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看着门口站立着的髯须美汉,此刻的慕容浩然终归明白了那是种多么糟糕的心情。
每回慕容大老爷从营内回府,都是这么一副让人心惊胆战的模样,不是他忙于公务疏于打理,这把大胡子他就是故意蓄起来的。因为慕容大老那一副随了慕容老夫人的过于俊美的长相,让他看起来极好欺负,营中虽然是个武力值为上的地方,可当年因为慕容大老爷的长相而质疑进而向他邀战的人真当不在少数,一个接着一个,一波接着一波,于是某一天,号称‘玉面小将’的慕容大老爷便突然蓄起了胡子,究其原因,无非是他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听见慕容大老爷的声音之后,慕容大夫人周身的气势霎时就从母夜叉变成了绕指柔,慕容浩然见她娘几乎只在瞬间就收回了插在腰间的手,将之交叠置于腹间,而后,她轻巧转身,“夫君,你回来了?”那声音,柔的似能掐出水来。
“嗯,这些日子辛苦夫人了。”
对着对方的时候,这两位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对着他,从来都是……慕容浩然想,若不是他长的极像他娘,他真的会怀疑自己的身世。
“这小子又犯了什么错,惹怒了夫人么?”
这话说的极不中听,慕容浩然虽然不满,却不敢正面反驳,只悄悄撇了撇嘴。那一头,慕容大夫人把慕容浩鑫不满她的逼婚,半夜翻墙离府的事说了。说到最后,终究是心疼大儿子的,只有些落寞地说,“他这突然说也不说一声就走了,可他这头一回出门,这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慕容大夫人说着,眼中渐渐有了些泪光,慕容大老爷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低声安抚了几句,之后,他那迫人的眼神瞬间就落在了慕容浩然身上。慕容浩然略有些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你哥的事,你知道多少?”
慕容浩然知道,这事儿就算知道,他也要装作完全不知情,于是连忙否认,“不知道,我一点儿都不知道。您也知道我哥的,做什么事儿都可有自己的主张了,哪会跟我商量啊?”
“昨晚上……”
慕容大老爷刚开了个头,慕容浩然就接了话,“我昨晚睡的可熟了,那个,其实我最近每夜都睡的很熟的,虽然父亲不在府上,可我每天都十分用功读书的。”这话,慕容浩然说的特别的真诚,主要是不够真诚的话,若是被看出什么破绽,一顿家法恐怕难免。
“哦。”慕容大老爷伸手掳了掳胡子,“为父的不在府上你都这样用功,这下为父的回来了,你要更用功才是了?”
想着以后也许一整天都要面对那些拗口难懂的四书五经,慕容浩然顿时就急了,“父亲,您常教导我,做人要言而有信。我前些日子答应了沈小陌要帮他看一段时间的铺子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就几个月时间罢了。”
“沈陌?他又离开云州了?”慕容大老爷微微皱了皱眉,很快,他转了话题,“几个月时间你都不看在眼中,这么说,你对明年的秋闱很有把握了?”
慕容浩然想说,自然是没有把握的。可他看着父亲大人,就觉得屁股疼,那挨家法的滋味儿真是……让慕容浩然没有想到的是,慕容大老爷似乎突然开明了起来,“若是你真的不想读书,想要从商,不如跟在你二叔身边学点儿真本事,比自己瞎琢磨要强多了。”
二叔?慕容浩然想起了那天二婶面对娘亲时候的声嘶力竭,小声嘟囔道,“就二婶那小心眼,我若真跟着二叔从商,她不误会我们大房要抢占二房的财产,我就……”把脑袋卸下来当球儿踢。
“其实吧,沈小陌的那个铺子,也不是我要管的。我就是挂个名儿,静笙表妹对从商有些兴趣,但是她一个女儿家,不方便抛头露面的,我们俩就是那个……哦对了,挂羊头,卖狗……”觉得自己的语无伦次让父亲黑了脸,慕容浩然忙道,“父亲,您还没见过静笙表妹吧?听祖母说,她长的可像小姑姑了。”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情,慕容浩然努力提醒他亲爹,他早些日子盼望着的他小妹妹唯一的骨血已经住在这慕容府中了。
慕容大老爷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了,是该见见了。”
梁静笙当年是见过她大舅舅的,当时的他一脸的胡子拉碴,这会儿见着了他刮掉胡须后的模样,梁静笙觉得十分亲切。因为大舅舅长的极像外祖母。梁静笙以为,十来年后,大表哥大抵就是大舅舅此刻的模样,有着岁月沉淀了的儒雅。
“静笙拜见大舅舅。”
慕容大老爷初见梁静笙,就如他娘一般,以为见到了年轻时候的小妹,一时间种种幼时回忆涌上心头。直到慕容大夫人碰了他一下,他才忙道,“快起来,快起来。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言语之间,不乏感叹意味。
问了问梁静笙在慕容府里的生活后,慕容大老爷道,“听你二表哥说,你想开间铺子?”
