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 完结+番外 (说书人苏子悦)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说书人苏子悦
- 入库:04.10
古今之人皆重名声,而百善孝为先,只要一个人被扣上了“不孝”的帽子,就会在外被人排挤,此生难有大的作为。而作为一个帝王,就更不能沾上这等致命的污点。
徐玉钦从东宫归来时,已近亥时,郑紫歆站在廊下,翘首望着院门方向。秋叶提着灯,小心翼翼地劝道:“二奶奶,现今已是深秋了,您这样站在廊下吹风,若是着了风寒,二爷该有多心疼?”
郑紫歆捋了捋身上的遍地金锦缎披风,抿嘴笑道:“我每日都这般等着他迎着他,哪里有那么虚弱,吹一吹风就病了?你当我是那纸糊的不成?”
“二奶奶,话虽如此,可今儿这天,实在是……”
秋叶的话没说完,就见院门外的小丫头喜滋滋地跑进来,说道:“二爷回来了!”
“啊!他来了!”郑紫歆抿了抿头发,抢先步下台阶,迎了上去。
徐玉钦远远瞧见一身鲜亮颜色打扮的郑紫歆,袅袅娜娜地朝自己走来。近来宫中治丧,满眼凄惨萧索的白,她穿的这一身颜色,倒令他情绪也放松了不少。
她是个颇主动大胆的女子,行事有几分不拘小节,在外头落落大方,在人后与他独处时又是别有一番风流。未成婚之时,他对她的印象,是个不懂事、爱闹脾气的小丫头。而成婚后,他觉得自己,似乎也渐渐习惯了身旁有一个这样的她,不时耍耍性子,说些可笑的刻薄话,令倒令他一整天绷紧成一根弦的情绪,得到片刻放松。
他伸出手,将她手臂抓住,板着脸道:“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出来迎我!天气越来越冷了,得了风寒怎么办?”
闻言,一旁的秋叶掩着嘴笑了起来。她朝郑紫歆眨眨眼,那意思分明是说,瞧瞧,奴婢没说错吧?二爷果然心疼了!
郑紫歆白了她一眼,大方地挽住徐玉钦的手臂,“我哪里有那么娇气?在屋子里坐着也是烦闷,出来透透气,还能早一些见到你,多好!”
她热烈的爱慕之情,从来不加遮掩,时刻让他知道,她心中有他,只有他!
徐玉钦任她将半边身子挂在自己手臂上,淡淡地问:“今儿,太医来过了?”
闻言,郑紫歆喜气洋洋的脸上,闪过一抹失落。
他总是叮嘱,要每隔几日就请太医过来给她请脉。起初,她是欢喜的,觉得自己像一个稀世珍宝,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后来,太医来得次数多了,在府中其他房的妇人们的谈笑声中,和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中,她渐渐知道,太医每次开出的药方,都不是单纯的补身之药,而是促进有孕的催孕之药。知道他原来如此迫切地渴望子嗣,她也开始暗暗着急。总希望自己能快快有了好消息,让他高兴高兴。可毕竟成亲方月余,小两口这种幼稚又急切的行为,就成为了府内流传的一个笑话。
她的婆母冯氏强忍着笑意,特特将她唤过去,寻一个年长的嬷嬷,教导她孕育之事。还“好意”地安慰她,“你二人成亲时日尚短,就是已经有了身孕,一时也瞧不出来,不若放松心情,别让自己总为着身孕一事发愁……”
从婆母院子里出来,她两边脸颊红似云霞。她实在是羞死了,这种事被阖府人知晓,她还怎么见人呢?
听徐玉钦问起太医看诊的事,她决定,今晚定要找个机会好好与他谈谈。
沐浴过后,她扶着侍女的手从净房出来,望见他身穿寝衣,倚在榻上拿着本书,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她的脸颊“忽地”一下红透了。他这眼神,这笑容,她都再熟悉不过。他挥了挥手,侍女们含笑退了出去。
她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夫君,我……”
他大手一伸,便将她锁在怀里。她睁大眼睛,望着他,还想说些什么。
他却无暇去听,也不愿去听。他伸出手,蒙上了她的眼睛,……他始终不曾唤过她的名字,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在这样的时刻,她每每抬眼看他,见到的,都只是一张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凶狠可怕的脸。
她无从得知他在想些什么,开始是猜不透,后来,也便不去猜了。
☆、第二百零五章 跟踪
清晨晓雾中的京都,不同于白日的喧嚣,夜晚的繁华,朦朦之中,树影婆娑,枝叶露浓,寥寥行者,浅浅杂声,似由一卷大气磅礴、浓墨重彩的图轴,渐渐褪色成一幅黑白色的水墨画卷。
一人一骑由城外飞驰而来,踏踏马蹄声响,唤醒了沉睡中的京都。宫门大开,骑者直入皇宫,天光乍现之时方睡下的太子宇文炜被太子妃吕氏推醒,内侍奉上八百里加急直报入宫的军情,宇文炜双眼迷蒙,抬了抬手道:“念给孤听!”
