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没答话,女儿已经帮她分担太多了,做母亲的,她也想保护女儿。
母女两个一阵沉默,庄颜默契地接过顶针帮黄氏带上,红色肚兜上的荷花鲜艳极了。
第65章
六十七
常喜堂里, 庄守仁把下人都赶了出去,霍三娘头发凌乱地伏在椅子上哭,肩膀一颤一颤, 看起来很可怜。
踩着地上的碎瓷片,庄守仁心冷意冷, 道:“霍三娘我告诉你,要是二房的人真的分出去过了, 你就回娘家吧, 我和你这些年的夫妻情分算是尽了!”
这种话霍三娘已经听几遍了,可每听一遍她都如遭凌迟,一刀比一刀狠, 一次比一次痛。
霍三娘不哭了,微微抬起身子,低声问:“三个孩子您也顾了?若是没了嫡母, 静姐儿怎么说亲?”
“没了你,不代表没了嫡母。”
庄守仁是个深谋远虑的人,他绝不会让一个妇人牵制住自己。
霍三娘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手心里, 撇断了一根, 她也不觉疼,隐忍悲痛,问:“老爷就是看中二房巴结上了平南侯是不是?”
“是!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和二房交恶,没想到你一个妇人竟然敢代替我做分家的决定,你凭什么?你有这个资格么?”说得太激动,庄守仁拎起霍三娘的衣领,恨不得把她当犯人一样扔出去。
霍三娘垂下眼眸,服软道:“好,我去二房磕头赔罪,求老爷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我一定把二房人的心意劝回来。”
松开妻子,庄守仁脸色缓和稍许,他道:“明白过来就好,二弟是个外强中干的人,你多跟他磨几句,自然就没事了,至于三房那边你就别管了,面上过得去就行,别的我来处理。磕头赔罪也不必。”上下扫了霍三娘一遭,他又道:“明日再去吧,别让人看出脸上的红痕了。”
庄守仁拂袖而去,霍三娘坐在地上,瓷片划了手,鲜血一滴滴地往外冒。在地上愣了半晌,大丫鬟进来的时候吓傻了,霍三娘渐渐回过神来,吩咐人道:“去吧陈妈妈喊过来,还有大少爷和少夫人都喊来。”
三天的时候,足够她翻身了!不就是侯府,她就不信平南侯真有那么中意庄颜。
下午的时候,庄颜去吴玉婷那里小坐了一会儿,探了探她的口风,两房达成一致,分家的事势在必行,就算霍三娘真的跪下来求情,他们也得顶住。
从西府内院出来,庄颜又去了庄佩的院子里。
三房就一个姑娘,庄佩一个人住一间两进的小院。
庄佩正在屋里做鞋,没想到庄颜回来,热情地把四姐迎进去,满面春风道:“四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没多久,这两月你过得怎么样?三婶待你还好吧?”
庄佩眉眼弯弯,笑道:“母亲待我好了很多,那人……偶有也会来府上,叫丫鬟捎点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
庄佩也不瞒着,把庄颜拉到自己的梳妆台上,从抽屉里拿出个暗红色的雕花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把红绸上面的首饰一样一样地指给她看:“姐姐你看,这些都是他送的。”
庄颜打趣她:“怎么藏这么紧?人家送给你了,自然是想看着你戴上的。”
“那倒也是……”庄佩笑得甜蜜蜜,“不过我怕带坏了,还是以后再戴吧。”
庄佩这么珍惜那些东西,庄颜看在心里,也替她高兴。
“你姨娘怎么样了?”
说起姨娘,庄佩情绪没刚才那么高涨,不过也没有露出愁容,“还是老样子吧,不好也不坏的,希望她……多活两年吧。”
庄佩绞着帕子,低头道:“母亲现在也不管我了,有时候我偷偷跑去看姨娘,她知道了也不说。”
毕竟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将来一份嫁妆就能把庶女送走,吴玉婷懒得再去费心思管庄佩,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自己儿子身上。
从庄佩这里出来,一回碧泉居庄颜就收到了飞鸽传来的信。
庞致这次送来的信很长,字迹有些潦草,料想是写的时候心里急,才至如此。
怎么能不急呢,霍三娘的心思也太毒了。她竟然想让庄保业和崔博文两个联合起来,毁了庄颜的清白!
