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完残枝碎叶的祁王直起身子,他迅速看了齐清儿一眼,她脸上的表情再清楚不过,便也打消了解释的念头,淡淡道:“一块私立的牌位,能有个念想。”
说着径自打开主持给的那个袋子,里面全是干的黍稷梗。
齐清儿彻底明白过来,缓缓走到祁王身后,在他后背上拍了拍,然后径直跪在了娅楠身边。
祁王擦亮了火石,一点一点将黍稷梗点燃。
渺渺腾起的青烟让齐清儿眼前逐渐模糊。
当年宠冠后宫,权倾后宫的她,如今萧条成这般模样。
她扭头看向祁王,他埋着头,细细的拨动着黍稷梗,面颊是清冷无色的,眼眶却是通红的。
三人没有言语,各自祭拜。
临了祁王道:“清儿,你放心,我母亲的牌位和齐府忠魂的牌位一定会被奉进庙堂,你我也不用再这般躲躲藏藏的出来祭奠。”
闻言,齐清儿突然明白了在白云庙的时候,他见到皋璟雯时微不可藏的满脸抗拒,原来是因为他不愿让任何旁人知道他给他的母亲在这荒郊野外私立牌位。
皋璟雯那张大嘴巴,指不定传出去惹来无穷祸事。
齐清儿嗓子里哽咽了一下,“你的话,我信。”
……
从孤山下来的时候已经是近黄昏了。
齐清儿望了望一直静等在马车边的竹婉,转身对祁王,道:“还是各自回府吧,不要叫人瞧见的好。”
下山后的祁王兴致稍好一些,脸也不那么阴郁,道:“回去找璟雯吗?我们离开了两个时辰,她这会儿子还不知道和剑枫跑到哪里去了,回去了也说不定。你就坐我的马车吧,找个人少的,离你府近的地儿,让你下来便是了。”
他这么说着已经将手抬到齐清儿跟前,意思是上车。
齐清儿不再推辞,心想若是皋璟雯不在白云庙,难道她要从那里走回不成,还是乖乖的上了马车。
一路没说什么话。
她甚至有些如坐针毡。
面前静谧的娅楠,她不知道要拿什么样的态度去和她相处,十五年深居冷宫的人,比她自己的悲惨人生好不到哪里去。
说实在的,这马车中的三个人背景都好不到哪里去。
全系在十六年前的旧案上面。
旧案不翻,他们余下的这一辈子都难昂首挺胸。
马车在一条僻静的巷子中停靠。
祁王先下了马车,竹婉随后。然后是齐清儿,她小心的搭着祁王的手,还不动声色地向四周睃了一眼,总有种是在做贼的感觉。
娅楠呆在马车没有出来。
她的脸在外面露不得,这是祁王对她的嘱咐,小小年纪的她将祁王的话铭记在心,处处都很小心。
斜阳下祁王轻柔地抚了抚齐清儿耳边的碎发,眸中柔情如春雨绵延,似乎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陷进他的眸子里。
“回去吧,最近京城中虽然看上去风平浪静,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不测,还是早些回去吧!”齐清儿取下祁王的手,平稳着声音道。
祁王不愿放手,复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
这时巷子的墙角却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众人扭头看去,斜阳中是杨柳完美的身躯,拖着长长的斜阴,百媚妖娆,美得让人动容。
齐清儿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祁王却握得更紧。
杨柳上前,福礼浅笑道:“在西街的时候看到祁王殿下的马车拐进了一条深巷,以为是走错了方向,所以跟过来看看......”她说着稍掩了一下鼻翼,“原来送姐姐的......”
这话说得不紧不慢,不冷不热。
齐清儿却听得觉得哪里不舒服,具体是哪里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
几日不见杨柳,倒是觉得有些疏离。
祁王将齐清儿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似有有些母鸡护雏的味道,“杨柳姑娘如何没有在陈府上?”
杨柳闻言依旧是浅笑。
她越走越近,近到让齐清儿感到浑身的不自在,昔日的姐妹情份荡然无存。或许是愧疚,她对杨柳的愧疚所以这样不自在。
齐清儿在心中暗暗叫苦。
“陈大人现在正为那府上的千金头疼呢,我出来也正是想去殿下的府上,有些事需要和殿下商议。”杨柳再次说得波澜不惊,好像齐清儿就不存在一样。
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祁王。
让祁王面前的齐清儿甚为惊讶。
他们两人……什么时候发展成......可以相互直视,目若旁人了。
她再次想要将手从祁王的手掌心挣脱开,祁王偏偏就是不松手,像是在宣誓什么一般。
突兀地杨柳抬手搭在了祁王和齐清儿相握得手上面。
那刺骨的灼热让齐清儿猛地收回了手,脑子里同时嗡了一下,她在心中暗道杨柳二字,拿诧异的眼神看着她。
☆、第二百七十章,背叛
这个动作未免太奇怪了吧!