“臣赫连郡顿首,于千里外,向陛下请安!自臣受命领兵讨伐逆贼以来,夙夜躬亲,忘食废寝,深恐有负陛下期许。幸得陛下福泽相佑,一路披荆斩棘,克难攻艰,忘顾己身,侥败逆贼!今已收复阳城、祈县、赵县、柳镇等二十余城池县镇,剿灭賊匪万余人,招降兵将四千三百余……”
“行了!呈给孤看!”宇文炜再听不下去,将折子接过,皱眉看了起来。
太子妃挥手命内侍和宫人们退下,柔声道:“殿下,是不是该召集祖父他们商议一下?赫连郡的意思,似乎是要入京来讨封赏?”
“混账!父皇只命他讨伐当时占了阳城的逆贼,后来已将他贬回玉门关去,他竟特意歪曲旨意,擅自留在豫地,如今更以此相挟,向孤来讨军功!玉钦说的没错,此子早知父皇殡天,却假作不知,引兵回京,定是别有所图!芳菲,孤不能再听吕太傅的话了,孤再等下去,也许的确能得个孝顺仁义的美名,可失去的,却将是近在眼前的龙座!就按玉钦说的,孤需得在此子回京之前,先行登基为帝!”
说着,他搂住太子妃的肩膀,凝视她的眼眸,温声道:“芳菲,你会不会觉得,孤太在乎皇位了?你不会因此而讨厌孤吧?吕太傅会不会怪孤太过心急?”
太子妃伸出纤纤玉指,轻柔地抚平他紧皱的眉头,“殿下,臣妾是您的妻子,不管您怎样抉择,臣妾都是您最忠诚的支持者!您放心,祖父也定会支持您的!”
“芳菲你说,皇祖母会不会不高兴?”
他在她面前,像个没主意的孩子,握着她的手,明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她知道他并非不知如何去做,也知他绝非那优柔寡断之人,他虽年轻,却思虑周全,行事稳妥。他在她面前如此踌躇,是他与她私下里相处时的一种情趣。他常常示弱,以求得她几句温柔的安慰。她知道自己的话未必能够帮助他什么,他要的,也不过是一句支持的话语,她便顺着他,说些他想听的,让他高兴。他是她的丈夫,更将是天子,九州之主,四海之君!他想做的,没人能阻止,她也不能。
不管是作为妻子,还是未来皇后,她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她笑得很温柔,满含情意的眼眸深深凝望着他,“殿下,这几天皇祖母身子不好,臣妾和母后每天在床前侍疾,最是清楚皇祖母的病情,她如今受不得刺激,太高兴太悲伤,都不合适。赫连将军上回离京,都没来得及向皇祖母告辞,皇祖母当时也是病过一场的。这回突然回来,只怕又要刺激皇祖母病情。臣妾想着,要不就先别叫皇祖母知道这件事?等赫连将军回来时,皇祖母病也许已经好了,到时,再给皇祖母一个惊喜,岂不更好?”
宇文炜眼角眉梢都蕴上了笑意,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芳菲,你真孝顺。皇祖母会明白你的苦心的。就这么办吧。”
两日后,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之前受宇文睿连累而被没入宫中的奴婢,全部脱了奴籍放出宫去。
卫雁得信,一大早就带着程依依和染墨去了宫门口,等待卫贞和崔氏出来。
宫门前挤满了来接亲友出宫的人,井然有序地排着队。在禁军的监督之下,各自按捺住激动喜悦的心情,翘首等待着久违的亲人从那厚重而高大的门后走出来。
自清晨起,直至午后,不断有宫人被放出来,被等待她们的亲友接走。排队的人越来越少,宫门缓缓关闭,卫雁心中隐隐不安,吩咐染墨上前去问了好几回,侍卫们不耐烦地挥着手道:“走走走!该放出来的早已出来了,哪里还有人了?你们肯定自己看走眼了,没瞧见人你怪谁呀!快走快走!不得在宫门前逗留!”
程依依见染墨耐着性子去问了好几遍,被那侍卫给训得就快压不住怒意,低声劝道:“主子,刚才人太多,也许真的看走眼了,不若吩咐兄弟们四处找找看?”
卫雁点点头,颇不甘心地乘车去了。
不远处,一匹黑马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响鼻。一人坐在马上,望着卫雁乘车远去的背影,唇边扯开一抹冷若寒冰的笑意。
“雁妹,你果然回来了!”
赫连郡与姬妾闹别扭气走了姬妾,而后为宇文睿所掳。孰料宇文睿却被这女子盗取军机,从而大败而逃,到手的一切化为乌有。京中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却瞒不过在阳城附近留下数名眼线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