庄颜回了一封信保平安,又嘱咐庞致不要再用飞鸽传书,毕竟飞鸽这种东西不是家家户户都有,太点眼,具体事宜明日在黄府再议。
晚上的时候,庄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怎么也想不通,人的心怎么可以狠到这种程度,连亲侄女也半点情分不留。
同时还有害怕,虽然已知霍三娘的打算,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动手,会怎么样动手,若是防不胜防……那她可真就毁了。
这件事庄颜还不能告诉父母,一则父母亲未必信,二则没有证据,没办法揭穿霍三娘,三则……若只是轻松躲过这件事,太便宜霍三娘了。
拉了拉薄锦被,庄颜咳嗽了两声,守夜的丫鬟正在掺瞌睡,一个机灵站起来,站在门口小声问:“小姐,要不要添床被子?”
庄颜说不用了,闭上眼侧身睡了。
庞致就在屋顶,听见她的咳嗽声心里一紧,差点要跳下去。霍三娘的事一解决完,他就要娶她了,就算庄颜没及笄也不管了,这婚事拖的太久,他不能等了。
第二日天亮,庄颜早早就梳洗好,去了黄府。马车上,莲儿拧着眉告诉庄颜:“小姐,我方才出门的时候好像觉得有人跟着咱们。”
“嗯,是有人跟着,是咱们自己府上的人。”霍三娘在派人监视她,想来大房动手的日子,就在这两天了。
庞致比庄颜更怕,别说晚上他亲自守着了,就是去黄府的这一截路,他都派暗卫紧紧地跟着,若有人对马车动手脚,立刻冲出去斩杀了。
安然无恙的到了黄府,庄颜去了黄不羁的院子。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潘梦蝶,省得她白操心了。
到了黄不羁的风雨阁,庄颜把丫鬟都留在外面,和黄不羁还有庞致三个待在书房里,紧闭房门。
处理好霍三娘也就这两日的事了,她和庞致定亲的事也不远了,且又是紧要关头,再懒得避讳下人,就让她们瞎想去吧。
黄不羁早在房里踱来踱去走了好几十遭,见庄颜来了眉头更是发紧,暗红的唇抿的很紧,白成一条线,他鼻孔都变圆了,捏着双拳骂道:“畜生,畜生,全是畜生!”
作为当事人,庄颜倒是很淡定,她道:“舅舅先坐吧,当务之急是先想出应对之策才是。”
黄不羁差点要跳脚,道:“怎么应对?我又不能天天守在你身边,你在家中出事,我岂不是只能干着急?”
敌暗我明,确实不好应对。
庄颜看向庞致,道:“不如听听侯爷的意见吧。”
黄不羁很信任平南侯,跑到他身边锁眉问:“侯爷您有没有主意?可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了!”
庞致泰然自若,道:“主意是有的,只是不晓得你们肯不肯配合。”
黄不羁一万个肯啊。
庞致又道:“我出手,便没有留情的余地,事后也都别后悔。”
不害死个把人,不是他的性格呐。
黄不羁气上心头,龇牙道:“对这种人,还留什么情!”
勾着嘴角笑笑,庞致道:“那好……就听我的吧。”
黄不羁不能去庄府,庞致可以,只要不被人发现,倒是还能脱身得干干净净。
商量好各自的准备,庄颜带着丫鬟回府了。她觉得心里竟然有点激动和快意,这些年的仇,这一次都能报尽了!
*
庄颜在家里等了两日,第二日下午天还没黑的时候,霍三娘派人来请庄颜了。
而庄府外,黄不羁已经看着崔博文进去了一个时辰,跟庞致的下属通过信了。庞致就隐匿庄府内,紧紧地跟在庄颜附近。
进了常喜堂,霍三娘穿得整整齐齐,在次间里等着庄颜。
因警惕,庄颜连一口茶也没喝,霍三娘只是哭诉,说自己这么多年来如何劳苦功高,二房三房的人就算念在苦劳上面也得把庄家守住,决不能分了家。
庄颜还以为,霍三娘多有骨气的人,看来人逼到绝境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庄严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听着,什么不吃,什么也不喝。问着室内清香的蔬果味,也没觉得身子有什么异样。
霍三娘抹了泪道:“颜姐儿,我晓得你比你母亲说话管用,就当大伯母求你了行不行?你就在你父亲面前说和说和吧!”
笑了笑,庄颜自嘲道:“大伯母真是高看我了,父亲自有决断,怎么会听我的呢。”
天快黑了,庄颜已经坐不住了,正想结了话题走,霍茹抱着盼姐儿来了。
霍三娘见儿媳来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叫她坐。
庄颜不明白霍三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若这个时候要害她,总不至于还要把霍茹叫来吧?这种事情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正起身要走,庄颜听霍三娘对霍茹道:“过来给我捏捏肩,这两天肩疼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