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知道她命不久矣,可是人难免总会抱有一丝希望。
顾华美一下子扑到了床前,跪在地上,两手趴在了床沿儿,“娘,您千万要挺住,不能留下我一个人!”
说着,便开始哇哇大哭。
来之前,苏氏等人就注意到,前院儿已经开始在小心地准备着后事了。
连太医都没法子,何氏这毒,也的确是无药可解了。
“华美,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不着急!”
苏氏让人将顾华美搀了起来,顾轻眉看到了何氏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华美。”
声音低弱,不过此时却是显得那么难得。
顾华美连忙点点头,“娘,女儿在。”
“记住,以后要听你大姐姐的话,娘不能再陪着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要听你大姐姐的话。咳咳。”
苏氏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太对劲,可是也没顾得上多想,“弟妹先别急,来,喝口水。”
“没用了,大嫂,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华美这孩子无辜,就算是曾经欺负过轻眉,那也是我教的。日后我不在了,还要请大嫂能多多照顾着。”
“你放心吧,我会拿她当自己的女儿来待的。”
情到深处,总是不能自已。
这话说的,可并非全是男女之情!
人都是如此,便是有再大的仇怨,到了如今这等情境,眼瞅着她快不行了,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肺腑之言。
苏氏亦是如此!
她是真心觉得,顾华美也是个可怜孩子,之前没学了好,这想学好的时候,亲娘又快要没了。
女人的心,本就脆弱软些,这会儿再听何氏这么一说,就更觉得对方可怜了。
“是呀,二嫂,你放心,我们都不会亏待了她的。”
顾华美心知她们现在说这话,的确是有几分的感动在其中,心里纵然觉得踏实了些,可是一想到母亲就要离自己而去,心底的酸楚又浓了些。
“母亲,您不能走!您说过的,还要看着我成亲,看着我将来儿女成群,然后来叫您一声外祖母的。”
顾华美一边说着,一边已是泣不成声了。
顾轻眉的心肠虽然硬,可是这样的场面,难免也会有些伤怀。
被最亲的人背叛、伤害,甚至是夺命,这种痛,现在只怕是只有床上的这位何氏才知道了。
总算是寻了个空当到外头透透气,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是太过压抑,也太过让人伤感了。
外面的空气,新鲜些,似乎是还透着几分甜丝丝的味道,顾轻眉心间平静了不少,忍不住深吸了一大口气!
屋内仍然时不时地传来哭泣声,顾轻眉的眉眼沉了沉,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这种氛围。
太过理性,不适合那样的场景,未免被人说成了冷血,还是自己出来待一会儿吧。
不一会儿,似乎是听到了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顾轻眉回头,见顾华美似乎是晕了过去,被人架着去了偏房。
顾华莲也跟着出来了,“大姐姐,三姐姐看起来好可怜呀。”
顾轻眉不语,当初她欺负人的时候,可是风光的很!
此一时,彼一时,果然不是随口说说的。
第211章 一直瞒着?
何氏到底也没能撑多久,便去了。
下葬那日,顾华美是哭得死去活来的,而顾华章,整个人也都是看起来蔫蔫的,再没有了以前的那抹书生气。
后事都安排妥当之后,便涉及到了几个孩子的教养问题。
府上没有当家主母,如今正值太后的丧期,也不得新娶,顾泰之一介男子,总不能来主理后宅之事吧?
顾泰之的意思是想着让其中一位出身还算是清白的小妾来掌家,可若是如此,岂非是让人笑话?
思量再三,三兄弟坐到了一处一商量,索性便决定让二房再搬回定国公府,若是三房愿意,也可以都搬回来。
顾恒之回府之后,将他们的商议结果一说,顾轻眉微微一怔,眉眼间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流转了一下子,而苏氏则是没有异议,点头应了。
顾轻扬微微皱眉,也觉得这里头似乎是有些不对劲,不过聪明地没有当着父亲的面儿问,待散了之后,才追上了顾轻眉。
“妹妹,我怎么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呀?”
