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 完结+番外 (说书人苏子悦)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说书人苏子悦
- 入库:04.10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许任何人靠近。张二力来时,她正揪着头发烦乱地走来走去。
他立在门前,低声劝她出来,说是有些重要的东西要给她看。
她想了许久,才满吞吞地开了门。
张二力一反平日的木讷寡言,微笑着引她去前院花厅。
勺儿跟如月还有几个小丫头站在门口叽叽喳喳的说笑,看见她来,个个儿捂着嘴偷笑。
她走过去一瞧,见花厅里摆着十几台箱子。
张二力结巴起来:“我……我没……什么积蓄……这些也、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但我娶了你,不能不下聘礼……,你、你随意收着,以后、我再多补偿你……”
卫雁眼眶湿润了。
她从没当回事的婚礼,对方竟如此郑重地照顾着她的脸面,张二力这一年来跟着她,也不曾赚多少钱,竟还是备下了这么重的聘礼。对富贵人家来说,也许这些东西不值一提,可对于贫户出身的张二力,这绝对是他砸锅卖铁甚至四处筹借来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仅对不起赫连郡,她更对不起张二力。
她为了自己不被别人骚扰,假装嫁他为妻,让他替自己去面对一切,而她就肚子在后院躲清净,她何其自私!
卫雁回过头来,认真地瞧着张二力的眼睛,“二力,谢谢你。你放心,我会做个贤惠的妻子,帮你照顾好的娘亲跟姐姐,等我们成婚后,你把她们都接过来,我跟你一起尽孝!”
张二力愣怔片刻,裂开嘴笑了,眼中有泪花闪烁。
他何其幸运,娶到如此佳人。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做梦都不敢想……可这件事情,竟然就变成真的了。
她不仅提拔他,相信他是个有用的男人,还愿意许嫁,托付一生。
他欠她的,太多太多,他就是为她粉身碎骨,也报答不完她的恩情!
两人相视一笑,许多心绪,尽在不言中。
她心里的那些阴霾,突然就散了个干净。
人活一世,谁又能事事如愿呢?能善待那些善待过你的人,总是好的……
她决定在进宫前见一见赫连郡。
当晚子时,赫连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闺房窗前。
借着月光,看见他两颊消瘦。
他依旧是从前般嬉皮笑脸:“怎么,要成亲了,怕以后私会不便,特意找本侯来重温旧梦?”
接到消息时,他几乎不敢相信是真的。
她不是与他划清界限了么?还找他做什么?还说此事只能他一个人知晓。
他星夜前来,在附近犹豫许久。竟有些担忧,不知见到她该说些什么。
两人闹僵过很多次了,也不在乎多一次了!不管她说什么惹他生气,他就大人大量不理会好了。这么想着,他才迈进她的院子,敲了敲她闺房的窗。
她很快就出现在窗前,打开窗扉迎他进入。
他一面笑着说些不正经的话,一面打量着她的闺房,这就是她曾私会宇文睿的地方?
那些流言,他也都听说过的,极为香艳,若非知道她对徐玉钦的感情,连他几乎都要信以为真。
☆、第四百零七章 意思
卫雁正色道:“赫连郡,我手上有你舅父的罪证!”
一句话,她就让他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
果然,她已经归顺宇文炜,哪里还会在意他的立场?
“嗯。”
他淡淡应道,“你找本侯来,就是想跟本侯说这个?怎么,想先通知本侯一声,免得到时候本侯手忙脚乱输的不好看?”
“你先别急着说风凉话。赫连郡,这件事我不得不做,但我也不愿意就这么白白瞧着你失势。你快想个办法,看怎么能将损失减到最低。”
她说的认真,引得他不由仔细地打量她几眼。
她这是什么意思?出卖他之前先通风报信?是想让他有个心里准备,逃跑,或者奋力一搏?
如果只是些许小事,她应该不会急着要见自己。她这样郑重其事,那就肯定是件大事了!
“是关于什么?”
“十几年前黄河决堤,你舅父任赈灾使……”
她将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这是后来那些灾民写的联名信,这个你拿着,我会将当年你舅父签发的那张抚恤金领用单子交给宇文炜,并告诉他我找到了证人。但在物证不足的情况下,他应该不会轻易地动孟家,等他再找到人证,一来一回至少又是十几天,你看看,能不能用这十几天做些什么……”
她说完话,才发觉他用一种怪异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怎么了?是不是有些棘手?”
