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儿调整了脚步,方道:“刚才在丝绢店这么一闹,怕是皋兰洁日后会找那店主的麻烦。”
皋璟雯顾着走路,左顾右盼地像在寻找什么。
“你说那店主吗,趋炎附势的小人,皋兰洁找他麻烦才好呢!”
“要不是我逼着他把丝绢买给你,他也不至于......”
“你不会还担心他吧,你真是太心善了!”
齐清儿拦下了皋璟雯,镇镇地看着她的眼睛道:“这不是我心善,适才确实也是因为我们那店主才得罪皋兰洁的。璟雯,回头还是找两个人照顾一下他吧,皋兰洁怎么也得看看你的面子不是,也不至于那店主丢了饭碗,今后一贫如洗啊!”
皋璟雯继续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撇了撇嘴,道:“好啦,就依你的。”
齐清儿这才放了行。
“可让我好找,两年不在京城,这沉香阁的门面又换了!”皋璟雯刚走了两步,在一个古色古香的酒楼前站住了脚,惊呼道。
沉香阁!
那是齐清儿打小就知道的地方。
小的时候,齐清儿还曾顽皮的说过要把沉香阁的厨房搬回家,每天就给她一个人做好吃的。
就连齐清儿十岁生辰上用的甜点,也是齐慕泽特地一大早赶去沉香阁买来的。只是当年生辰宴上茶点花香早被突如其来的血腥气覆盖,让齐清儿不由得心颤。
这个号称京城第一酒楼的沉香阁,如今依旧名气不减。
齐清儿痴痴地在皋璟雯身后站住了脚。
原来公主要带她去的地方便是这里,这个装载了齐清儿部分回忆的地方。
“这是......”齐清儿看了半饷后方道。
“这里的甜品堪称一绝,连我父...亲的厨房做的都不能和这儿的比呢!走,逛了这么久,真有些饿了,上去吃些茶点吧!”
皋璟雯满脸欢喜,大摇大摆地就进去了。
齐清儿沉了沉心,藏起涌上来的思绪,跟在皋璟雯身后。
沉香阁中茶语花香,清新舒适,缓解人心。里面的陈设也很是讲究,从外面的窗阁到里面的座椅,用得虽不是价值连城皇室才有的梨花木,却也是千金难买的紫荨木,丝丝缕缕的散发着香气。
环视一下酒楼内,坐着的客人也都是些达官贵族,名门公子,各个神采奕奕。
很快就有个店小二上前招呼她们,皋璟雯要了二楼的阁间,领着齐清儿上去。
进了阁间,两人纷纷坐下。
皋璟雯点了几样茶点和一壶上好的白毫银针茶,然后惬意地伸着腰肢对着齐清儿道:“这个地方晚上来才最合适。”
齐清儿诧异,但看到楼下的中间似有一个戏台子,疑惑道:“难道这里还有歌姬不成?”
“是啊,这儿有个歌姬名叫楚秦歌,长得可谓倾国倾城貌,京城中几乎无人不知!”皋璟雯高高地仰着头。
齐清儿扬了扬眉,真有如此风头的歌姬?不经问道:“如此风头,不知琴艺歌技如何?”
“据说宛若天籁之音,我至今还为亲耳听过呢!”皋璟雯说着无奈地用手指在案几上敲着。
“既是如此,我倒是想见见……”齐清儿更加好奇。
这时店小二端着一壶白毫银针茶,和一些茶点进到齐清儿和皋璟雯的阁间,放下后很是半屈膝有礼地弯了弯腰。
皋璟雯端起茶壶,用眼神指着楼下的戏台子,对着店小二道:“不知贵店的歌姬楚秦歌什么时候才出来献唱呢?”
店小二细细听着,然后很是自然的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楚秦歌姑娘要到晚间才会出来。”
……
“嗯,你下去吧。”皋璟雯隔了一会儿淡淡道。
店小二仍是微笑的一礼,方缓身隐去。
齐清儿看出了皋璟雯眉间的失落,“来日方长,我们改日晚上过来便是了。”
皋璟雯撇撇嘴,道:“喝茶,此茶汤味醇厚,刚好解渴!”
到底是公主脾气,一秒一个变化。
齐清儿点点头,冲她蜻蜓点水般的一笑。
突然......