她就算是馥雅郡主口中的妹妹,但毕竟是没有什么名份的庶民,在祁王和她面前竟然这样大胆,似乎很不屑祁王牵着她的手一般。
一时有些僵持。
杨柳细长的指尖在祁王的手掌间轻轻地画个圈,“有些事情必须和殿下单独商量,要不我便坐殿下的马车回府吧。”边说边扭身看着齐清儿,妖娆百媚,“雨姐姐再往前走几步路就到了,何况让祁王相送到门口总是不大妥。”
妥与不妥,齐清儿心中清楚。
本也没有让祁王相送的意思,可这话从杨柳嘴里说来,就说不出的变扭,还有点反客为主的味道。
这样的反差太大。
齐清儿一时接受不了,只拿眼睛看着祁王。
谁料祁王轻轻将搭在他手掌心杨柳的手捏了捏,浅笑道:“斜阳甚好,从这里到我祁王府步行不过半个时辰,不如我带你挑一条小径走回府如何,也不辜负了此等夕阳甚境。”
杨柳甜蜜点头,随着祁王离开。
齐清儿,“……”
哑口无言,瞠目结舌。
硬生生地站在原地看着祁王和杨柳的身影走远。
他们的斜影因为天际悬挂的夕阳而拉得很长,人都走远了,影子仍在齐清儿脚边,明晃晃刺眼的存在。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么个节骨眼上祁王移情别恋?
还是杨柳狐媚子耍了什么非常手段?
再或者......
稍微想一想,浑身的神经都刺痛。
待他们走远,面无表情的竹婉轻轻走到还停落在面前的马车旁,对着车上车夫道:“你带着小姐回府吧,记着从侧门进,别让杨柳姑娘瞧见了。”
车夫点头,二话不说扬鞭离开。
给木然站立在巷角的齐清儿留下了一段烟尘。
“祁王也是不得已,总不能让杨柳坐着马车一起回府,那马车上的娅楠就藏不住了,她毕竟是皋帝私下送去祁王府的人,越少人知道越好。”竹婉回到齐清儿身边,轻道。
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他刚才对她说话的时候,满目都是温柔。
这样的温柔连她自己都几乎没有看见过。
还有杨柳,她的言行实在是和在郡主府的时候有天壤之别,难道她在她面前的关切,柔和与守护都是装出来的吗?
“祁王他是不得已......”齐清儿旋了个身往自己的府邸方向走。
自欺欺人!
她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话,脚下也越走越快。
竹婉忙跟上,她不羞不恼地道:“郡主实在不必为这样的小事上心,祁王他自有他的难处。”
齐清儿闻言勐地站住了脚,转身直视竹婉,“我倒是看到了他的难处!他牵着的杨柳的手,说要和她共赏夕阳,我都从来没有和他共赏过夕阳,他居然还这么肆无忌惮地拉着她的手从我身边离开......”说得有些气节,顿了顿,继续道:“这是哪门子的难处,我看不懂!还有不要上心,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难道还想着儿女情长吗?!偏偏带回府上的还是我的妹妹!”
这是吃醋了吧!
她说完后,斜阳下吹弹可破的脸蛋涨红,身子不由得颤抖,抬手按着墙面,尽量控制自己身体的平衡。
“在孤山上说得那么好听,原来过往的一切也只是好听罢了!”道完此举,她愤恨地望了一眼祁王和杨柳离开的方向。
然后倔强的旋身,踏着步子飞快地走了几步,却又停住,整个人靠在了墙面上。
呵!平生没有尝到过嫉妒的滋味。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她抬头压住就要溢出来的泪水,嗤嗤的笑了两声。
竹婉还是没有多大表情,她这个人就像是没有情绪一般,很难在她脸上击起半点涟漪。
或许她觉得齐清儿的反应是过度的,祁王那样做才是正常的。
“郡主,您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祁王也确实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何况刚才您也看到了,难道要杨柳上马车,那马车里的娅楠又作何解释,祁王这样做也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竹婉在她身后拖住她,不让她颤抖得那么厉害。
人的情感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她宁愿他没人要,或者被其他女子瞧不起,宁愿其他女人都离他远远的,好像他有瘟疫一般,也不愿意有任何一个女子这样带着肌肤之亲的纠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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