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 完结+番外 (说书人苏子悦)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说书人苏子悦
- 入库:04.10
却不知此时卫雁一双水眸,正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妙音仙子。今日她那曲“狂沙”,乃是有意为难于人,谁知那芊芊柔柔的少女,唱起这等豪迈之曲,竟别有风情。虽是到得最后,音线已经发紧,但总体听来,她不仅唱出了曲中意境,也唱出了自己的风格。卫雁不由暗叹,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这个昔日的“才色双绝”,果真已被埋没于新人辈出的神话当中。
赫连郡与姚新月对饮一杯,座上的鲁王妃笑着跟鲁王交换了一个眼色。鲁王此刻面色如常,带着温和的笑意,似乎刚才那剑拔弩张的一幕根本不曾发生过。而赫连郡就显得十分小家子气了。他向姚新月敬完了酒,就站起身来,扶额道:“鲁王说本侯醉了,本侯本还未觉得。此刻头晕目眩,脚步虚浮,方知自己是真的醉了。本侯先行请辞,诸位慢坐。”
竟是看也不看鲁王跟鲁王妃这对男女主人,直接拉着卫雁就走。
他露出醉态,高大的身躯弓起来,手臂挂在卫雁肩上,竟将全身力气压在她身上。卫雁暗暗腹诽,面上做出关切之态,“王爷,王妃娘娘,抱歉得很,侯爷真的醉了。侯爷上回截堵宇文睿,受过伤,回京后又是各种奔忙,一直没机会好生将养。本是不该饮酒的,因鲁王殿下邀请宴饮,才勉强小酌凑趣。还请王爷跟王妃娘娘不要怪罪侯爷,准许我等先行告退。”
她言语说得极为小心客气,可话里话外全是替赫连郡脸上贴金,什么缴反贼受伤,看在鲁王面上才勉强喝几杯凑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谁人不知,自打赫连郡回京,有那善于钻营的小人,夜夜邀请他饮宴,哪一晚他不喝个一两坛酒?
鲁王大惊小怪地道:“原来赫连受伤一直未好?那怎么行?快,来人,送安南侯跟贾小姐回去,顺便带上府中的蒋太医,给安南侯瞧瞧伤势。”
鲁王妃亦是关切地道:“正是,瞧安南侯脸色果真不大好,叫人去开库房,取些上好药材,给安南侯送到府上。”
赫连郡扬声一笑:“多谢侄儿、侄媳妇儿!本侯去了!”转眼,便与卫雁一同消失在庭院之外。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议论起赫连郡今日的跋扈无礼来,各个儿事后诸葛,替鲁王鸣不平,说鲁王太仁善。
徐玉钦一直淡淡地自饮自酌,没有开口。他从前不愿与那些朝臣结交,就是不喜这股逢高踩低的风气。论起男儿胆色、行事磊落,这些人加起来,恐怕都抵不上那备受诟病的赫连郡一人。
姚新月望着赫连郡和卫雁消失的方向,失神许久。那人,太过张狂,实非她心悦之人。可与在场这些蝇营狗苟、胆小如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权臣相比,他的那种狂妄和爽直就显然高出了几分。而他对贾轻雪的维护之情更显弥足珍贵,因她受辱,不惜与摄政王当众翻脸,这样的“傻事”有几个铁血男儿肯做?世上男子,皆爱重自己的名誉、前途,有几人会将自己身边女人的脸面,看得比自己的前途还重?
有些事,她本不愿。经过这一晚,心中某个角落,却升起一丝不甘。
她乃是庶出之女,若非生有一张出色的容颜,岂会被鲁王妃挑中,召到京城来?她的命运,从来不由自己掌握。本是无可奈何的一件事,如今看来,却并不令她反感。
她朝鲁王妃甜甜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鲁王妃眉头一松,赞许地向她举杯。
姚新月,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徐玉钦与郑紫歆回到徐府时,已近子夜。从人匆匆走来禀告道:“二爷,夫人叫您务必去一趟上房!”
郑紫歆满腹狐疑,召来秋叶,“今天府中发生过何事?可知为何夫人这么晚召夫君单独叙话?”
☆、第二百四十一 归宿
秋叶将小丫头遣下去,方低声说道:“今儿前院闹得不成样子,吴夫人坐在夫人的院子里又哭又骂,不少人都瞧见了。奴婢还打听到,似乎是吴小姐出了什么事,还请了李太医过来。”
“吴文茜?她不是好好的吗?闹什么幺蛾子?”想到吴夫人母女,郑紫歆就心中不乐。吴夫人这场闹,多半是被自己气的,她倒不十分在意。但是对那个温柔乖巧的吴文茜,她就不能不防了。上回徐玉钦受伤,她特来探看,吴文茜红着脸从徐玉钦屋里走出来的模样,她还记忆犹新。那吴文茜三句话离不开“二表哥”,只要有徐玉钦在的场合,神情就特别忸怩不自然。就是那一回,她瞧出了吴文茜的心事,从此对她的一言一行,就加倍留心。
她一想到今天的事竟然与吴文茜有关,就再也坐不住了,“秋叶,取灯笼来,我们去前院瞧瞧。”
秋叶迟疑道:“二奶奶,夫人言明只要二爷单独过去,您这时过去,夫人会不会不高兴?”
