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 完结+番外 (说书人苏子悦)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说书人苏子悦
- 入库:04.10
丁香道:“夫人早就说过,秦姨娘出身与平姨娘她们不一样,又得老爷另眼相看,因此对秦姨娘格外恩厚。奴婢每回经过碧云阁,总瞧见秦姨娘在廊下坐着晒太阳。她底下配了两个贴身服侍的大丫鬟、两个管事儿的仆妇,两个粗使的小丫头,还有两个跑腿的小子,一个个都规规矩矩在她院子里伺候,比咱们院子里的许婆子小鱼儿他们都像样儿!别人不知道的,说不定以为秦姨娘才是咱们家的小姐呢!”
如月在丁香头上戳了一下,骂道:“你这张嘴,总喜欢胡咧咧!她是什么身份,也能跟小姐一比?”
丁香还不服气,犟嘴道:“奴婢没说错啊,咱们府里的二小姐,身边就一个大丫鬟莹儿,粗使的小丫头也才两个。当年蔡姨娘亲自奶的二小姐,因此二小姐连个奶娘、教养嬷嬷都没有。秦姨娘的派头,难道不比二小姐强得多?”
卫雁道:“这倒奇了,她做了妾室,不管以前怎样,是不该带那么多人进府的。父亲早有两个姨娘在府里,按说就是厚此薄彼,也不该相差得如此悬殊。只是可怜卫姜,不知心里该有多不好受。”
丁香撇撇嘴,道:“二小姐似乎也没时间理会这许多,听说,今天王家六小姐下帖子,邀她去看花,一早就出门去了。奴婢真不明白,为何二小姐一向不理会小姐您这个亲姐姐,倒是与别家的小姐们都能打得火热,天天约在一起玩,比亲姐妹还亲呢!”
卫雁笑着摇摇头,道:“你这丫头,果真嘴碎,无论是谁,你都要编排两句。如月,要不把丁香调到后厨去吧,否则,说不定哪天,她连我都要训斥几句。”
丁香笑嘻嘻地道:“奴婢怎么敢呢?小姐别调我走,我可不愿意跟许婆子她们在一处。”
卫雁便问:“怎么许婆子她们去了后厨?”
“正是。”如月笑道,“夫人做主,将当天跟着计婆子起哄闹事的人都调去后头了,免得小姐看了生气。那几个不大听使唤的小丫头,如今在院子里,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成了第二个计婆子……”
说到这里,她的笑容淡了,想到当晚计婆子死时,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还有些后怕。
如今这院子里,计婆子的事成为了一个禁忌,很少有人会提起。计婆子的儿子儿媳来闹了几回,不知被卫东康想了什么法子,打发了。计婆子的女儿年纪小,提起自己死去的娘,只知道嘤嘤的哭。而计婆子的丈夫,却从来没露过面,好像计婆子的死,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上回在外院,如月还瞧见他带着几个小管事躲在库房后头摸牌。
卫雁想到计婆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沉重,计婆子的张狂无礼实在说不通。她一个仆妇,就算丈夫做了外院大管事,儿子跟着卫家三老爷的小儿子做书童,跟着进了卫氏族里的学堂,照道理,也不该狂悖到连崔氏和卫雁都不放在眼里。毕竟崔氏是当家主母,手里握着府里所有下人的卖身契。
她记得很清楚,计婆子曾说“就算是你亲娘,老奴要当着她说些难听话,她也只得含泪忍着……”
到底这个婆子仗了谁的势,有什么底气,让一府的夫人都得忍让着她?
她又想到当晚卫东康疾步而来,将计婆子一剑刺死的模样。卫东康是老爷,平常根本不理会内宅的事,更别说,亲自出手处置一个婆子。
若在从前,卫东康与崔氏感情和睦,卫东康为了崔氏,插手管教一两个刁奴,也还罢了。可自打崔氏生了女儿伤了身子,被秦大人断症说需得将养数年才能再受孕,卫东康就彻底对她冷待下来,今年二月末她的生辰,卫东康都未曾回府替她庆祝。
卫东康的表现实在太奇怪。
卫雁想不通,又不知找谁才能问个明白。计婆子几番将她母亲拿出来说,让她十分不自在,总是隐隐觉得,这些事似乎都与母亲有些关联。可无论她怎么回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思索片刻,找个借口支走了丁香,将如月唤过来,低声吩咐数句。
如月脸上闪过一丝疑虑,想劝几句,见她态度坚决,只得点头应了。
过了几天,如月快步走进房,关紧房门,脸色阴沉,低声说道:“大小姐,原来计婆子的儿子,前几日在河中溺死了!”
☆、第三十五章 回眸含泪说旧梦,今朝难解当年情。
卫雁皱眉道:“事有凑巧,还是……父亲他……?”卫雁不敢再想下去,转了个话题问道,“怎地他父亲却不甚在意?你不是说,前两天还瞧见他父亲跟人赌钱?”
