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去了三日,严从煜的烧终于退下来了。
如陈太医期盼的那样他并没有咳血,也没有出血化脓的情况,高烧退了后结节肿胀开始消退,这是康复的征兆。
为了保险起见,陈太医还在院子里多守了两日,而陆勤在严从煜病下后的第四天才回来,风尘仆仆,从株洲带了支援,还有第三批赈灾的人。
太医院加派了人手过来。
温太医他们带人到来后罗太医他们终于得以短暂歇息,得知小王爷染了病,温太医带着傅容前来,在院子里见到了戚相思。
“你怎么也来了。”傅家的宝贝孙子还舍得送到这儿来,戚相思看到他也挺意外。
“我跟着老师过来的。”傅容不忘和温太医介绍戚相思,“老师,这就是学生和你提过的齐小姐。”
温良笑呵呵看着她,示意傅容留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进去看小王爷。
傅容随她到了厨房,里面还煮着药,刚刚傅容在外头走了一圈,这边的民居还是好的,下边那些即便是雨停了好几天都还很潮湿,并不利于养病,反倒是容易让人生病。
“得知你过来还有些担心。”傅容替她看了下药,她那样子人虽然看起来累,精神却不错,“现在看来是我担心多了。”她比他想的做得好。
“之前来的路上遇到很多迁移的百姓,这儿的人少,疫情才好控制。”戚相思看了下火候,走出厨房,七八日过去越河的天终于有放晴的迹象。
天是放晴了,但他们还没结束。
两年前傅容跟着老师南下过一回,水患后疫病频发,但是因为村落毁了大半,活下的人不多,那些人安顿好后半个月他们就回京复命了,可这次的情况远比那次来的严重。
“去年朝廷曾派人来越河这里修筑固渠。”傅容朝后看去,“若是去年修筑完成,这次的水涝就不会这么严重。”
“为什么没有完成?”戚相思也去下游看过,冲垮的太厉害了,但凡是有修筑过,这次的水患也不至于到这份上,听闻形容,当时越河决堤的时候那水是直接冲垮下去,一瞬湮没了河岸边的屋子。
傅容摇了摇头,他就是个太医,虽然能猜到几分,但真实情况是什么却并不清楚。
思看向屋子那边,小王爷在这边留了这么多天,还在查下游河堤的事,他是不是就为了这些事而来的。
正想着温太医出来了,正好药煎完,傅容跟着温太医出去,这边戚相思倒好药进了屋子,严从煜靠坐在床边,身上的衣服已经由陆勤换过,手里还拿着信在看。
“我放在这儿。”戚相思把碗放在床边,还是有些担心他的情况,“温太医怎么说。”
“无碍。”严从煜放下书信,破天荒的多加了一句,“本王命大。”
听着像是在调侃自己,戚相思回想了一下,可不就是命大,摔下山都没死,传闻中从小打到经历的生死劫也不少,可都安安稳稳活下来了。
“阎罗王都不肯收您,那您一定能长命百岁。”戚相思转身出去,严从煜拿起药碗几口喝了下去,放碗时才发现那儿还放了颗饴糖。
他拿过饴糖在手中轻轻抿了抿,包衣的糖分簌簌,严从煜垂眸,半响,伸手把饴糖送入了口中。
黄白色的糖块融入口中还有山楂的味道,严从煜眉头微动,和之前的不同,换口味了。
......
此时屋外,戚相思正问起陆勤,前几日他究竟有什么要紧事,要放下小王爷在这儿,独自前去株洲。
☆、第068章
陆勤是严从煜的贴身侍卫,这次前来越河他带的人本就不多,在他会有感染鼠病的危险下,陆勤更不可能离开严从煜好几天。
戚相思看着他,去株洲找人援助到底是不是个幌子:“陆大人在株洲停留了好几日,不知事情办的如何?”
“王爷吩咐,属下已经办妥。”陆勤平静着神色回答。
戚相思笑了:“陆大人不必这么严肃,我不过是问问罢了。”
陆勤一愣,维持着神色:“多谢齐姑娘这几日对王爷的照顾。”
“那是我职责所在。”戚相思笑眯眯的看着他,“陆大人此次去株洲,沿途可还有发现越河迁移的百姓。”
“有,等越河修缮完成,百姓还要回迁。”陆勤并不知道戚相思想问什么,见她关心越河百姓就多说了几句,只是提到株洲时却是一言带过,涉及如何找来的人,不用戚相思提到他就自己把这话题带了过去。
“不知王爷何时启程回京都?”