沉香阁后街上的一条巷子里闪出一个步履蹒跚,似在逃脱追捕的身影。
从齐清儿和皋璟雯所坐的阁间内刚好能够看到。
☆、第八十章,随意践踏
随即一声鞭子抽打的声音,让齐清儿立刻扭头看了过去。
这样的鞭打声,齐清儿再熟悉不过了。
她此时都能隐隐地感觉当年被抽打时的疼痛。
只见此人穿得衣衫褴褛,布不蔽体,身上更有被鞭子抽出的血迹,乌白色一片的头发也不知是粘上了土灰,还是已经花白。
整个人又惊又恐,边跑边往后张望。
随即脚下踩到了松石,摔个仰面朝天,这才发现原来是个满脸皱纹,饱经风霜的老人。
阁间中的二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皿,纷纷起身走到窗阁前。
此时暗巷中追出一个官人,对着老人拳打脚踢,又将老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齐清儿定眼一看,这不是上次在武台殿外见到的那个吗,只是同样的装扮,人却不是同一个。
此老人又犯了何罪,让刑部的侍郎这样的穷追不舍,竟还亲自动手鞭打?
齐清儿思索间,皋璟雯已经冲下了楼。
这样凄厉百姓的场面,她是最看不惯的。齐清儿忙也跟在其后。
暗巷中人流极少。
此时的日头已经偏西,暗巷边高高竖起的墙面挡去了整条巷子的光线。
看上去昏暗阴凉。
齐清儿行动不易过快,但想着皋璟雯那刚烈的性子,急步下楼,转到暗巷当中时,她正手扶着墙壁,娇喘不已。
只听皋璟雯大呼一声,“帝撵之下,竟敢如此欺压百姓,视王法于何在!”
暗巷安静了片刻,隐约能听到一些回音。
官人掳了掳鞭子,方脸横眉间显露着不屑,“姑娘只管行路便是,多看多说无益!”
好大的胆子,此官人难道认不出公主吗?
齐清儿用手在胸口捋捋,换了好几口气,方觉得好些了,缓身走到皋璟雯一旁。
杏眼带着锐利在官人身上游走一遍。
此人,很是眼熟。
似曾在齐府见过,念头在齐清儿脑海中一闪而过,转眼落在地上面黄肌瘦的老人身上。
乘着皋璟雯和官人说话的间隙,齐清儿伸手将老人扶了起来。再转眼看看自己和皋璟雯的打扮,确实不像是皇室的人,倒和寻常人家的闺女差不多,也难怪那官人认不出来。
突然,齐清儿手里一松。
老人毫无防备地被官人扯了回去,满目的哀求,两只经历了人间疾苦的手像是要在空气当中抓住什么,不知所措。
官人凶道:“休得再耍什么幺蛾子,走!”说着一把推着老人往前走。
老人像是毫无抵抗力一般,只得前行。
皋璟雯哪能这么轻易就让他走了,一个箭步横到了官人面前,“站住!他就是个老人,能犯什么罪,值得你刑部侍郎的身份在此扬鞭毒打......”皋璟雯顿了顿,看一看老人,目中怜悯之意顿时燃起,大声呵斥道:“随意践踏!”
原来刑部有尚书一职,侍郎两人,侍郎的官阶仅次于尚书。
皋璟雯怒话一落,齐清儿再次看向这个皋璟雯口中的侍郎。眼前这个确实不是武台殿前见到的那个,也更加可以解释他为什么没认出公主了。
官人搓着手中的鞭子,眼中怒气冲天,对着皋璟雯道:“本官再奉劝姑娘一句,莫管他人之事,否则一并视为干扰要务,请姑娘自重!”
认不出公主倒也罢了,现在更是口出诳语,难道还要治皋璟雯的罪不成。
齐清儿往前一步,谦和道:“这位官人,倒也不是我们非要干扰了您的要务,而是...光靠您这一身官服就称呼自己为官人,在大街上横行扬威,残害百姓,难免叫人觉得违了天理。官人不如将腰牌拿出来让我们一瞧,若真是刑部的侍郎在执行要务,我们自然是不该干扰的!”
说着,齐清儿也同皋璟雯站到了一边,拦住了官人的去路。
官人一手拽着老人,一手摸了膜腰间的令牌,然后哼了一声,举起令牌在齐清儿和皋璟雯面前飞快的晃动了一下。
刑部侍郎,李玄。
齐清儿的杏眼更加专注地看向李玄,不但面相有熟悉之感,连姓名都似在齐府的时候听闻过。
这个李玄到底是谁?
“看清楚了吧,还请两位姑娘让一让吧!”李玄说着拎起老人,就跟单手擒鸡一般。
老人挣脱不了,憔悴苍老的双眼哀哀地看着齐清儿和皋璟雯。
“没有!”响亮的没有二字在暗巷回荡了两圈。
皋璟雯单手叉腰,豪无退让的意思,指着李玄道:“就凭一个令牌就想把我们打发了吗?!谁知道那是真的是假的!适才,并没有看清楚!”
皋璟雯这会儿估计在气头上呢!
好端端的公主被一个低等的刑部侍郎当面吆喝,皋璟雯这是要出出气才肯放行了。
谁料李玄毫不客气,抬手揪住了皋璟雯的肩膀,“那就麻烦姑娘跟我走一趟了!”说着皋璟雯和老人同时被推出去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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