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儿嘴上说要酒,竹婉也不敢拿来。
站在原地愣是没动。
齐清儿见状,加大了声音重复道:“拿酒来,听见没有!祁王终于要成婚了,他可是这么多年都一直单着,我给替他高兴,也应该庆祝一下。去,拿酒来!”
如果吃醋是一杯浓酒,齐清儿早已经醉在这无色无味甚至无形的浓酒里了。
竹婉拿不定主意,看向祁王。
祁王身子僵坐着,心疼地看着齐清儿,眉头高蹙,垂眼点点头,道:“去拿。”
竹婉还是犹豫了一下,方转身取了酒来。
齐清儿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
端在手里也不看祁王,道:“恭喜你。葛太尉也是朝中重臣,势力相当。你娶了他的女儿,他没有理由不站在你这边,你将来的路只会更加顺畅。这对我们要翻的奇冤也有好处。来,我敬你,先喝了!”
酒是温的,有些甘甜,一口下去也未觉刺激了味蕾。
反倒柔和得很。
一点没有酒精的味道。
然竹婉端过来的确实是一壶尘封多年的老酒。
郡主府上的酒没得挑,哪一壶不是陈酿多年,后劲十足,这还是竹婉能挑出来的,最清淡的了。
祁王桃花眼中跳动着烛光。
幽幽的,蒙上了一层雾子。
他轻柔地安住齐清儿端着酒杯的手,道:“恭喜二字,太伤人......”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口发出来的,闷闷的。
齐清儿笑笑。
接着给自己斟酒,道:“是啊!可我不该恭喜吗?祁王殿下!”
说完抬手将酒灌了下去。
祁王闻言,握在她手上的手,猛的僵住。
他觉得心角痛,想用手去按,却抬不动手。
鼻子很酸,视线模糊,脑仁还疼。
尤其是太阳穴那里,似有何物一下一下撞击着,微微刺痛。
良久,他道:“是,是该恭喜。来我陪你喝!”
说着,举起酒喝,大口大口的往下灌。
烈酒从舌尖都舌根都是苦的,且灼烈。经过喉咙的时候,有窒息的感觉。再到胃里,顿时像炸开的火山湖,汹涌的,翻滚的。
他的脸微红。
将那近一整壶的酒通通喝下。
齐清儿看着只轻轻发笑,道:“你真能喝,都喝掉了,我喝什么?”这样说着就要起身去叫竹婉,让她再上些酒来。
然她却没能站得起来。
她喝下去的两口酒早已经上了头,好容易站起来了,却迷迷糊糊的都找不着大门的方向。
跌跌撞撞的,东摸西摸,触碰到了一个木质的框架。
以为是朱门,却是窗棂。
她打开窗棂,外面灌进一丝凉风。
吹得她脸颊潮红,纯色饶人。
身后的蜜合色蚕丝纱衣被轻轻撩起,显得她单薄无力的身躯别样弱骨纤形。
外面的凉风和残月没让她清醒,反倒更醉了。
她奇怪为何走不出去,明明摸到了门框,打开了大门,脚却跨不出去。摇头晃脑的一番思索,决定换个方向,便凌乱的转身。
谁料祁王就在她身后。
她这转身手舞足蹈的,险些没在祁王修长的脖颈上留下指痕。
祁王也不躲,不偏不倚的将她拥进怀里。
他虽喝下了一壶,但他知道如何用内力控制酒精,若他不想醉,他就不会醉。
齐清儿忽感面前温温的,就想推开,边道:“拦着我干什么,找竹婉,拿酒来。”
祁王哪里忍心放开她,道:“你醉了,我们别喝了好吗?”
齐清儿挣扎,道:“怎么能不喝了!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醉过。难得醉一次有何不好,正好忘了那些美人,闺秀,成亲……成亲…….你要成亲了.......可是要盖上红盖头的却不是我……是葛莜……是她,她是幸福的,对吗?”
祁王听着心尖抽痛。
紧紧地将齐清儿搂在怀中,越搂越紧,道:“我不幸福,没有你,我永远都不会幸福。”
齐清儿还在挣扎。
她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好烫好烫。
逐尖叫道:“放开我!”
祁王反驳,“不放!”
这动静让守在房间外面的竹婉不放心,便推门进去看了一眼。
就像当初齐清儿刚到纯净公主府时,祁王突然夜访她的暖阁。竹婉便也是这样推门进去查看。
这一次她不吱声的就出来了。
然后让所有靠近齐清儿卧房的婢女下人纷纷退去,自己瞄了一眼房门,也离开。
拥着齐清儿的祁王像没有发觉竹婉进来过一般。
低低的吼道:“你何必这样折磨我!皋帝赐婚,我躲不掉!你也知道我躲不掉,只有面对,只有迎娶!”