“不高兴?”郑紫歆冷笑一声,“旁人高不高兴,我倒不在乎。我只知道,我自己高不高兴,才最紧要!”
深夜的上房一派静谧,稍间的窗纱透着烛火的光亮。徐玉钦默然坐在大炕对面的椅子上,心中闷闷的,极不舒服。
对面,冯氏捏帕子抹了抹眼角,“……你是个懂事的,这事我知道叫你为难,可那到底是我的亲外甥女,难道我能眼睁睁瞧着她寻死么?你再不喜欢,想着她跟你还有一层血脉关系,就当是可怜她!以后,你想怎么安置,是收在身边不管也好,当成个妹妹善待也罢,都由得你。总不过是给她个名分,让她有个归宿,吃个定心丸。你姨母是个什么脾气,我想你也瞧出来了,近来越发不肯收敛。与其叫她戳着咱们的脊梁骨骂咱们狠心,不如,就如了她的意,堵死了她的嘴,也叫咱们落个清静。你觉得如何?你表妹也没做错什么,待你……是一片真心,有她在身旁伺候你,我也……”
人心真的那么简单吗?如今求的是个名分,待有了名分,也许还想要爱宠,;有了爱宠,更要求得子嗣傍身;有了子嗣,说不定还想替子嗣争个前程……
也许表妹未必肯做的那样难看,姨母那种贪心的人,却一定会不断干涉到他的生活中来。
“母亲!”徐玉钦沉声道,“儿子新婚不足半载,此时立妾,如何向镇国公府交待?紫歆那个脾气,闹将起来,没脸的会是咱们整个国公府!此事……”
冯氏面色一白,何尝不知他说的是实情,难道自己没替他想过这些吗?硬生生扛了吴夫人一年多时日的软磨硬泡,就是不希望委屈了自己的次子。可是……事情已经闹开了,如果次子不肯娶纳,外甥女就只有死路一条。她岂能真的看着她去死啊?
见母亲目光悲切,徐玉钦心中不忍,语气软了下来,“此事能否再拖延数月?待紫歆有孕,再……”
冯氏心中一喜,含泪点了点头,“孩子,委屈你了……娘亲知道你为难,知道你不愿意,娘亲实在是……”
“母亲,是儿子不好。”他站起身,走到冯氏身前,握住她的手,单膝跪地,拜道,“儿子只考虑自己,没考虑母亲,让母亲受了许多委屈。是儿子不孝。”
冯氏更是止不住泪,这个孩子从小就懂事,没令她烦忧过。读书勤奋,为人谦和,不争不抢,又孝顺仁善。好容易喜欢上一个女孩子,还因着对方家世问题被生生拆开。如今依着长辈们的心愿,娶了郑家嫡女,小两口蜜里调油,正是恩爱的时候,却又要多塞一个人进他房里……她这个当母亲的,对他亏欠实在太多。
“孩子,是我这个当娘亲的没用……你放心,待你表妹过了门,我会好生敲打你那姨母。我想,为了她自己亲生女儿的幸福,她总不会……”
话未说完,就被外头的说话声打断。
“二奶奶来了?夜深露重,二奶奶小心脚下……”
是外头守门的落英的声音,刻意提高的音调,显然是在提醒里面的人是谁来了。
郑紫歆笑道:“正是,夜深露重,二爷身边没带随从,想是连个打灯的人都没有,万一在园子里磕了碰了怎办?所以连忙带着秋叶来接二爷。”算是给自己的不请自来,扯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
落英打了帘子,郑紫歆走进屋里,朝冯氏不好意思地一笑,“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听说表妹身子不大好,媳妇儿担心得紧,明儿一早想去瞧瞧呢。娘知不知道表妹生了什么病?”
一面说,一面走到徐玉钦身边坐了。
徐玉钦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他前脚来,她后脚就跟上了。做妻子的,将丈夫管束得这样紧,在家里还罢了,难道出得门去,叫别人也跟着看笑话?他徐玉钦何时成了一个在女人面前软得直不起腰的小男人了?
冯氏连忙抹去来不及擦干的泪珠,儿媳妇贸然闯入,还话里有话地说起吴文茜,看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们母子之间,如今竟连私下里说点事都不行了?碍于郑家的背景,一向对这个儿媳妇礼让三分,家里的财务大权让她管着,在人前人后处处抬举着她,她果然尾巴翘到天上,连她这个婆母这边的事儿也敢打听!院前院后落英早已约束了一遍,说是夫人吩咐,任谁问起,都不许说出今日院子里发生的事儿!竟然还是让她知晓了!可见这个家里,早忘了她才是正经的当家主母!人人都只顾着巴结那位不可一世的二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