闻言,梁静笙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她确实是有这心思的,可从未对旁人说起过。于是,她看向了慕容浩然。
本来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慕容浩然这会儿不得不站了出来,“父亲,表妹不是要自己开铺子,是我暂时帮着沈小陌管铺子,表妹给我搭把手,顺便练练手。”
梁静笙正想说不,慕容大老爷已然开了口,“沈陌的铺子姓沈,你们一个两个的,既不是沈家人,就不该管沈家的事。”
对于父亲突然转变了的态度,慕容浩然有些蒙了。他和沈小陌,小白那是一块儿长大的,虽不是亲兄弟,和亲兄弟也没差别了,这看铺子的事儿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听着父亲的意思,好似是不同意这事的呢?
慕容浩然还没想到怎么说服父亲,就听他对梁静笙道,“想好开什么铺子了吗?”而后似乎觉得自己给不了什么中肯的建议,转而言道,“若你真有这心思,就去寻你二舅舅讨教讨教,他从商多年,极有经验,你能少走不少弯路。无需多想些什么,只要记得,你的母亲,是我和他嫡亲的妹妹。”
梁静笙狠狠点头,大舅舅和二舅舅待她好,这是她从前世开始便知晓的事,只是当时终究辜负了。
见两人突然就达成了共识,慕容浩然一时冲动张了嘴,“表妹若自己开铺子去了,那沈小陌的铺子怎么办?”若是表妹不帮着沈小陌看铺子,两人没有接触的机会,沈小陌和表妹的婚事怎么能有机会成?
慕容大老爷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声音有些泛冷,“依照旧例就是,你既不愿从商,就好好在家读书,给自己搏一个前程出来。”
慕容浩鑫离家的事已成定局,因为不知道他的去向,慕容府只对外说,大少爷出外游学,归期不定。
慕容浩然么,从父命,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大半儿耗在了书房之中。要说他有多用功?据说看书看的头晕眼花腿软,所以每天都是扶着墙进书房,又扶着墙出来。
至于梁静笙,在二舅舅的帮助下,有了自己的第一间铺子。让梁静笙惊讶的是,近来新开铺子的不止她一个,她那‘悦已斋’隔壁,是一间名为‘春生堂’的医馆。
第三十四章
平常人但凡看见‘悦己斋’三个字,大约都会想到‘女为悦己者容’,诚然,不论是待字闺中的还是已然出阁的女子,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打扮自己,大多数原因都是为了取悦她们的心上人,可梁静笙之所以这样命名,却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两个字本身的含义,悦已,让自己高兴,只为自己,不为旁人。
这么想着,梁静笙又再看了眼这‘春生堂’三个字,一个医馆取了这样的名字,多少让她觉得有些怪异。因为她的第一反应是:春风吹又生。这病若是反反复复的,医馆的生意大约不会差,可病人来的会不会依旧是这家医馆,恐怕就难说了吧?梁静笙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的太多,名字好坏其实跟生意好坏并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她自己不也刚开了家首饰铺子么?这云州城内的首饰铺子不知凡几,也不知道她这铺子能不能撑着,能撑多久,她自顾尚且不暇,又如何能管旁人的事。
有了全心全意想做的事,时间过的极快,悦己斋不知不觉也开了一个来月,正如梁静笙所隐隐担忧的那般,悦己斋的生意并不大好,甚至可以说,很不好,门可罗雀。就跟当初二舅舅说予她知道的一般,这云州城中早已有了很多家比较出名的首饰铺子,其中几间擅长钻营的,甚至还会为成套的首饰头面配相称的衣裳、绣鞋,若是城中有些身份的人家,那些铺子还会派专人把东西送到她们府上供她们挑选,服务不可谓不周到。
枯候了许久,一个进门的客人都没有,梁静笙与同样男装打扮的墨竹、墨兰相视苦笑,她倒是也想送东西上门让人挑选,只是那些府邸门槛虽不是特别高,却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本来梁静笙是特意来送图样,顺便看看铺子的生意有没有比前几天好转一些的,可翻看赵掌柜的递过来的账本,看着那寥寥几笔的记录,梁静笙此刻的感觉,大约就是寒冬时节喝了一大杯凉水,从内到外都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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