齐清儿也跟着低吼,道:“那就迎娶,我恭喜你,我没有反对,我支持,完全支持,你怎么能说我折磨你呢!”
她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
心中呐喊,明明是你在折磨我。
祁王双眸通红。
齐清儿在怀里挣扎,他不敢钳制得太紧,怕弄疼她。
一个不停的手舞足蹈,一个又不敢收得过分的紧。
挣脱与控制间。
齐清儿无意识的扯掉了祁王胸口的衣襟。
那里有个浅浅的伤痕,黄豆大小,早已经愈合,只是重新愈合的肌肤较其他地方颜色要深些。
挣扎中的齐清儿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伤痕。
刺得她的双眸生疼。
这伤痕是严颂留下的,当初在孤山祁王揭开她身份之时。严颂忽然出现,用细长的软剑,在祁王胸口留下了这个印记。
她望着黄豆般的伤口。
突然失声痛哭。
她有什么资格怪祁王,怪他不能拒绝皋帝的赐婚。
他就算娶了别人,他依然在这个京城,在她身边。而她却在入京之前,承诺了严颂,一旦翻案就和他远走天涯,离京城远远的。
若问到底是谁负了谁的心?
☆、第三百二四章,守夜
分得先后,却分不出究竟是谁负了谁。
见到伤口之后的齐清儿哭得稀里哗啦。
她实在太久没有这样哭过了。
祁王也不制止,任由她哭。
哭了一会儿,脑子便开始缺氧,觉得木木的。体内的酒精也随着狂奔而出的泪水,渐渐消失。
齐清儿揉着眼睛,止住哭声,然后不声不响的挣脱。
这让祁王有些不明所以。
不哭不闹了,而是轻描淡写的推了推他的手臂。
他垂头看她,她却将头埋得很低。祁王瞧不见她的表情,便松了手。
齐清儿回到案几边坐下。
又抬手狠狠在脸上摸了一把,道:“刚才失礼了,过来坐吧!”
祁王心是乱的。
头一次摸不透齐清儿的心。
他缓身过去,坐在了齐清儿身后,轻轻将齐清儿轻搂入怀,道:“我们不说这些了好吗?来,你不是喜欢吃虾吗,我给你拨。”
他说第一句话时,搭在她肩上的手,明显感觉到了她身子的逃离。
便提议给她拨虾,双臂顺势环过她的双肩。
齐清儿愣愣地看着那双修长的手指,拨起虾来有些笨拙。
想着,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拨虾。
心中有股浓浓的难以言明的醋意,荡漾开去。
从此以后,这双手会不会绕过另外一个人的双肩,也这样亲昵给那个人拨虾。他们会不会坐在一起吃饭,喝酒,然后畅谈古往今生。将来,某一天,她,那个人会怀上祁王的孩子吗?
她看着被去了壳的虾,越想越远。
眼中豆大的泪水拍打在案角。
然后不等祁王将虾递过来,她自己往前伸了伸脖子,一口将虾咬下,差点啃到了祁王的手指。
她努力咀嚼。
也许这就是他最后一次给她拨虾。
祁王在她身后,看不见她的表情,只以为她是饿了。
刚才这么一折腾,她也没吃什么,倒喝下两大杯酒,现在刚好吃些,也可以压压酒精。
逐又捏了一只虾,继续剥。
他拨一个,齐清儿吃一个。
拨两个,她便吃两个。
反正就只顾着吃,有多少吃多少。
直到祁王发觉不对劲,道:“吃这么些虾,不腻?”
齐清儿摇头,道:“不腻,继续剥。”
祁王手微僵,但还是照着她的意思继续拨。
少时,桌上便堆了高高一坨虾壳。
齐清儿吃得忘乎所以,望往了自己在哭,泪水在案几上几乎几流成河,已经顺着案脚往下滑落。
祁王再忍不住,丢了虾,偏头看她。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祁王的心狠狠抽痛。
她嘴里包的满满的,边嚼边落泪,案几上还落了几个被咀嚼过虾屑,混在泪水里面。
她费力的往下咽,然嗓子里哽咽,咽不下去。
祁王惊呼,道:“清儿,你明明吃不下,还吃这是做什么?!”
齐清儿模糊道:“是你剥的,我当然要吃。”
祁王闻言,只觉头晕,眼前发黑。
一把拽过齐清儿,翻手封了她的睡穴。
她顿时没了意识,嘴巴还有半口虾仁,随着祁王的牵扯,她半躺在祁王身上,嘴里的部分虾仁也落到了祁王的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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