顾轻眉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对劲!可是现在我们什么证据也没有,并不能阻止父亲的决定。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二叔搬回来,我总有一股不祥的预兆。”
“嗯,那就行事小心些,实在不成,就派人在暗中盯着二房的上上下下,我就不信,他不会露出马脚。”
“也唯有如此了。啧啧,我之前虽然讨厌那个顾华章,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如今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还真是有几分的不忍。”
“既是不忍,那你就多与他一起谈天说地,探讨一下人生吧!”顾轻眉讥笑了一声。
顾轻扬的表情一滞,“我哪有那个心思?妹妹,好歹我也是你哥哥,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儿?”
“行了!废话那么多。顾华章身上绝对有问题,你还是小心些吧。”
顾轻扬不屑地扬了扬唇,“你是说有人算计他?可是有必要么?如果我要是想对付顾家,我要出手,便不可能会挑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你觉得顾华章出事,能对咱们有什么影响?”
这话听上去似乎是很有道理。
顾轻眉却直直地看向他,“千里堤坝,毁于蚁穴的道理,不懂?”
顾轻扬被问得哑口无言!
更多的是一种悲愤!
这是一个妹妹该对哥哥有的态度吗?
明明他是兄长,可是为什么在对上了这个丫头的时候,就总有一种她是姐姐的错觉?
顾轻扬咬着牙,“死丫头,会不会好好说话?”
顾轻眉揉了揉耳朵,“又招你了?”
“我是哥哥,有你这么跟哥哥说话的吗?”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个,顾轻眉乐了,斜睨他一眼,“哟,你还知道你是哥哥?当初是谁只凭着李默白一句话,就跑地没影儿了?”
顾轻扬再次被噎住了,表情有些讪讪地,转头就要走。
“站住!你信不信我直接找李默白杀了那个人?”
“你敢!”顾轻扬猛地一下子回过身来,表情虽然算不上多凶,可是却绝对不能算是温和。
顾轻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装了?”
顾轻扬顿时又生出了一种挫败感来,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妹妹呢?
“她出身不高,并非是什么高门女,可是我喜欢她。”
“说来听听。”
顾轻扬两人寻了一处小亭,在里头叙起了闲话。
顾轻眉这才知道,三年前哥哥还曾出过一次意外,那次伤地不轻,几乎就要丧命,还好被一个山里的丫头给救了。
而他之前所说的那个好,便是那位救命恩人,名叫春芽。
很土气的名字,不过在顾轻眉听来,倒是很淳朴,很接地气。
“我伤好之后,在那里休养了一阵子,后来被护卫找到,想到自己还有事情不曾办完,便与她约定,待我办完事情之后,便回去找她。哪里知道,待我两个月后回去,发现那片茅屋,早已被人烧成了灰烬,她和她的爷爷,也不知所踪。”
“那会儿你就已经对这位姑娘动心了?”
“嗯,她的眼睛不大,却很亮,很黑。话不多,可是性子很直爽,虽说常常是赤着脚走在溪边,可是却并不会让人觉得粗鲁。”
顾轻眉的眸光闪了闪,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轻眉,我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会为了一名女子动心。虽然那个时候,她才十三岁。之后我一直想办法在找她。后来才得知,是被山脚下的一个恶霸给看中了,非要强抢进府为妾,被那丫头所拒,便带人闹上山来。”
顾轻眉对于这样的戏码,甚是反感,纵然是听地多了,也仍然是对这等劣男,恨之入骨。
“后来呢?她可逃了?”
顾轻扬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逃了。只不过代价,就是她的爷爷被那些人给打死了。再后来,春芽被迫化装成了乞丐的模样,四处乞讨,只想着能逃出那恶人的魔掌。”
“你找了她三年?”
顾轻扬轻叹了一声,“直到去年冬,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传书给李默白,让他帮忙寻找。”
顾轻眉沉默了,这个李默白难不成是万事通吗?什么事都找他!
“有消息了?”
顾轻眉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淡,听得出来,对这件事情,并不是很上心。
这却让顾轻扬松了一口气。
一般来说,不让她上心的事儿,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让她上心的人,也都会比较简单。
“嗯。李默白的人在一家绣楼里找到了她。”
顾轻扬自嘲一笑,“我当初还说要好好照顾她。你知道吗?她的针线功夫很差,只能勉强将衣服缝到一处,绣花?她哪里会是那块料?没想到,被生活所迫,她竟然不得不去做自己最不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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