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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门逃妾 (雪尽马蹄轻)


  她记得春晓曾一只手腕上戴了三支镯子,两支玉镯中间配了珊瑚手钏,纤柔的皓腕被衬的华贵美艳,叫人移不开眼睛。
  丫头寻来手钏,茜娘兴致勃勃的戴上,拿到眼皮底下这么一看,不满的皱眉。
  “怎么了?不说今儿要去见那婆子么?还不动身?”卢正宁从来头回来,但见茜娘还坐在妆台前,便催促了一句。
  不想茜娘喊他过去,伸了手臂让他看。
  卢正宁看了两眼,心说:有什么可看的?比你皮肤白嫩的也不是没见过。
  “还说怎么了,你没看这手钏颜色不红么?不如我回来的时候去媏锦楼逛逛,自家的东西总该给我留些好的吧。”茜娘收回手臂站起身,随口这么一说,却没见卢正宁已经黑了脸。
  媏锦楼是卢家的铺子,却不是他卢正宁的!
  卢正宁在后头面色发冷,当茜娘扭脸又问:“怎么不说话?”他一下就笑的宠溺,道:“就是自家的东西才清楚,媏锦楼里不是什么高级货,你去翠明楼,不必顾虑银子,喜欢珊瑚手钏就买去,那才是正经好东西呢。”
  “这还差不多。”茜娘笑的一脸满足,扭着身子朝外去,卢正宁紧跟上来,送她出门上轿子,嘱咐她认准人,别叫那婆子骗了钱还不办事,茜娘得了买首饰的承诺,心情正好,自然是温顺的什么都点头,待轿子抬起,晃悠悠去了,卢正宁才冷笑:“***货,早晚有一天有你好瞧的。”
  不说茜娘如何与洗衣房的婆子交代,只说婆子却是对春晓印象深刻,得了茜娘八百两银子,紧锣密鼓的先把自己赎身出府的事办妥当了,待手里拿到路引,当天下午就贿赂好了一连串的小厮丫头,竟是做了个滴水不漏的路线把躺在下院里养病的‘春晓’偷了出来,待人安放进软轿里抬走,吴氏才微微松了口气,而后收了茜娘给的尾数,匆匆揣好了钱钞逃去了外地不提。
  单表此时的竹偶,因情魂不全,五官已经变样,面皮也透出竹子表皮的颜色来,痴傻的更严重,嘴角拖着口水,茜娘一看就有些傻眼,呐呐着:“怎么才几日不见,她就这样了?”
  卢正宁进来的时候就见茜娘仰天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奇道:“你笑什么,不是说人弄出来了么。”
  茜娘的笑似止不住,脸上通红,不一时把笑出的泪擦了,道:“可不就是报应,让她受一点宠就得意忘形,把自己是奴才秧子的根苗都忘了,一副当家奶奶的做派,如今怎样?口眼歪斜,三爷见一面怕都要呕半晌,活该啊!报应来的!”
  卢正宁皱着眉头去看,但见榻上躺着的女子,打眼一瞅已经看不出什么姿容来,要细细的辨认才看出是春晓,不禁一愣,脱口而出:“不会是假的吧?”