他扬起手中的书信,“你是不是傻?到手的证据你就这么给了我?”
他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说。她怎会这样做?怎会愿意放弃到手的富贵,将最有力的物证交给他?
她是不是疯了?如果被宇文炜知晓,她能有好果子吃?
“我这不是……想拖一拖么……”她说的有些心虚。的确,她能做的只有替他拖延时间了,她根本无力阻止整件事的发生,她也不能公然包庇孟家,与宇文炜为敌。能在两派势力间存活的办法只有这一个。
她也想了很久才决定这么做。虽说有些冒险,但好在,她并不是要欺骗宇文炜,也不是完全没帮上忙。
宇文炜应该不至于迁怒于她吧?
“那证人要是出卖你,说已经将物证都交给你了怎么办?”
此刻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望着面前的女人,真想拆开她的心瞧瞧,她到底在想着什么。
一时要划清界限,一时要肯替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个你放心,那人已被我派人妥善安置了。宇文炜到时找到的只可能是当时的其他灾民,不会有人知道他将这个交给我……你好好想想,看能怎么补救吧。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你舅父的事,我还是会如实报给宇文炜的……”
他摇头,将信揣在怀里,她以为他转身要走,却见他猛地又回过头来。
“卫雁,你为何帮我?”
他盯着她的双眼,问得极其认真。
“我……”
是啊,她为何帮他?要怎么说才好?
她连自己的心都猜不透,又如何跟他解释?
难道只是不愿意与他为敌,怕被他记恨么?
她知道真相不是那么简单的。
陡然想起他中毒那次,自己流的那些眼泪,那一夜的痛心疾首,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待他是不同的。
“卫雁,你说啊,你为何要帮我?”
他一步步地靠近她,用一种极其尖锐的目光看着她,他想听她解释,又隐约怕她宣之于口……自己这些天来的反常,也让他感到心惊。
他曾郑重地警告过她,不要对自己动心……他无法娶任何女人,除非,是摆在他妻子的位置上,当一个有名无实的摆设。那个位置上的人,不该是她……却又为何不能是她?
孟阁老催促他成婚,与其随便娶个木偶般的女人,那还不如是她吧?至少赏心悦目,至少……他对她也是有好感的……
“你……”
她步步后退,撞上了身后的茶案,茶壶茶盏登时东倒西歪,掉落一地。
她已退无可退……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听到声响的勺儿迷迷糊糊地摸了过来。
赫连郡眸色一黯,转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卫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
她好紧张,紧张得全身都浮上一层薄汗。那个问题,怎么就那么难回答呢?她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紧张些什么。难道是赫连郡杀气太重,令她害怕了?
宇文炜并不容易糊弄。他锐利的眼眸盯视卫雁良久,她心虚不已却又顽固地不肯垂下头,许久他方收回视线,淡淡地道,“唔,你辛苦了,朕知道了。”
卫雁告退出来,捶了捶腿,刚才在御书房里,她双腿一直在打颤。徐玉钦就在宇文炜身旁,目送她出去,转过脸道,“十多年前的案子,她能查到这么多已属不易。”
宇文炜点点头,“以她从前办事的细致来看,这回她还是有所保留的。物证已经拿回,人证应该同时带到不是么?为何偏要朕再派人走一趟?”
徐玉钦思索片刻,道,“皇上想必是多心了。她毕竟不是官差,没资格随意拿人进京的。这件事还是得名正言顺的按程序走,那些不安分的老臣才能心服口服!微臣立即派人前去,带回人证,绝不会令此事生变,请皇上放心。”
宇文炜担忧地望着徐玉钦,许久方道,“玉钦,我听说她要成亲了。为了这么个永远不会属于你的女人,你究竟还要付出多少?”
徐玉钦苦笑道:“皇上这话微臣听不明白,微臣不过就事论事,所考虑的都是朝廷跟皇上的利益,跟什么女人有何关系?”
宇文炜摇头:“你表现得太明显了,以为朕看不出来?你又不欠她什么,却又何必?”
徐玉钦只是笑,说起其他事情结束了这个话题。
没人明白他内心的情感有多么深重,大约因为求而不得,所以更加执着。他也不愿这么永远地纠缠下去,可他今生唯一心悦过的女人就只有她而已。时间会消磨一切苦痛和悔恨,也希望能够淡化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