“新的一批已经运达,等王爷身体康复,即日就要回京复命。”
戚相思点了点头,若是只为了越河的灾情而来,起码还得在这儿多留几天,越河下游水位全退后要勘察的地方有很多,可小王爷却在这时要回京复命。
陆勤看着齐姑娘,有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王爷待她特殊是他都看在眼里的,不知回了京之后会如何。
......
戚相思没再问株洲一行的事,几天后严从煜的病好了,准备启程回京都,一同回去的还有年事已高的罗太医,这天一早,院子这儿收拾妥当,正待出发,陆勤征求主子的意见:“王爷,是不是要去和齐小姐道个别。”
严从煜跨出院子,外面一并送行的侍卫已经替他拉开了帘子,他朝着下面齐排的屋子看了眼,随后直接进了马车内。
陆勤跟着朝下看了看,不知主子心里怎么想的,他心里倒是有些遗憾。
等他们出发后没多久底下戚相思和姜应一起抬着一个篓子往上走,快到那边民居时姜应忽然开口:“今天小王爷好像要回京了。”
戚相思抬头看去,院子外空无一人:“应该已经出发了。”
“你跟着陈太医照顾了小王爷好几天。”姜应亲眼见了那天屋子里的昏暗,小王爷把齐小姐救下后抽刀杀人那画面,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真的像是煞面神一样的存在。
“换做谁都要这么做。”戚相思跟他一起把篓子抬到前面的空地上,趁着天气好还得把草药再晒一晒。
“幸好小王爷没事。”姜应松了一口气,“要不然我们这一趟回去,还不知道会不会被赶出太医院。”
戚相思笑了,姜应颇为不好意思,他是这些进太医院中身份最普通的,经人推荐进外教习,家中父亲是大夫,开了一间小小的药铺。
像他这样的最后进内教习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对他而言到这儿来机会多过危险,只要能顺利回去,说不定他就有机会进内教习。
“若是小王爷出了事,别说我们,陈太医他们都落不着好。”戚相思把草药平铺在筛子上,再放到架子上晾晒,“所以啊,他现在回去了,连宋大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说的这么直白,姜应有些愣,看戚相思在前面忙着,神情微恍惚。
在外教习中,他们大都比不过她,就连一开始对她有些芥蒂的陈太医如今都对她另眼相看,要她不是女儿身,加上她的家世,一定能进内教习。
戚相思哪里知道他想那么多,把草药铺晒好,也不能晾的太久,于是她催促他回去:“我在这儿看着就行,等会儿收起来了你再来帮着抬。”
姜应下去后戚相思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轻轻捏着手臂,抬头就是湛蓝的天空。
放晴的天给百姓带来了很多希望,等水患褪去就是重建家园的时候。
朝廷因此损失了多少粮食戚相思算不出,但她算得出这一趟回去,她进内教习肯定是确认无误。
借着这次的功劳,齐鹤年怎么也得争取一些好处。
“内教习,入宫。”戚相思轻轻念叨着这些,耳畔忽然传来了傅容的声音,他从越河畔过来,听她念叨着话,笑问,“内教习怎么了?”
戚相思见是他:“傅太医在内教习时可有入宫?”
“跟着老师入宫过几回。”傅容听她叫自己傅太医,有些不好意思,“齐姑娘还是称我为傅大夫的好。”
戚相思眼眸一亮,那也就是说进了内教习就有机会入宫去,不用等到最后成为医女。
遂戚相思又问他:“是温太医入宫替贵人诊治时带你去的?”
傅容点点头:“但只是旁听旁看,有些宫中还是不得入内,你若进了内教习后就要选科,你可想好了要选什么。”
“傅大夫选的是什么?”
“老师最擅长的是大方脉和女科,陆太医擅风科,你的伯父齐太医则是对大方脉有额外的研究,罗太医善大方脉与小方脉。”
傅容说了一半,语气顿了顿,她是女子,最终入了宫也是去安乐堂内,那最应该学的就是女科:“太医院中还有一位何太医,他专门负责替皇太后诊治,不过他并不收学生。”
戚相思知道这位何太医,年纪不大,脾气很古怪,在安乐堂内本应该教导一些宫女可以给他打下手,可他却半个徒弟都不带,只奉命诊治皇太后。
能够被皇上钦定诊治皇太后的,总有他的长处,脾气古不古怪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这么说起来,我应该求教温太医了。”戚相思如今想着的就是进了内教习后有机会入宫,傅容能跟着温太医去,她也许更能。