  ☆、第364章 六娘再相助

  茜娘的笑戛然而止,一下扑过来,把卢正宁挤到一边,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又看了一回,直起身子道:“不会错,就是她,这样美貌的女子,世间本就难觅,何况一模一样的?”
  卢正宁还是一副不大肯相信的样子,伸手过来要摸竹偶的脸,被茜娘抓住,“你干嘛?她都这样了你还惦记,你也下的去手……”
  “胡说什么?爷是看看她是不是易容了。”卢正宁这样一说,茜娘忙让开,跟着盯紧了瞧,但见卢正宁在‘春晓’耳际、发髻脖子下面细细摸了个遍,面上慢慢变的不好看,茜娘就问:“如何?”
  卢正宁阴着脸咬牙道:“便宜她了,竟然成了傻子!”
  “就说不可能搞错,足足花了八百两,怎么可能送错了人来,只是若早知道她如今成了傻子,那八百两何必花她身上?”茜娘说起这话斜睨着卢正宁,那眼神恨不得在说他卢正宁就是个傻子。
  卢正宁冷冷的甩了袖子,大步往外去。茜娘在后头追问:“你去哪?都这晌午头儿了。”
  “爷们外头的事你少管!”卢正宁哼了声,全不管茜娘在后头不满的掉脸色,如今另有一件事让他挠头,他一直供奉的那位大盐商,最近称病不见客了,即便是他想要见一面,也被拦在了门外,这让他心下不安,打算今儿再去拜访一回偿。
  此时,太师府里,龚炎则下炕走动,走的虽慢,却脚步稳健,春晓看着也跟着点头成赞,三爷心里高兴,比在外头办成一件上头交代下来的事还要舒坦,正要与春晓说出了屋子走一走,善为忽地在外头禀报,声调都变了,“三爷,姑娘不见了……。”
  龚炎则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姑娘不见了,春晓却是立时想到竹偶,紧着就出了屋子,善为在门口焦急的朝里头张望,一见春晓,也没了尴尬腼腆,只剩下惊慌失措,道:“姑娘如今不吃午饭,只躺在床上安心静养,思晨姐姐几个没去打扰,方才要用晚饭了,过去看看姑娘是不是醒着,就见帐子里……姑娘没了。”
  春晓眼皮一跳,忙道:“都在什么地方找过了?”
  善为见春晓一瞬间脸都白了,慌的不成样子,心里倒释然了,好像一种酝酿了好久的酸意就这么散了。其实小假是个好姑娘,并不是因为攀高枝、背主,而是恰好就成了姑娘的替代品,小假也不是存心的,造化弄人罢了,所以他和她没缘分。
  这时龚炎则也走了出来,问明原因,扬声喊人,将下院的小厮组织起来都去寻人。龚炎则与春晓想的一样,兴许是竹偶趁人不备走丢了,最怕是掉进井里、池子里或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路,她是不会跳也不会躲的,行尸走肉一般,真真叫人操心。
  两人都没想过是被人从府里偷出去了,只派人在三房范围内找,三房找不见才无声无息的去别的房头找,一直找到满院子人挑着灯笼也没个踪影,倒是让范六娘的丫头苡琳留了神,回去与六娘嘀咕道:“像似三爷的那个妾侍不见了,如今满府的找呢,说也奇怪,人长着腿,府里又是大敞着门人来人往的吊唁,指不定就自己出去了呢,怎么三爷偏以为在府里。”
  六娘垂着眼帘没吭声,心里想的却是:也不知三表哥的伤好了多少,该是还在养,不然他那样主事的人不该不在灵前露面,可见伤的真重。外头会有什么仇家,竟是要命的捅刀子,唉……。
  苡琳说完见六娘手上拿着书却是半天没翻一页,就笑:“姑娘,姑娘!”
  “嗯?怎么了?……”六娘正了正神,把书合上,道:“早说你要有女孩子样子,大嚷大叫成何体统。”
  “哼,奴婢声音要不是高一些,您啊,哪里听得到,姑娘,您整天魂不守舍在想谁啊?”苡琳故意逗她。
  六娘脸上一热,拿书的手作势敲丫头的面额,把苡琳吓的往后一缩,六娘这才叹气道:“想我师傅,听说她老人家就在京城附近挂单,也不知离沥镇远不远,我有三年没见师傅了,真想去看望她老人家。”
  苡琳一听尤有些不信,但见六娘一本正经且眼底有期盼,便暗暗吐了吐舌头,忙道:“姑娘仁孝,老天定不会叫姑娘失望的,早晚能见到师太。”
  六娘这会儿心思真就转到这件事上来,道:“我早年听说沥镇有个上云庵,正是我师叔支持的庵堂,明儿打听打听上云庵的所在,若是离的近,赶在年前去探望我师叔,顺道打听我师傅的下落。”
  “好。”苡琳笑着应下,忽就听有人骤急的拍门。
  主仆俩愣着对望了一眼,六娘顿时想起那晚龚炎则拍门的事,便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往外去,苡琳忙上前扶她,两人一道开门朝外望,倒把拍门的人弄的一愣,缓过神忙道:“惊扰姑娘了,奴婢是三房的丫头,过来想问姑娘,下晌可听见或看见有人从这个夹道的小门出去?”
  苡琳想了想道:“没有。”她回想着:“倒是快要用午饭的时候,有人从这抬了两麻袋稻谷出去,我还多嘴问了一回,那婆子说是厨房的陈米,要拿去换鸡蛋,一袋恰能换三十个,总比白白糟蹋了好。”又转头与六娘道:“奴婢与您说来着,您还说,怎么会糟蹋?,拿去施粥救济贫困也好,鸡蛋虽好,主子们却也不当稀罕物,而那两袋子陈米换出去,可能会让商贩掺了沙子,挑高秤杆子卖给穷人,是助纣为虐。”
  “可还记得那婆子什么样儿?”来问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思晨。
  苡琳口齿伶俐,描述倒精细,只如今府里的仆妇都披麻戴孝,又没有凸出的特点,这么一想却是拿不准到底是哪个,思晨正打算把心里估摸出的几个婆子都找来问话,就听六娘道:“我有办法,就是要你等一会儿才行。”
  思晨跟着六娘进屋,就见六娘磨墨,又让苡琳口述,在纸上画出那人的画像,吴氏跃然纸上,竟是神形俱似。
  思晨惊为神技,一叠声的道谢,向六娘求了这幅画,捧着画卷快速的回去见三爷。
  苡琳在外头直到思晨的背影看不见才转身回屋,叨咕道:“姑娘怎么不问问三爷的伤怎么样了?人还是您救的呢,救命恩人问一声怎么了?又不是真的要狭恩图报,您也是想多了。”
  “伤好了自然能在灵前见面,伤没好,我也帮不上忙,还问什么呢?行了,以后等三表哥想起来,定会重重打赏你的,现在没打赏,定是没想起来。”六娘扭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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