玉钦恭敬地行礼。
徐亿凡道:“听说你一回来,先去瞧了那卫氏?”
徐玉钦脸上一红,“是。”
“混账东西!本侯一世英名,全毁在你这孽子手里!那罪臣余孽就那么好,叫你连是非黑白孰轻孰重都分不清楚?”徐亿凡一想到卫雁,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这个次子,向来叫他省心,又有才名,本是他最疼爱一个孩子。谁想自遇着了那个妖女,竟变得如此糊涂愚蠢,频频做出有辱家风的事来。如非蜀王插手,茶楼楚馆里,恐怕还在流传着“废太子夜入香闺探佳人”那等风流故事!他们徐家与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定亲,多少人在暗中偷笑!
徐玉钦只得恭恭敬敬地跪着,“父亲息怒,是儿子不好。父亲别气坏了身子。”
徐玉钊道:“玉钦,不怪父亲生气。你着实太过胡闹!今日我与靖国公世子谈过,他漏了口风,郑小姐过了年就满十六了,靖国公府正在替她相看。你明白这话的意思么?”
☆、第八十八章定亲
去岁便已及笄,到了今日还未定亲,这分明就是在等他啊!郑紫歆对他的心意,从来不加掩饰,他怎会不知?
徐玉钦道:“兄长!小弟对郑小姐只有世家之谊,并无其他情意。兄长……”
他回绝的话不及出口,徐亿凡已抬手,将茶碗向他掷来。“混账!你当真想娶那妖女为妻?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
热茶洒了他一身。茶盏落在地上,碎落成片。
冯氏听闻声响,连忙挥退婢女,快步走进来,劝道:“侯爷有话好好说,莫动气伤了身子。”拿眼去打量次子,见他并未受伤,放下心来,立在一旁不肯走。
徐亿凡迁怒于冯氏,骂道,“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儿子!都是你宠着护着,才叫他如此不成器!”
徐玉钦道:“都是儿子不好,怪不得母亲。”
“呸!”徐亿凡抓起身旁的软垫又丢了过去,“你还有脸说!皇上答应将卫氏女赐给你,可没说要让你娶她!你刚进翰林院,就获准御前行走,可见皇上对你本是另眼相看。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搞得身败名裂!你有什么面目面对皇上、面对祖宗、面对你祖父和亲族?旁人说起你来,我这个当父亲的,都臊得慌!提起你的混账事,全家人在外都抬不起头!你要是个知事的,趁早给那卫氏灌碗药下去,一了百了!若逼得我亲自叫人动手,可就不见得能给她留下全尸!”
徐玉钦哀声道:“父亲,她何错之有?她一个弱女子,又伤害过何人?为何非要逼死了她?我总算与她有过一场婚约,若是眼睁睁瞧着她有难而不施救,我还算是个男人么?”
“你逞英雄,难道就算是男人么?”徐亿凡喝道,“你那个未婚妻,当你是男人么?她跟太子不清不楚,搞得尽人皆知,她可在意过你身为男人的脸面?”
“她……”
“不要再提起这个丧门星!”徐亿凡道,“婚姻大事,你没资格说话!我已决定了,过了春节,就向靖国公提亲!你趁早自己的遭乱事处理干净,别叫新媳妇进门后没脸!”
说完,徐亿凡就起身而去。
“父亲!”徐玉钦膝行向前,准备求情,被徐玉钊跟冯氏制住。
徐玉钊劝道:“你情意已全,对她毫无亏欠。你又何苦,徒惹父亲生气?”
冯氏含泪亦劝:“你伤势才好,别再乱来了。你若真放不下她,在外头找个宅院,安置她吧!你不可能永远不成亲啊!”
徐玉钦震惊地回过头来,“母亲,您是说,叫她做我的外室?”
冯氏道:“你父亲已容她在徐家借住了这么久,如今是再也容不下她了!原以为能让她做个妾,陪在你身旁。可你如此看重她,日后新媳妇进门,难免会心中有怨。你眼看二十三了,你哥像你这个年纪,已有了两个嫡子,你不能再拖了!”
徐玉钊道:“玉钦,你做的糊涂事难道还少么?父兄为着你的一时冲动,如何奔走周旋,难道你看不见么?家中的难处,我早已跟你说过,你不想她死,就听母亲的劝吧!父亲什么脾气,你心里清楚!”
徐玉钊与徐玉钦一同走在徐府花园中。徐玉钊低声劝道:“玉钦,废太子一去,朝堂看似宁静,实则风浪暗涌。鲁王突然回朝,蜀王独占嫡位,皇上虽掌握大局,毕竟病痛缠身,咱们徐家不能再与任何势力有所牵扯!徐家百年不倒,凭的就是个‘稳’字。你读书比我多,必定想的比我明白。父亲是泾阳侯,我是世子,将来咱们这一房的爵位,也许是我承袭。而你,祖父那般用心地培养你,难道你还瞧不明白么?靖国公府,将来的继承人会是你啊!”
“怎么会?大哥,我没想过这个……”
“你先别急着推拒,你好好想想!大伯担着靖国公世子的名头,已有三十年了吧?”徐玉钊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向花园尽处一排巍峨的楼宇。“三十年来,大伯一连失去两个嫡子,唯今膝下只剩两个女儿,难道真要招赘来承袭爵位么?傻弟弟,祖父看中的是你!你当为何,皇上要抬举你,高看你一眼?没有祖父替你铺好前路,你真以为,凭你吟诵几句诗文,那些当世大儒隐者就将你引为知己?凭你自己一时意气,就能使皇上收回成命,放那卫氏一马?你有今日,是因为你姓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