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儿缓缓地点了点头。
死有全尸,这就是她侍奉多年的陛下,给她的最后的也是最宽容的恩典。
“嗯,今晚我再去看看她吧!”齐清儿道。
竹婉,“祁王殿下也正有此意。”
齐清儿摸着杨柳的手,微僵,又恢复了拨动的状态。
她怎么忘了,这一切不就是祁王幕后安排的吗?她在祁王安排的局中,妥妥地落了至关重要的一子。
棋局虽然和先前预想的出了偏差。
虞才人宁死不愿在皋帝面前说出皇后的罪过,但还有挽回的余地,就是虞才人还没死。
祁王的意思齐清儿明白。
“这些水果都装进食盒中,晚上带去天牢。”齐清儿道。
竹婉略有震惊,但不妨碍她利索的收起了水果,装进了梨花木透雕食盒当中。
未时,齐清儿便带着食盒,再次回到了天牢当中。
外面的阳光明媚和天牢中的昏天黑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齐清儿站在石阶上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天牢微弱的烛光,抬步往更深处去。
自虞才人再次回到天牢之后就被更换了牢狱。
从之前的寒字号换到了现在的殁字号。
殁,顾名思义。
判了死刑的,曾也富贵过的人,均被关在这里。
齐清儿抬目在殁字上看了良久。
血海,是齐府当年的血海,以及她父亲的头颅,被践踏在那些无情的刽子手脚下。
他们殁了,殁得毫无尊严。
齐清儿深一口气,调整了情绪来到虞才人的牢狱前。
这里明显干净整洁许多,但却弥漫着阴森森凉飕飕的气体,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大概在这里曾有不少人被赐死,亡魂堆积的缘故。
虞才人听到有人来。
瘫软在地上的身子先是稍微挪动了一下,然后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扭过脸,眼神全是期待,盼望。
却在看到齐清儿后又黯然失色。
缓缓耷拉回脸去。
“你的凌王是不会来看你了。”齐清儿示意跟进来的狱卒打开牢门,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虞才人如何能信得齐清儿的话。
更多的是她不愿意相信齐清儿的话。
拖着几乎残废掉的身躯,试图站起,然脖子上的铁拳太重,她如何都站不起来。
身上的血衫也未曾换掉。
一折腾,牢房中全是血腥气。
这种味道,齐清儿再熟悉不过,但看着虞才人身后深红的一片,还是觉得恶心,用手握拳放在嘴前,咳了两声。
“皇后是能帮着你照顾凌王,但你该了解你儿子那个脾性,只怕皇后想照顾他,也力有余而心不从,将来的皇位毕竟只能有一个。”齐清儿见其光费力折腾,嗓子里呜呜的不知在说什么,便径自在狱卒搬来的长椅上坐下。
附身又将带来的食盒放在了地上,往虞才人的方向挪了挪。
虞才人两只手臂死死地撑在地上,可身体由不得她,末了,痛的坚持不下去,后仰了身子,拿手撑在身后。
沧桑到没了神色的脸看着齐清儿,道:“怎么又是你!你都在说些什么,陛下答应我让我们母子话别,君无戏言,俊扬一定会来看我的。”
齐清儿轻轻将目光落在一束手掌大的光线上,里面飞舞着数不尽的尘埃。
她道:“是啊,他作为儿子,在你临死之前当真是该来看看你的,以尽孝道。可你现在这个样子,一顿廷杖,直接打残了你的下半身,你认为陛下会让凌王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你当凌王见过你之后会如何作想?去向陛下谢恩?去感激他的父皇?至少她的母亲不必落头于街市,死于众人的目光和口舌之下?!”
苏之遥啊苏之遥,不是你信错了人,是你的命运让你跟错了人。
齐清儿说的话也一开始的波澜不惊到后面渐渐有了质责,更多怜悯的情绪。
虞才人痴笑,无力的没有意义的痴笑。
甚至笑出了声,半饷后,她无力道:“你来做什么,就是来告诉我这些的吗!落进下石,连我临死之前都不让我好过吗?!我本来可以抱着希望等死,至少我还以为俊扬会来看我!”