“小姐,奴婢打听过这事,原来……”如月有些为难,涨红了脸,支吾着说不下去。
“跟我你有什么不能说?”卫雁奇怪地横了她一眼。
“小姐,计婆子的大儿子,似乎不是跟计管事生的,据说是十六七岁时,在外地旁的人家做丫鬟,跟主子有些首尾,被女主卖了出来。后来嫁了计管事,不到六个月就生下了这个儿子。当时计管事还只是老太爷的随从,走了老太爷的路子,把计婆子带进了咱们府里做事。先夫人嫁进来时,计婆子就在老爷和夫人的院子里当管事娘子,不只管着那些使唤的小丫头,就连库房的钥匙,也是她拿着。……”
卫雁细细回想从前在母亲院中服侍的计婆子:那时候,计婆子只是比较丰满,并不像近两年这么肥胖,皮肤又白,描眉画眼,爱穿艳色衣裳,倒是个颇有颜色的妇人。
后来母亲去逝,崔氏进门,把计婆子安排到卫雁院子里管事,计婆子逐渐暴露出奸懒馋滑的本性来,逐渐吃成一个肥胖油腻的妇人,镇日不是赌钱、就是饮酒,浑身酒气,正事也不做,只知道打鸡骂狗,耀武扬威。
再一想计婆子对卫东康的态度,寻常仆妇,该不会敢当着女主人面前,抱着男主子的腿哭哭啼啼吧?这些年来,卫东康极少来后院,对两个姨娘也比较冷淡,叫人觉得,他该是个在女色上非常有克制力的人。如果他真与计婆子有什么不清不楚,作为他的枕边人,母亲会不会早已发觉?母亲抑郁而终,难道,并非因着蔡姨娘,而是这个计婆子?计婆子仗着宠,还在母亲面前刻意显摆,母亲只能忍气吞声?
想到这里,卫雁一阵恶心。计婆子不管年轻时多么漂亮,如今为人们所熟记的,只是她肥胖笨拙的身躯,凶神恶煞的嘴脸。如果父亲连这样一个人也肯收用……
卫雁不敢想了。这一切如果真如她所想,那也太过离谱了!
她摇摇头,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走到桌前,拿起笔写了一封信。将信交到如月手里,她嘱咐道:“你再走一趟,找个可靠的驿馆,把我这封信寄去汝南唐家。不要让任何人瞧见。”
如月只是不懂:“小姐,唐家自夫人去后,对小姐您不闻不问,为何您还要写信去?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卫雁叹道:“如月,但愿是我想错了。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如月,你必须跟我站在一起,陪着我找出真相。”
信件寄出一月余,犹如石沉大海。卫雁渐渐灰了心。这时,碧云阁传来好消息,秦姨娘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崔氏亲自到碧云阁西楼看望,嘱咐数句,出得门来,平姨娘拉住崔氏,撇嘴道:“她才进门儿两个月,却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夫人,老爷这是瞒着咱们,早早的就跟她有了往来!”
崔氏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她去岁就与老爷相识,却是今年进门,难道正是因她有了身孕,放在外头不放心,才接了进来?此女年轻标致,家境富裕,本就不同于寻常妾室。如今若她一索得男,日后我这个夫人之位,是不是就得让给她坐?”
崔氏面上却不露,笑道:“秦姨娘有了老爷的骨肉,是天大的好事,你还计较这些个小节做什么?你听着,如今她需静养,烦扰不得,你打起十二分精神,好生盯着身边的人,但凡有个什么差错,你第一个脱不了干系!我与你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你可明白?”
平姨娘只得呐呐地应了。
莲儿扶着蔡姨娘,迎面走了过来,向崔氏行礼。崔氏点了点头,算是受了礼。
蔡姨娘笑意不减,跟平姨娘打个招呼,上楼去瞧蔡姨娘。
晚上,卫东康外出宴饮归来,已过戌时,吩咐四喜,在书房里头的碧纱橱里安置,崔氏却笑盈盈地来了。说起秦姨娘胃口甚好,秦大夫看过也说胎儿十分健康,卫东康露出笑意,对妻子道:“家中有你,自然诸事不乱。只是,你身子还虚弱,自己也要好好休养,莫过于劳累了。”
崔氏笑道:“这些都是妾身应当做的,老爷事务繁忙,总不能还叫老爷操着家里的心!只是妾身还有一事,要问过老爷意见。如今秦妹妹有孕,住在西楼二层,上下不便,是不是叫平妹妹跟她换一换?”
卫东康道:“平氏住在楼上,走动之声,也难免要扰了她。这样,叫平氏住到东楼姜娘屋中去。给姜娘单收拾一个院子出来。这些年,她一个小姐,跟姨娘们挤在一块住,以往便罢了,如今尚要说亲,被人知道,也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