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靳绮月正在灯下绣花,笑眯眼“小童在绣什么?”
靳绮月诧异的看向石闵“你?”
“小童看见我很惊讶?”石闵见到靳绮月一脸茫然,亲了亲她的脸颊,笑了起来。
“你离开两年,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靳绮月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不知道一句话吗?”石闵笑道。
“什么话?”靳绮月眨了眨眼。
“陌上花开,君可慢慢归矣。”石闵将靳绮月抱在怀里,轻嗅她的头发。
“我给你说个故事,好不好?”石闵笑道。
“嗯,好。”靳绮月眼睛亮了起来。
“吴越王钱镠(流)的原配夫人戴氏王妃,是横溪郎碧村的一个农家姑娘。戴氏是乡里出了名的贤淑之女,嫁给钱镠之后,跟随钱镠南征北战,担惊受怕了半辈子,后来成了一国之母。虽是年纪轻轻就离乡背井的,却还是解不开乡土情节,丢不开父母乡亲,年年春天都要回娘家住上一段时间,看望并侍奉双亲。钱镠也是一个性情中人,最是念这个糟糠结发之妻。戴氏回家住得久了,便要带信给她:或是思念、或是问候,其中也有催促之意。过去临安到郎碧要翻一座岭,一边是陡峭的山峰,一边是湍急的苕溪溪流。钱镠怕戴氏夫人轿舆不安全,行走也不方便,就专门拨出银子,派人前去铺石修路,路旁边还加设栏杆。后来这座山岭就改名为"栏杆岭"了。那一年,戴妃又去了郎碧娘家。钱镠在杭州料理政事,一日走出宫门,却见凤凰山脚,西湖堤岸已是桃红柳绿,万紫千红,想到与戴氏夫人已是多日不见,不免又生出几分思念。回到宫中,便提笔写上一封书信,虽则寥寥数语,但却情真意切,细腻入微,其中有这么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九个字,平实温馨,情愫尤重,让戴妃当即落下两行珠泪。此事传开去,一时成为佳话。”石闵笑眯了眼睛。
“想起几首诗。”靳绮月笑起。
“什么诗?”石闵笑道。
“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似昔人非。遗民几度垂垂老,游女长歌缓缓归。【致敬苏轼】”靳绮月笑道。
“好诗。”石闵点点头。
“陌上山花无数开,路人争看翠辇来。若为留得堂堂在,且更从教缓缓归。”靳绮月继续说道。
“女子归来,当是最美。”石闵点点头。
“生前富贵草头露,身后风流陌上花。已作迟迟君去鲁,犹教缓缓妾还家。”靳绮月调皮的笑道。
“只是……”靳绮月继续笑道。
“只是什么?”石闵抬起眼睛。
“荆王梦罢已春归,陌上花随暮雨飞。却唤江船人不识,杜秋红泪满罗衣。”靳绮月嘟起嘴巴“女子不可归家慢。”
“归安城廓半楼台,曾是香尘扑面来。不见当时翠辇女,今朝陌上又花开。”靳绮月眨眨眼,灵动的说道“女子不可归不得。”
“云母蛮笺作信来,佳人陌上看花回。妾行不似东风急,为报花须缓缓开。”靳绮月眯起眼睛“不过女子也要优雅而归。”
“你呀,就是调皮。”石闵笑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撼动崔家
“陌上花开,君可缓缓归矣。”靳绮月抱膝望着天上的月亮“陌上花开,你可会想我?可是我却想你了呢?”
轻叹一声,情字最是乱人心。
那句陌上公子人如玉,多年也不曾忘。他是那般清风皓月之人,即使生气也是那般的优雅。他曾说我可做他的嫡妻,只是他可愿继续履行诺言?两年过去了,听说他稳住了沈家和晋朝慕容皇族的关系,压制了沈家王敦的叛上之乱。也听说他重用苏峻,却埋下了隐患,现在正在处理这个隐患。
幽幽一叹,匆匆两年一别,如今自己已经是十七年华,他可曾记得要迎娶自己?还是自己这一辈子就跟在石闵身边为好?
思念这件事情很奇妙,你越不想承认某事,你越不能忘记某事,同样你越想放下某人,你越不能忘记某人。
靳绮月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皱了皱眉头,关上窗户,坐在烛火下托腮发呆,愿你今夜入我心中,进我梦中。
苏念秋喂着宁琰,眼睛迷惑的看向宁以恒。
宁以恒此时正在宣纸上勾勒迎春花。虽然他没有抬头,却感受到苏念秋灼灼的眼神,和满肚子的疑惑。嘴角微扬,眼睛依旧停留在画上“娘子有何话说?”