声音是嘶吼的。
无助,难过,失望,绝望的嘶吼。
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第二百十章,愚蠢与若愚
“瞧,虞妃,你是聪明的,我适才说的那些话,你早应该想到了。但人在危在旦夕的时候,总不能好好思考,乃至于你相信了皇后和陛下,也情有可原。”齐清儿坐直了身,双后重叠放在腿上,语气恢复了平静。
虞才人半瘫身躯,乱糟糟的头发粘在地上。
一双乌乌的双眼不停的转动。
似乎就只剩下转动眼睛的力气。
突然,她似想到了什么,龇牙咧嘴道:“你是谁?从璟雯带回来的一介布衣到现在陛下亲封的馥雅郡主,你到底是谁?!当初喝下毒药的虽然是你,但谁都知道我要害的是璟雯,她未曾来看我一眼,偏偏你来了一次又一次!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她忽然想起上一次她来看她时的所言所语。
那完全不像一个郡主该说的话,该做的事。这一次虞才人更加强烈的感觉到异样。
齐清儿平静的双目渐渐眯起。
双手摊开撑在腿上,直起身躯。
她垂目看着虞才人,道:“我是谁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已经是将死之人。死人不会开口说话,这个道理,你我都懂。”
“妖女!”虞才人突然叫喊。
她甚至能想象出当初齐清儿这个妖女是如何带着皋璟雯和滨州难民到了京兆衙门的。
事情怎么会那么巧。
凌王在京中,在陛下面前沉稳多年都相安无事。
偏偏齐清儿这个妖女一入京,凌王没有多久就彻底的失去了圣心,禁闭永巷当中。
虞才人越想越是拿着惊恐,愤恨的眼神瞪着齐清儿。
“妖女,是你害了我儿子,你还儿子!”虞才人费力挣扎,可就是挪不动身体,伤不了齐清儿一分一毫。
这让她更加歇斯底里。
苍白的脸急得煞白。
“没错,我是害了他,那是他咎由自取。”齐清儿柔身站着,似完全感觉不到虞才人的厮命咆哮。顿了顿,她继续道:“你何至于如此相信皇后,相信太子。到最后你明知是太子将凌王的丑事公布于众,你却还不承认,变了法儿给他们找理由,最后将怨气一股脑儿的全数发泄在璟雯身上。……可惜了,你儿子是再见不到你了。”
虞才人浑身颤抖,拿手指着齐清儿,道:“妖女,你又何须拐弯抹角的说这么多。”
齐清儿,“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你知道,你和皇后相互牵制这么多年,到头来你手上那唯一的胜算偏偏没起作用,实在可惜。”
虞才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齐清儿,“我想说,皇后她护不了你的凌王,而我可以。”
虞才人面容更加扭曲不堪,“你到底是谁?馥雅郡主!”
齐清儿,“我说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我接下来要和你做的交易。”
虞才人干笑,“什么交易?”她已猜到半分,然她眼中齐清儿那张妖气的脸让她不敢置信自己的猜想。
齐清儿,“很简单,我护凌王周全,让他离开永巷。你告诉我这么多年,皇后落在你手上的把柄。”
虞才人干笑转为大笑,又从大笑转成了讥讽,“离开永巷?!你在说笑话吗?永巷和天牢没有区别,你觉得我能出得了这天牢吗?”
齐清儿,“是啊,历代进到永巷的皇子,大多都死在了里面,能出来的机会扳着手指都能数得过来。可你没有别的选择,现在唯一可以帮得上的凌王的只有我。”
虞才人讥笑依旧,“你??哈哈哈哈......连皇后都难办到的事,你要如何办到?”
齐清儿突然加重的口气,“皇后,若她真想帮你,你就不会落到这般田地!现在是你唯一的机会,你死之前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来看你了,你是想到死都咬着皇后的把柄不放,还是告诉我。相信你是明白的,你的这个把柄送到了我手里同样可以牵制皇后,保全凌王。”
虞才人讥讽的表情逐渐变得惭愧,自嘲。
她往后挪动身体,直到能够靠到墙面,然后将脑袋搭在墙面上。
说了这么久的话,她早余力不多。
闭上眼睛,干渴的嘴唇抽动了几下,良久后,她道:“好,我告诉你。”此刻的她彻底地明了,她别无选择,咽下口水,继续道:“啼血散,热毒之首,世间奇毒,里面必备的药引子麝香,是宫中严禁之物,啼血散里的每一种毒药都极难配全,轻易根本得不到。郡主以为我是如何得到的?是皇后,因为她曾今用一次。”
齐清儿听着虞才人口中的每一个字。
全身上下像是有细小的虫在爬,当日.因啼血散所承受的痛苦历历在目。
她弓身用手按在胸口,道:“那么你也必然知道当年的皇后将啼血散用在谁身上了。”
虞才人无力的点点头,“如何能够不记得。当年被灌下啼血散的四皇子俊鑫只有五岁,多么可爱的年纪,正是会跑会跳会写字会作画的年纪,那个时候我记得他来过我宫中,还带来他做的画,说是送给我的,我的心当时就被他天真无邪的脸庞给融化了。当时宫中的皇子本就不多,像俊鑫那样随和聪明的就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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