“崔婵毕竟是清河崔家之女,你真有把握?”苏念秋一脸担忧。
“崔家之女如何?三头六臂不成?”宁以恒着色的手一抬,点睛之笔跃然纸上,满意的点点头“这迎春花算是画活了。”
“你别顾着画画了,到底你有什么想法?”苏念秋好奇的说道。
“想法?娘子,我没有什么想法呀。”宁以恒把画作拿了起来轻轻一吹。
“没想法?”苏念秋诧异的看向宁以恒“我们在这里也有两年了,你竟然不急着回建康城也不急着谋算,那如何让程遐相信呢?”
“娘子莫急。”宁以恒开始装裱起画作来。
“我们终究不是赵国人,如此留在赵国实属不妥,而且我也想念建康了。”苏念秋悬泪欲滴地说道。
“娘子,怎么好端端的快来了?”宁以恒赶紧跑到苏念秋身边,帮她抹泪“莫哭莫哭,为夫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你想办法,你想办法就是什么办法也不想!”苏念秋生气的推了宁以恒一把。
宁以恒直直的坐在地上,看着苏念秋抽抽噎噎的哭着,看着小儿子宁琰嘤嘤嘤的哭着,心疼地说着“娘子,这崔家毕竟是清河大户,虽然权势不及宁家和沈家,但毕竟是北方汉族通过联姻抬起来的大世家,轻易动不得。”
“你知道还不想办法!”苏念秋抬起泪眼。
宁以恒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坐在苏念秋身边抱着她,轻哄着“我这不是逗你玩嘛,谁承想你竟然当真了,是为夫不好,为夫不好,不该让娘子着急。来来来,为夫亲亲,亲亲就不难过了。”
苏念秋推着宁以恒“青天白日的,不怕瑶儿和琰儿看见了笑话。”
“为夫我不跟娘子亲昵,哪来的这两个萝卜头?娘子这是不喜欢为夫了吗?这真是令我伤心呢。”宁以恒西子捧心的皱着眉。
“行了行了,整天没个正经。”苏念秋破涕为笑。
“哟哟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平白里竟然这般俊俏,真是看的小生眉目含春,日思夜想,不知道这位小娘子可愿陪小生我共度春宵?当知这颠鸾倒凤颇具滋味,食之入骨,相思入怀呢。”宁以恒佯装羞涩的看向苏念秋。
“哎哎哎,小娘子,你莫不是应了?”宁以恒眨着眼睛,半羞半臊的模样让苏念秋脸蛋一红。
“呸,没个正经,就知道调戏我。”苏念秋轻啐一口。
“吧唧……娘子莫要气了。”宁以恒吻了吻她倔强的小嘴“你这一哭我心都乱了,会痛的。”
“痛死你最好,没个正经的。”苏念秋转过头去。
“不生气了?”宁以恒拉了拉她的衣袖。
“讨厌……”苏念秋拍开宁以恒的毛手。
“你倒是说说,你想到了什么办法?这清河崔家若动,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口里拔牙。”苏念秋认真的看向宁以恒。
“这清河崔家也不是动不得。”宁以恒胸有成竹的说道。
“怎么说?”苏念秋一脸好奇。
“石勒最近如日中天,这后赵的地位因为祖逖的去世,刘琨的死亡,段匹磾的遁逃而坐稳。此时的段匹磾虽然投奔邵续,但终究是强弩之末,石虎联合孔苌便可拿下。这外患此时只剩下刘曜。”宁以恒笑起。
“刘曜不顾前赵国力空虚,民生凋敝,强行大兴土木,修筑他母亲的皇陵和自己的宫殿。这刘曜强征关中,陇东,本就部落不稳,如今失去民心,已是内忧祸国。石勒只需动动手段,便可以让刘曜腹背受敌,届时派石生伐之,便可大功告成。”宁以恒眨了眨眼睛,一脸笑意。
“娘子,这外患没有自然只剩下内患。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娘子可知道这安内就是去除忧患。那么内患究竟是什么?”宁以恒卖起关子来。
“内患?”苏念秋眼睛一亮“功高震主?亦或是杨修之死?”
“没错,这内患说到底就是功高震主导致的在位者以莫须有的罪名,把功臣逼得叛上作乱一如沈家王敦,或是把功臣逼得粉身碎骨一如刺死韩信。这杨修之死说到底,不过是不听话有主见的聪明人,为防止他为他人效力或是防止他恃强凌弱,持着聪明轻慢欺瞒幼主而赐死。”宁以恒笑道。
“还有一种,那便是帝王一怒浮尸千里,帝王一惑族灭三代,这种便是更可怕的。”宁以恒亲了亲苏念秋的鬓发“娘子啊,无论是哪一种,说到底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罢了。”
“夫君……”苏念秋轻声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表达,只要石勒怀疑了,这清河崔家算是完了。”
“娘子所言不差。”宁以恒点点头。
“如何怀疑?”苏念秋眼睛一眯“崔婵曾经说过要你做她的幕僚?幕僚?幕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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